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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成玉真把利刀丢到湖里,然后也倒在草地上,抱头闭目。她几次想开口说出极决绝的话,可是终于没说出来。

  大凡一个人心情在极度紊乱之时,反而会变得空空洞洞。成玉真这刻正是如此,自家也不知该想些什么,但觉心头重甸甸的,压得透不过气来,忽然间,神思一昏,朦胧入睡。

  何仲容果木地躺了好久,忽听成玉真含糊地说了几句话,因听不真切,便扭侧头看她,这才发觉她竟然睡着,姿态容貌美丽之极。

  他细细欣赏她的睡态,过了片刻,忖道:“趁她正在梦中,我还是离开吧,省得分手时不知说什么话好…·可是我到哪里去呢?为何这一刹那间,觉得天地茫茫,一切都是空虚……”

  成玉真忽然尖叫一声,露出恐怖的样子,喃喃道:“补…爹爹……你饶了女儿吧……饶了我吧……”

  何仲容惕然动容,凝目瞧着她,心中想道:“看来她果真被她父亲整怕了,因此在梦中也忘不了这回事……成永真怎样整治过她呢?”

  成玉真口中晰晤作声,伸出双手,好像要抓住什么似的。

  何仲容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柔美,只见她舒服地吁一口大气,安然地继续沉睡。

  四下十分寂静,除了秋风吹过桐叶的声音外,没有一点别的声音。

  不久,何仲容也沉溺在自己的玄思冥想之中。他从来没有幻想过这种情景,那便是他自己已拥有一个大庄院,在武林中,他有响亮的名头,以及很多朋友,当每日宾客们尽兴醉归之后,他回到后宅,一个美丽的女人,在等候着他,这个女人正是成玉真,已变成他的妻子,也许还有孩子……

  他想:有一天江湖上忽然发生了什么事,朋友们便来找他帮忙,他一口答允,然后到后宅去,设法说服她让他去管这件闲事。

  她起初不肯答应,幽怨地嘟着小嘴,紧皱住秀长的眉毛。可是她最后缠不过他,终于让他出门……

  不久,他凯旋归来,庄中大摆筵席,庆祝他的成功,所有的朋友都来参加,他喜气洋洋地款待高朋贵友们,而她则静默地分享他的愉悦……

  暮然一声尖叫,把他美丽的幻想打断,原来成玉真又流露出恐怖的神色。

  她呻吟地叫道:“仲容……仲容……你别走啊……你……”

  何仲容面上颜色大变,虽然他的手被她握得很紧,换了寻常的人,恐怕掌骨已被捏碎,但他并没有注意到,一味察看她是否真的在梦中叫他?

  他认为在梦中的吃语,绝对不会虚假,但会不会是她故意这样做?她可能一时情感冲动,觉得对他留意起来!总之,他不大敢相信成玉真会是真的爱他。

  他又躺下来,怜悯地用另一只手臂挽住她。就这样子一直躺到午后未时,他发觉成玉真轻微地动弹,知她已醒,一个意念突然掠过心头,立刻紧闭眼睛,装出睡着的样子。

  他感到成玉真温柔地从他手臂中溜脱出来,但仍然坐在他身边,大概是在瞧他。

  一她若是悄然而去,那就一切都完结和解决……唉,我明知她会悄悄离开,但为何还在冀望?这样不是徒然自苦么?”

  想得很是理智,但事实上深心中仍在希望成玉真不会离他而去。

  过了好一会儿还没有什么动静、这使得何仲容几乎以为成玉真已经走了,若不是忽然听到她那细微的呼吸声音的话。

  蓦地里,他觉得脸上一阵热呼呼的,然后一种温柔暖和的感觉,触沾到他的脸上。

  那是成玉真的樱唇,轻轻落在他的面上,然后又移到他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何仲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阵狂喜涌上来,差点儿把他的心腔挤破。

  只听成玉真自幽地道:“仲容…你虽对我不仁,但我却不能对你不义……我只好悲愁地离开,到那人迹罕到的深山古庙……”

  何仲容睁大眼睛,双臂一圈,把她抱个结实,问道:“为什么你要离开我?假如你不是认为我配不上你的话……”

  成玉真吃一惊,倒在他的怀中,没有回答。

  何仲容又问了一次,她才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其中缘故么?”

  他的确不知道,可是现在已不慌忙了,又问道:“为什么你要到人迹罕到的深山古庙?”

  “你难道什么都不知道?我既然不能回家,又不能到师父那儿,叫我到什么地方去呢?”

  何仲容诧道:“你父亲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他如何忍心不让你回去?”

  她叹口气,道:“若不是他老人家太爱我,早就被他杀死了……”

  她歇了一下,才道:“你把那面天秘牌送给了谁?抑或在你身边?”

  何仲容道:“什么天秘牌,我从来未听过这个名称!”

  成玉真大喜,俏眼中射出快乐的光辉,再问他道:“你的话可是真的?你没有盗走我爹的天秘牌?”

  何仲容坚定地道:“没有,我只从宝库中取了一串珍珠,但却不是我自己要的,而是替你父亲赠送给那位周老丈,你可知道,那位周老丈被你父亲禁烟在堡中,不见天日达二十年…,”

  他突然停口不言,脑海中掠过一面象牙牌的影子,那是他在成家堡宝库中,无意中从一座古铜佛像中得来的。

  成玉真道:“你做得很对,二十年的岁月,一串珍珠其实算不了赔偿……啊,你为何不说话呢?’”

  何仲容呐呐道:“真对不起你,若果那就是天秘牌的话……”。

  “你说什么?我不懂……”

  “当我取那串珍珠时,无意中从旁边一座古铜佛像中,得到一面象牙牌。当时我顺手放在囊中……你看,这就是那面象牙牌,上面可没有刻着天秘牌的字样,只有一道红线,打左边开始,蜒蜿伸到右边便中断了。莫非这面象牙牌就是天秘牌么?”

  成玉真兴奋地取牌视看,过了一会儿,才道:“我虽未见过天秘牌,但我却知道这天秘牌的来历……

  “当年我们四堡五寨第一代的九位祖爷们,各以独门武功,名震宇内。

  “其时他们都未曾成家立室,因此各各在江湖上闯荡,俱介乎邪正之间。其时天下间武功最高明的人便是云溪老人,武林都十分推崇。无巧不巧,我们四堡五寨的九位爷爷们。俱曾分别败在云溪老人手下。

  “他们常年浪迹江湖,故此都是相识朋友,后来机缘凑巧,九人聚在一块儿,提起那云溪老人,大家才知道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因此同仇敌汽,一齐同心合力,要找寻出可以赢得云溪老人之道。

  “其中一位爷爷说,他曾经在黄山莲花峰上,遇见过一位老隐士,此人购罗万象,满腹坡现,只随便摆几块石头,便令他走了半天才走得出这石阵,这位爷爷说,虽然不知道这位老隐士会不会武艺,但去向他请教请,也许有办法。

  “大家都赞成此议,便齐赴黄山莲花峰。那位老隐士乃是住在莲花峰后的一个幽谷中,九位爷爷们寻到老隐士之后,便坦白道出来意。

  “老院士听了,却露出喜色,告诉他们说,他原本是云溪老人的师叔,因为师父偏心,把六纬神功绝技尽传与他师兄,故此他一向已怀恨于心,及至师父死后,有一天因事而受师兄责骂,他大大不服,反唇相讥,并且说出师父偏心的话。他师兄解释说他资质不够,所以师父不勉强他修习最上乘的内功心法,诚恐他求功不遂,反而走火人魔,送了性命。他听了更不服气,愤而高山,临走时对他师兄说,终有一天,他的武功会强胜过他。他师兄再三相劝,他还是离开了……

  “在他高开之前,他师兄难过地说,为了希望他的志愿能够达到,从那时封剑封书一甲子,不再习练六纬神功最后的至高无上心法……

  “老隐士坦白告诉九位爷爷们说,假使他师兄把六纬神功完全参透练成,则天下间决没有敌手了!他离开师兄之后,过了三十年,他师兄便逝世了,但却有云溪老人这个传人。老隐士趁回去吊某师兄之时,曾与云溪老人动手,但却不是云溪老人的敌手,因此觅地隐修,苦研武功,直到最近,他才想出一个可赢云溪老人的办法…

  “九位爷爷一齐请求老隐士把这办法说出来,老隐士说:纵然他们不请求,也会告诉他们。那便是他因一生精研阵法,最近忽然悟出,唯有以几名高手,藉阵法之力,才能把云溪老人击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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