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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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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热情如火,两情融洽的顷刻间,何仲容已忘掉自己生命短促的烦值,而光是这么顷刻的温存,他觉得已补偿了一生的不幸。再也没有别的遗憾。 金凤儿搂住他的头颅,梦幻地道:“仲容哥哥,我老是记挂着你,直到现在,我还记得你见我因我的囡囡掉在田中而急得哭了,那种怜惜我的眼色。那么冷的天气,你居然肯涉水替我拾回来。后来我一直在想,你必定是个非常侠义的人。五年来,我盼不到你回到我们堡中,学那六手未识的无敌神刀,我更加仰慕你的骨气。” 何仲容感动地道:“我一个穷小子,居然得到你这个仙女般的红颜知己,已经不枉此生了,风妹妹……”两人又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他又道:“我有自己的苦衷,故此请求那老丈换回你的性命。幸好是这样,否则我们的痛苦更大。” 她动一下,问道:“为什么你说幸而这样?”何仲容苦笑一下,道:“我们身份悬殊,若然我能活下去,你家中肯让你和一个穷小子要好么?与其一生痛苦思念,倒不如像现在这种结局。” 金凤儿悲悲切切地哀哭起来,何仲容温柔地拥抱着她,自家也暗暗垂泪。过了好一会儿,金风儿哭了一场,神思昏沉,竟然睡熟在他怀中。 天孤叟翟寒突然出现,走过来一指点在她睡穴上,然后道:“你送她出谷之后,也别回来。记住你只有十二个时辰的寿命,老夫的戮神针针尖蕴有天下无二之奇毒,当世之间,除了老夫师弟药仙公冶辛能够解救之外,再无他人能够救你。” 何仲容真恨这个老人心地恶毒,使不言语,抱着金凤儿直奔到山下,越过流沙谷,施展脚程,赶到翡翠山下,便将她放在一丛树后的大石上,从囊中摸出那枚烫手生热的玉如意,放在她掌心中。 起来瞧瞧她睡熟的美丽姿态,悲不可抑,心想自己真是福浅缘薄,命既如此,夫复何言。终于挥泪离开,直奔回流沙谷去,原来他忽然想到一个主意。 他奔回去时,方向稍偏,错开原来渡谷处有数里之遥。堪堪到达流沙谷边,忽见在那一片白茫茫的沙地旁边,一共站着二十多个人,不远处一座小冈边挂着二十余匹骏马。 何仲容大吃一惊,急忙缩回冈后,幸而那一堆人都全神贯注在流沙谷对面,故而没有发觉他。那一堆人他首先认出了成玉真姑娘,然后便是成老坚主、金大立堡主、卫老寨主卫效青、卫成功、柳虹影。还有曾经截阻他由水渠出来的左同功老堡主。 他再细细一看,许多年轻的他都在看棚上见过,如赵素之、左昆、孪生兄弟钟智、钟勇。柳虹影的两个弟弟柳坚、柳城、云纪程的妹妹云霞。光是这一些年轻人,连成玉真在内,已有十个,加上不是四堡五寨的峨嵋阴剑龚树仁,共有十一个年轻的。年纪老的一共是人男一女,大都在六旬上下。何仲容虽然未见过其中四五个,但从他们的气派态度来看,无疑这九人就是名震天下,四堡五寨的当家人物。 阴剑龚树仁最是没趣,这些人当中,只有成玉真曾经招呼他一下,但其后成玉真也极为担心金凤儿的生死,无暇理他。是以站得较远,显得孤零零的。 那九个老的,果然就是四堡五寨的当家人物,这时全都聚齐。只因他们虽然分裂为三派,但表面上仍然没有摆明。加之这次大家都有子女失陷在死亡岭上,单独靠几个人之力,绝对无法飞渡流沙谷。是以不约而同,一齐联合起来,暂时抛弃掉心病。 他们带来一捆长索,幼细仅及小指。这么一大捆,少说也有数十丈之长。何仲容到达时,他们已开始动手。只见三个老人,一齐伸出双手,举在头顶。六只手掌上,放着一块一尺见方的石头。 何仲容沉住气,看他们如何过谷。只听那三个老人齐齐大喝一声,六掌微沉,然后同时向上一推。 呼的一声,那块石头斜斜飞起,带着一道黑线,直上半天。何仲容隔得虽远,却已看到那条黑线,敢情是捆缚在石上的细绳。此时地上的大捆绳索一圈一圈地消失,随着石头飞远而消失得更快。那块石头有如长了翅膀,笔直飞出数十丈远,然后坠在流沙谷那边的山麓。 那道细小的绳子,已随同石头横贯流沙谷,在雪白的沙地上,变成一道界线。这边八个老人齐以双手执着绳索,但并没有扯起来,谷中的绳子依然贴在沙上。 那个白发皤然的老婆婆,突然向谷中跃去,其快如风,沿着细绳在向死亡岭疾驰而去。何仲容自服小还丹后,目力迎异昔时,已自看出那婆子在沙上走了两丈之远,冲力已消,便改为踏在绳上飞驰。 这边的八个老人,十六只手掌挨着执住绳子这一头,全都显出十分吃力的样子。何仲容方感诧异,不知他们闹什么玄虚,那位老婆婆已到了谷心,忽然传来一下响声,刚好在她脚底陷了一个大坑。 但那老婆子并没有跟着沙陷而坠下,仍然捷如飞鸟,直渡向山麓。原来她脚下踏着的细绳,已由这边八个老人一齐合力,运布内家真力,故此沙陷之后,依然挺直。那老婆子乃是四堡五寨中百粤韶洲赵家寨的当家赵大娘,论起轻身武功,在九人中要算第一。故此脚下绳子虽然承力不大,她却仍能在上面驰过谷去。 那赵大娘到达山麓后,立刻执起绳子那一端,这边成永也独自握住一头,两人一运力,细绳扯得笔直,高达胸口。 金大立堡主首先疾驰入谷,贴着绳索直奔过去。这刻纵然脚下崩陷,以他的功力,定可及时抓住绳索。转瞬间他已渡过此谷,又有一位老人纵入谷去,这位老人,何仲容未曾见过,原来是西安府岳家堡堡主岳真,他也是贴着绷得直直的细绳,飞驰过谷。 第四位尚未纵下谷中,只见死亡岭上,一条人影如奔雷通电般泻下来。一晃眼已堪培驰到山麓,此人来势凶猛,使得那抓着绳索另一端的赵大娘,也松手转身,观看来人是何路数。 那条人影骤然止步,现出身形,却是个颀瘦老人。他洪声喝道:“即速停止擅闯老夫禁地,否则后悔莫及。”山麓那边的金大立岳真和赵大娘岂是怕事之辈,但因此时有人质在对方手中,投鼠忌器,都不立即顶撞。 那老人正是天孤叟翟寒,只见他面寒如水,又道:“你们想是四堡五寨的人了,很好,近百年来已罕能碰上你们九人俱在一起,老夫今日不缘赶上,倒要试一试号称武林之绝的金龙八方天马阵,有什么出奇的能耐。” 赵大娘冷冷道:“若是药仙公冶辛口出此言,我们非把他当场杀死不可。但你这个天孤地僻的老鬼。不知天高地厚,且饶你这一趟。”天孤叟翟寒听她声如枭呜,口舌尖利,心中虽气,但明知说她不过,当下阴测恻笑一声,道:“现在你们听着,第一,不准再有一人过谷,第二,你们都回到那边去,要怎样比划都可,老夫奉陪。如若不听老夫之言,嘿嘿,可就后悔莫及。” 金大立和岳真,俱因子女失陷在死亡岭上,唯恐那天孤叟翟寒因他们不听警告而一怒杀死人质,这时异口同声道:“这两件都可以办到,但老朽等子女失陷于流沙谷中,前后共有五人,天孤里你只须回答一事,便是他们可曾健在?” “全部健在。”他冷冷道:“现在过去那边,老夫一道与你们过谷。”赵大娘最是气愤,但此时不能发作。只好忍耐。四人一齐越谷回到这边。六个老人迎将上前,大家停步在谷边平地上。 天孤叟翟寒环顾九人一眼,阴声道:“我这流沙谷死亡岭从来罕见人迹,想不到今日如此热闹。但四堡五寨之名,只可欺欺庸俗之辈。” 赵大娘立刻道:“老鬼你也没有什么了不起,闲话休提,如今只要你赢得老身,便教你开开眼界,试一试金龙八方天马阵的威力,看看是否有资格称为武林之绝。” 赵大娘此言,乍听以为她自负气盛,其实却极为高明。第一点封住天孤叟翟寒责问四堡五寨之人,何故扰他清静之因。第二点她的武功,比之其余八人,高低相差最多不过一线之微,故而她若输了等于八个人单打独斗,都难望赢得对方。第三点,赵大娘虽是名震武林的成名人物,但天孤叟翟寒年逾九旬,比她与及余下八老,都大上二十多岁。细究起来,赵大娘胜了固然成名露脸,输了一招半式,也不致对声名有多大影响,故此这一战对她而言,利多于害。 天孤叟翟寒冷笑道:“老夫不显点儿手段,你们大概不知武林尚有别人。”说着,走将开去,赵大娘却不跟过去,因此相距已有四丈之远。天孤叟翟寒方一站定,已听赵大娘枭声喝道:“翟老鬼接招。”一道黑影,直奔对方。天孤叟霍寒铁袖一排,一股潜力,将那道黑影荡开。原来那赵大娘以一条长达十丈的玄丝飞爪成名江湖,乃是赵家寨不传之秘,渊源深长,招数极是毒辣精妙。 这时但见她施展那长长的飞抓,如臂使指,刹时间已攻了四五招。天孤叟翟寒不愧是当今武林前五位高人中药仙公冶辛的师兄,一双铁袖,飞舞拆封,随手消解了赵大娘的攻势。 赵大娘又连攻了七八招,身形却自动凑近去。原来大凡兵器起长。则内力越难贯注,龙其是玄丝飞抓上的玄丝,乃是软物,更难贯注真力。此所以她虽因距离远而占得有攻无守之利,但对方化解她的攻势,也甚容易。她为了要使得招数有力凌厉,就不得不自动缩短民离。 天孤叟翟寒浸淫于武功达八十年之久,火候之精纯和功力之高强,不在话下。此时一任对方招招猛攻,却夷然无事,只将双袖连挥,便自化解,由始至终,双足未曾移动过一寸。 八老在四周围观,见此情形,已察觉赵大娘武功虽强,但比起此老,尚逊一筹。各人心想败局已成,便早作准备。那仙霞岭云家寨老寨主云布和南昌府钟家寨寨主钟子光,因与她同属一派,份外关心,彼此打个限色,特别移得近些。 眼看赵大娘已迫近到两丈之内,玄丝飞抓漫天匝地般卷将过去,招数极是繁复毒辣。那天孤叟翟寒也较见吃力,开始移步问避。但二十招不到,天孤叟霍寒阴恻出长笑一声,突然改守为攻,一袖荡开飞抓,捷逾鬼魅,直扑到赵大娘身边,左袖是“恶风暴雨”,右袖是“女娟补天”。两袖各挟沉重潜力,分头袭至。赵大娘猛可横门,忽地自怀中射出一道乌光,直取敌腹,去势之快,较诸敌袖犹有过之。 八老齐齐喝彩助威,原来她怀中射出的乌光,乃是玄丝飞抓的另一头,系着一枚乌金环,以左手控制,专门对付迫近身来的敌人。天孤叟翟寒只好撒招让开,但双袖上下四摇,不离赵太娘身形,二十招不到,已迫得赵大娘形势凶险。何仲容却连连在心中叫怪,皱眉寻思一事。 原来他记得那天孤叟翟寒那对宽大而厉害的铁袖内,还有一宗飞蛇的绝艺。这刻眼看铁袖屡屡拂到赵大娘面门胸前,如要取她性命,可说易如反掌。但天孤叟翟寒并没有以剧毒飞蛇突袭。这一点颇教他不解、故此皱眉寻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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