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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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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香琼感到十分满意,席散之后,她才告诉金明池说,以后不必再使手段了,否则有害无益。就这样,已足以使尹泰将来暗中扯朱公明的后腿。 * * * 又过了四日,曙色迷蒙中,在那龙亭之中,齐茵悄然伫立。她这些日子来,果然不出纪香琼所料,住在六十里外的一家农舍之中,日夜不出门口一步。 直到这天半夜,她才动身赶赴开封,天明时恰好到达龙亭,应这一个月之约。 她心情甚是忐忑不安,因为实在不晓得薛陵来不来?假如他不来的话,那真是极大的失望。 一直等到日出,正心焦之际,忽见一个青衫少年大步走来。她只须望上一眼,便辨认出那青衫少年,正是她朝思暮想的薛陵。 他也瞧见了齐茵,面上流露出惊喜的表情,他们终于在亭中相会,执手相看,默无一语。 齐茵首先打破沉默,道:“你的伤势怎么了?” 薛陵笑一下,道:“不要紧,已好了七八分啦!” 齐茵心想,这件事正是最要紧的,因为只要碰上金明池,那就定必是拚个生死的局面。 可是刚刚重逢,似乎不适宜说这些扫兴的话。 她微笑道:“天啊!你好像已离开我一百年之久了,我也不知道如何忍受得住这等寂寞可怕的日子。” 薛陵道:“你果真是如此的惦念着我么?” 齐茵伸手搥他一下,道:“难道还会假的不成?” 薛陵道:“对不起,我不是不愿相信,而是不敢相信,其实我又何尝不想插翅飞到此地,但我却老是耽心你不会在这儿出现,回想起来,这些耽心,其实多余得可笑。” 齐茵抓住他的臂膀,这刻若不是四下已经有人,她定必投身在他怀中。 她轻轻道:“见到我爹了没有?他还好么?” 薛陵讶道:“你怎知我见到伯父?” 齐茵道:“是纪香琼妹子告诉我的。” 薛陵啊一声,道:“她在那儿?她不是你的妹子,而是你的义姊,这是伯父告诉我的,她比你大三岁之多呢!” 齐茵揪住他,道:“你急于见她么?” 薛陵味出言外之意,忙道:“你别胡想,我很感激她的帮助而已。同时她与我渊源甚深,因为她的师父是我的姑母。” 齐茵笑道:“不要解释啦!假如真的被香琼姊抢走了你,我也只好认命,决不敢恨她,因为她曾经代替我侍奉爹爹,这等大恩,实在无法报答,她现下跟金明池在一起。” 她面上掠过愁色,道:“好像朱公明亦在这开封城中,你若是内伤未愈,还须小心才好。” 薛陵道:“只要你肯帮忙,我决不怕任何人。” 齐茵道:“若然单是金明池,当然不怕,但加上一个朱公明,他势力又大,诡计多端,防不胜防,我也全不管用。” 薛陵道:“不是要你帮我出手拚命,而是请你帮我疗治内伤。我是自疗伤势之时,忽然触动灵机,细加研想,终于创出一种疗伤法门,但你若不是纯阴之质,又不是邵前辈的门下,这办法就不行了。” 齐茵道:“这话有理,家师跟令师是好友,在武功路数上,必有相合相成之妙。那么我们快快觅地疗伤吧,等治好了你的内伤,我还有许多话要告诉你。” 他们一同步出龙亭,走了不远,已到了市街内,他们如若晓得朱公明率着群雄正在开封等候消息的话,焉敢大摇大摆的走到街上? 在朝阳之下,街市方喧,人来人往。这等热闹的景象,落在薛、齐二人眼中,别饶佳趣。他们心情酣恬,满足与欢欣,携手信步走去。 薛陵向街上行人询问了一下,便领着齐茵转入一条横街。齐茵讶道:“到那儿去?” 薛陵道:“我们若是这么早就投店,不免使人疑惑,所以我记起一位父执辈,打算到他那儿借地疗伤。” 齐茵道:“只要你认为可以,我们就走吧,不过你得先编一套说话才好。” 薛陵道:“我须得向他说你是我的妻子,否则就不便同居一室了。” 齐茵红晕染颊,低低道:“你爱怎样说都行。”她极罕得有含羞腼腆之态,是以这刻落在薛陵眼中,倍觉动人。 他怔怔地瞧了好一会,才道:“那位父执姓许,乃是名士之流,放宕不羁,与先父本是极为投契的好友,只因命蹇福薄,虽有一肚子经纶才学,竟始终不能登第仕宦。我还记得他离开京师之时,说及返回开封老家,种菜自娱,不履名场那种神情。他的菜园就在前面,几年前我还在朱公明门下,来过一次。” 他们越往前走,就越荒芜僻静。不久,眼前一片菜园,一幢幢的房舍,都很古旧残破。 薛陵瞧了一阵,才向东首的一家奔去,叩动门环,不久,有人出应,却是个六旬老者,身上穿着得甚是粗朴,但面貌却有一股秀气。 齐茵这刻迅快回头一瞥,但见那个一路好像跟踪自己的车把式打扮之人,已不见影踪。 心想此地所住之人大半贫穷,那赶车的住在此处不足为奇。再者这刻已没有时间让她再作观察,因为薛陵已找到这个父执辈许先生。 许先生听了薛陵之言,也认出他是谁,大为高兴,延请他们入内。但见屋内陈设,破旧简陋,甚是凌乱。 薛陵介绍齐茵见过许先生,随即问起世伯母,方知前年业已去世,现下此屋只剩下他和一个小孙子。这是因为他的独生儿子和儿媳,也在六七年前亡故了。 齐茵得知此老如此孤苦不幸,心中十分同情。当薛陵正在说出来意时,一个小孩子跑进来。便是许先生的孙子许平,年才十二,长得骨格粗健,而又相貌清秀。 他十分惊讶地打量这一对访客,因为他记忆之中,他家几乎没有过客人。 齐茵无事可做,便跟他聊天,发觉他谈吐斯文,甚是聪明老成,大起爱惜之心。 谈说间,问起他刚才到那儿去了,许平道:“我每天日出,就在那边练武艺。” 他用手指一指西南,又道:“在后院瞧出去,便可以见到,那儿有一片旷地,旷地过去就是一间镖局的后门,那镖局里有一位戴师父教我练了一趟拳,我天天照练。” 他的祖父听到这话,接口道:“这孩子挺有恒心的,已练了三年多啦!原先体格很弱,但现在倒也强健。” 许先生回转头,又跟薛陵谈起旧事,齐茵便说要到后面瞧瞧,顺便收拾一下屋子。许先生吩咐许平带她去,一点也不拿她当作外人看待。 齐茵跟着许平入内,穿过一进荒凉的大屋,便到了一座院落。后院墙已崩坍了一个缺口,所以站在院中,就可以见到外面的旷场,但见寂然无人,甚是荒僻。 她道:“你就在院子里练拳不就行啦?何必跑出外面去?” 许平道:“戴师父还教我一种飞跑的方法,可以跑得很快,所以每日还要跑几个大圈呢!” 齐茵道:“你练一趟给我瞧瞧吧!” 许平立刻拽开拳脚,练了一套把式,齐茵一瞧,敢情是少林拳法。 许平兴致一起,从缺口跳出去,飞奔了一圈回来,果然速度甚快,尤其难得的是,面不红气不喘。 齐茵顿时又知道他练的是正宗行功心法,这等根基扎得极好,若然得到明师指点的话,便是事半功倍,必有成就。 他们一面打扫房间,收拾一下床榻,一面闲谈。齐茵这才得知那镖局的戴师父,两年前已经离开,许平只是自己照着老法子猛练,从没有练过别的。许平又说那旷场上,有时会有一些镖师们练武放对拆招,不过他自从戴师父走了之后,就没有再找别的镖头学。因为一则戴师父口气中,不大瞧得起旁的镖师,在他脑中留下极深的印象。一则他瞧着那些人练功,也稀松平常,远不及戴师父那等虎虎有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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