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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〇


  昨天,他们住在一家小客店里,无意中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金大立要开武林大会,杀女儿金凤以明志。何忡容听此消息后,立刻坐立不安,当即就要奔到金龙堡去,被成玉真苦苦劝住了。

  按成玉真的猜测,金龙堡的武林大会显然是一个阴谋,目的是诱使何仲容上钩,二人若在白天行动,目标太大,容易被金家的耳目发现,因此,强别着何仲容在客店里呆了一天,二更时分,才同意与何仲容拉马出门。

  此去济南府不过百里之遥,快马加鞭,三更时分,金龙堡已遥遥在望,门前高挂的红灯笼放出的光芒,虽然在十余里外,也格外醒目。

  他们来到一座小庙前。

  何仲容急驰而过。

  成玉真却在后面勒住了纪绳,骏马长嘶一声,前足高扬,原地转了半圈,停了下来。

  何仲容听到马嘶声回头,成玉真已经下马,向小庙走去。

  何仲容只得勒转马头,心中却暗暗埋怨成玉真小心眼,眼见金凤性命悠关之际,还要没来由的吃些于留。

  可他又不好开口指责。此去金龙堡,虽然是为救金凤性命,但细究起来,还是难脱一个情字,有这个请字在,成玉真做为他的夫人,吃醋使性,便有她的理由。

  小庙不大,只住一老一少两个和尚,此刻均在院中横倒,已气绝身亡。成玉真站在他们身边,见何仲容进来,一声不响,转身便向大殿走去。

  何仲容走过两具尸体边,低头看看,二人手中并无任何兵刃,衣冠整洁,面露惊讶,也无任何搏斗的痕迹。

  他心中略略一动,伸手捏了握年轻和尚的右臂,触手松软,肌肉松泄,显然不是习武之人。

  何仲容怒气陡生,

  他做这一切之时,成玉真已经将大殿和东首两间僧房看了一遍,拿着一锹一镐出来,往何仲容身前一扔,拽起两具尸体,响殿西走去。

  何仲容拿起工具跟在后面,成玉真将尸首一丢,接过镐,奋力刨起来。

  何仲容站在那里看着她。

  成玉真刨了几镐,见何仲容不动,白了他一眼,道:“动手哇,楞着干什么?”

  何仲容叹了口气,执锹挖起来。

  两个习武之人,工具趁手,挖一个小坑只是须臾之功。成玉真看看深浅差不多,停住手,跳出坑外,何仲容也跟在她身后跳出,成工真抬脚将两具尸道踢下坑去。便要向境里推土。

  “等等!”何仲容道。

  成玉真抬眼看看他,停住手。

  何仲容跳到坑下,给两个和尚整了整衣服,念念有词地道:“阿弥仿佛,西方极乐。二位师父一生苦修,与世无争,不想今日因何某死于非命,在下心中万分抱歉。正所谓城门起火,殃及....”

  他话未说完,成玉真也气得浑身乱颤,铲起一锹土扬了下来。

  何仲容回头道:“你....”

  成玉真并不答言,又将另一锹土扬下来。

  何仲客只得跳出坑外,怒道:“你这女人十分无礼,你杀他们也就罢了,还要将我活埋么?”

  成玉真不答话,只是向坑里添着土。

  何仲容一把抢下凶手中的用,叫道:“我跟你说话呢,你为什么不吭声?就算我何仲容得罪你,也与他二人毫不相于,你为泄一时私愤,滥杀无辜,连我替他们祷祝一番也不肯,不觉得太过份了么?”

  成玉真仍不答话,拿起镐来,又向坑里掘土。

  何仲客又去抢瞩,愤愤地道:“我救金凤,是因她曾对我有思,你这般胡思乱想,真让我无法忍受!”

  成玉真停住手,看着他道:“你说什么?无法忍受?”

  何仲容道:“是。”

  成玉真扔下镐,转身便走。

  何仲容道:“喂,你于什么!”

  成玉真不理他,径往庙外走去。

  何仲客往气不去理他。

  庙外响起了马往声。

  何仲容一愣,起身向项外跑去,哪里还有成玉真的身影?

  听方才的马蹄声,成玉真显然是向西边来路用了,何仲容飞身跃上马背,扬鞭疾追。

  那红马也是一匹良驹,又先行已久,哪里追得上?

  何仲容无奈,只得劳马,施展起轻功,拼命追赶。

  他的轻功已臻化境,又追了十数里,终于追上了那匹红马,但马背上已空无一人。

  何仲客大声喊着:“玉真,你回来,玉真!”

  声音在矿野上远传,却无一丝回响。

  何仲容四处看看。

  远处高山,近是密林,又已是即明前黑暗时刻,若成玉真存心不想出来,他毫无办法。

  只得垂头丧气往回返,伸手往马背上一搭,却沾了一手血,心中又是一惊,低头细看。

  他本是一双夜眼,立刻就发现马鞍旁的马身上毛已削光,上面刻着两行血字:“天黑前留在庙中,万万不可行动。”

  他心里又涌起一丝愧疚。

  想想成玉真以金技玉叶之躯,不惜与家里决裂,下嫁与他,甚为不易。女孩家,谁不希望自己的心上人对自己一心一意?她为他牺牲了那许多的东西,他若心有旁骛,替别的女孩操心,她能跟随而来,已够宽容,让她心甘情愿毫不生气,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

  但转念一想,成玉真纵然有气,也应该发在他何仲容身上才对,那庙中的两个和尚,与她无冤无仇,就稀里糊涂地成了她泄愤的对象,岂不是千古奇冤?如此大小姐的脾气,怎生得了?自己不过是对那两个和尚祷念两句,她就一怒之下无影无踪,实在有些太过份了。

  他一个人思思想想,骑在马上慢慢地往回走,到得庙前,天已黎明。

  金龙堡处决金凤,就在明天夜晚,事情紧急,他决定把成玉真暂且放下,认真想想救金凤的事。

  此时他才想起看看环境,故限一望,大吃一惊。

  金龙堡周围十数里,良田千钧,却无一座建筑,一片树林。绿荫不少,但所有树木都是独立一棵,绝无相伴,田地也均为稻田,莫说现在乃冬末时节,未耕种的田野上一览无余,即便是初秋之季,在这稻田中也藏不下一人一马。可见金龙堡势力之强壮,防范之谨慎。

  眼前的这座小庙,乃是突兀在这一片稻田中的唯一的一所建筑,面朝大路,背靠金龙堡,门前三五里内也是开阔地,若有人来,早早便在望中。此处若是派有精兵把守,可为去往金龙堡的第一屏障。

  何仲容心中有些奇怪。

  庙中那两个和尚,分明不会武功,金龙堡处事,怎会如此大意?看来这四堡五寨也是徒有虚名,并非处处料事如神。

  想起成玉真刻在马背上的话,再看看周围的地形,何仲容心中再急,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他将两匹马牵进庙里,虚掩上庙门,去殿西看看,两个和尚仍躺在那里,此刻也无心再待祝,铲土埋了和尚,觉出腹中饥饿,进僧房去寻出米来,煮了一锅饭。

  连日来一直与成玉真双栖双飞,此刻落单,心里自然格外寂寞,成玉真的种种好处,也浮现在眼前。不由又有些替她担心。

  一夜奔波,有些劳乏,想来想去,竟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傍晚时分。

  何仲容匆匆吃了饭,准备好夜行衣,穿戴好了,等太阳下山。心急时光慢,那一轮红日挂在天边,就是不肯下去,熬到它落山,何仲容已出了一身热汗。

  通常人夜袭,均选在三更之后,何仲容却偏选在这刚黑时分。

  他在镖局呆过,有些经验,知道寻常之时,人们误事总是在三更之后人困马乏之时,但若这一家一派有大事,格外严加防范,情况就不同了,三更过后。正是防范最严之时。

  而刚天黑时则不同了。

  金龙堡有大事,来往人众不少,天刚黑,正是人们走动最勤的时候。这时候如果能混进去,行动起来反倒方便一些。

  他跟周工才在成家堡的地牢中学到了许多知识,又在成家堡的地道里反复钻了几趟,对这四堡五寨视为天大机密的暗道构造厂如指掌,决定依旧还从地道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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