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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薛陵摇摇头,仍然站在床边。他脑海中一方面泛起了杀机,一方面幻出数年前的一幕景象……也是在这样的一间房内,床上躺着一个赤裸妖冶的美妇,向他伸展双手。当时他一方面感到十分不对,另一方面又替那美妇难过,因为他一向很尊重她,称她做三师母。

  他极力找出婉转的言辞拒绝她,而又不想令她难过。她缠了许久,确知没有希望之后,忽然尖声叫喊。薛陵立刻晓得事情不妙,破窗急逃。此后,他变成了犯了武林大忌的可恶叛徒。

  这件往事使他胸中燃起了熊熊恨火,而且一个女人既然可以不顾廉耻地勾引男人,这等淫荡之妇,已足以毫不怜悯地诛杀了。

  薛陵眼中射出冰冷可怕的光芒,床上艳妇突然大惊,缩成一团,宛如一个肉球。

  她怯怯道:“你……你是我家大爷差来的?”

  薛陵冷冷道:“告诉我你家大爷姓甚名谁,我要瞧瞧你有没有忘记了他的姓名?”

  她惊怖之下,乖乖的道:“我家大爷姓白名阳。”

  薛陵道:“很好,我记得白阳乃是黑道中的高手,在武林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你是他的什么人?”

  那冶艳裸妇不敢支吾,道:“我叫牡丹,是白大爷第三房姬妾。”

  薛陵恨声道:“妙极了,也是第三房姬妾。”

  牡丹自然不晓得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她虽然不曾听他说出将要杀死自己的话,但从他冰冷凶恶的眼神中,却能感觉出这个美男子心中的意思。

  薛陵又问道:“白阳何处去了?”

  牡丹讷讷道:“他……他没去那儿。”

  薛陵道:“他既然没有外出,你竟敢与梁奉幽会,可说是大胆之至。”

  牡丹不敢哼声,薛陵弯腰伸手,拉起一条被子,盖住她的身躯,接着一指戳在被上。她哼了一声,便不再动弹。

  薛陵冷冷地向床上说道:“淫荡妇人合该处死,那奸夫也休想活着,你们将来在黄泉之下再幽会吧!”

  他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外间传来步履响声,接着一个女子口音叫道:“三阿姨……三阿姨!”

  人随声现,一个妙龄少女掀帘而入,灯光之下,但见她长得倒也不俗,尤其是丰满的身段,大是使男人见了垂涎三尺。

  她走动时的姿态也十分风骚,从她的年纪可推测不出是否已婚。但即使已经嫁人,也不会是很久的事。因此大体上来说,她实在太风骚妖媚了一点。

  她一眼望见床边挺立不动的薛陵,便停步细细打量他,看清楚之后,这才满意似地笑一笑,移步走到床边。

  薛陵颇感不解的是这屋子里的女人都十分大胆,见到陌生人竟不惊叫,还睁大眼睛细细打量。

  他存心要瞧瞧这个女郎有什么动静,便不言不语,任得她捣鬼。

  她走到床边,又叫一声“三阿姨”,见她没有回答,伸手掀开被子,但见床上的牡丹赤身裸体,闭目不动,顿时大感讶异,伸手再推推她,道:“三阿姨,快醒一醒,我有话告诉你。”

  那牡丹死了不久,身躯犹暖,是以那女郎推她之时,毫无异感。

  薛陵冷冷道:“你是谁?”

  那女郎惊讶地回头瞧他,接着用手指指着自己鼻子,道:“你问我么?”

  薛陵道:“当然是问你啦!难道我问床上的死人不成?”

  那女郎眼中闪过骇然的光芒,转头向牡丹望去,果然发现她全无呼吸。

  她深深吸一口气,便自镇静下来,道:“三阿姨分明被人强暴过,然后才被人杀死。”

  薛陵道:“猜得不错。”他暗暗提聚起功力,准备连这个看来也是淫荡的女子一并杀死。

  那女郎又道:“是你做的么?”

  薛陵不答反问:“你是谁?”

  那女郎道:“我姓白名英。”

  薛陵道:“那么你就是白阳的女儿了?”

  白英点点头,道:“是不是你做的?”

  薛陵道:“有一件是,有一件不是!她的确是我杀死的,你想不想知道谁强暴了她?”

  白英摇摇头,眼中浮现出一种朦胧的光芒,好像是惹起了她内心中深沉的悲哀。

  薛陵大感奇怪,心想:“这个女郎不但身体比年纪成熟得多,连思想也好像比年龄为大。这真是奇怪不过的事,难道她尝过什么痛苦,所以显得如此成熟?”

  由于她这种深沉的表情,使得薛陵顿时对她另眼相看,不复单纯以淫娃的目光看她。心中的杀机也消减了许多,沉声道:“你敢是已知道了奸夫是谁?”

  白英点点头,咬牙切齿地道:“那个禽兽不如的人,他本是家父的好朋友,但他却把白家的女人都淫辱过。家父全然不知,还拿他当心腹好友。”

  薛陵生怕弄错,忙道:“你说的到底是那一个?”

  白英道:“我说的是梁奉。”

  薛陵点头道:“不错,就是他,我亲眼所见,决无舛错。你也是被他……”他突然醒悟不该这样直率地询问,这实在太难为情了,何况人家到底是已经出阁了的抑或尚待字闺中还不知道,怎可单凭她过份丰满的体态而认定她已非处子?

  因此他反而面红耳赤,甚是尴尬。白英瞅住他,面上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道:“你也瞧出来了?唉!我今生今世休想嫁人,也休想象一般的女孩子般过那平凡安稳的日子。”

  薛陵讶道:“为什么呢?”他虽是急于离开此地,但这位女郎既然如此不幸,他总不能显得如此无情。

  白英道:“我的身世和我的遭遇,都使我不能像平凡的女孩子一般过活,你可懂得我的意思?”

  薛陵纵是不懂,也得点头。白英又道:“你走吧,我替三阿姨穿起衣服,免得闹出丑闻。”

  薛陵大吃一惊,忖道:“如若被人发觉我曾入此房,这牡丹的死相又是如此猥亵,人家不把罪名算到我的头上才怪哩!”这么一想,更加泛起快快逃出去的希望。

  他轻轻的道:“谢谢你。”举步出去,白英叹息一声,动手替床上的艳尸穿衣。

  她刚刚动手,薛陵又回到房内,低声道:“有人在外面的屋顶监视,不能出去,还有别的通路没有?”

  白英道:“会不会是我爹爹?但愿他别进来查看。”

  薛陵心头大震,心想:“如若白阳进来查看的话,自己真是倾三江之水也难以洗清强奸杀人之罪了!”

  正在紧张之时,白英又低声道:“快点帮我。”

  薛陵可就顾不得其它,赶紧出手帮忙替牡丹穿衣。她那赤裸的身体仍然温暖柔软,双目紧闭,面上毫无痛苦之容,相反的嘴角似是还带着一丝笑容,生像死得十分安乐。这具丰满的裸体仍然构成强烈诱惑的画面,薛陵摇摇头,心想:“自己屡次都被女人所困,实在奇怪得很。”

  白英道:“你如果受不了,那就站在一旁。”

  薛陵晓得这是因为自己摇头而引起的怀疑,当下道:“在下乃是想起了别的事,非是如姑娘所说……”

  他话未说完,白英已回头瞧他一眼,插口道:“你用不着骗我,我早已知道你是谁。”

  薛陵不禁苦笑一下,道:“这样说来,令尊也接到朱公明的通知,正在搜索我的下落了?”

  白英道:“不错,所以刚才外面屋顶之人恐怕就会是他呢!”她一面说话,一面不停地动手。总算替牡丹穿好了衣服,盖好被子,又道:“我们走吧!”

  她拉住薛陵的手,吹熄了油灯。一同走出外间,先让薛陵向外面查看。他查看了一阵,低低道:“那人还在屋顶,不过他不是一直望着这边。”

  白英道:“我们趁他望向别处之时,赶紧出去,沿着右边的走廊一直走,穿过一座大厅,就是我所住的院子。”

  薛陵听到白英说出“我所住的院子”这话时,不禁泛起才出龙潭又入虎穴的感觉。但目下已无选择的机会,必须听她摆布。

  他深知今晚绝对不能与任何人动手,甚至不能让人发现曾经到过这中牟县的迹象。不然的话,牡丹这一笔账定必记在自己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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