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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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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深吸一口气,似乎嗅闻到一种花叶海香,但这洞中寸草不生,于净之极,这阵香气从何而来。看看转人洞后的一条市道,想来这阵香气,一定从后面飘送出来,便不犹疑,走入甬道中。这条甬道开在最内那面石壁的左边,大约有两丈长,豁然开朗,原来又是一个石室。 这个石室中也如外面一般,空空荡荡,四壁俱是光滑白石,于燥明亮。石室中近门边的壁上,一个大白石花盆浮嵌在五尺高处。 这个花盆内贮有泥沙,植着一株状如水仙的绿草,但盆中仅有红色的细砂,并没有清水,故此立刻可以断定这株水仙似的绿草,不会是本仙。刚才闻到的香气,正是这株绿草发散出来。 何仲容颇感兴趣地细看那个白石花盆,花盆作八角形,一端黏附石壁上,毫无嵌痕,因此他推测这个花盆,一定是昔年居住此洞的人,开辟洞府之时,因势乘便,将壁上突出的一块石头雕成花盆。但令人不解的,便是这个石室中连一张石几也没有,昔年开辟洞府之人,纵然他迁或仙去,但总该留下一些笨重的家具,诸如石几石椅等物。 那种香气把他薰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他便退出石室,回到外面那间石室中,忽然好奇地忖想道:“这间石室和内里那间,形式一模一样,难道是天生如此?这种天工未免太奇巧了。呀,不会,光是看那个八角花盆,便知乃是人力,但这条甬道紧紧靠在一边,长达两丈,那么两室之间,留下来干什么?为什么不多辟一室,或者紧邻此室而辟建,何必多费手脚,弄这条长达两丈的两道呢?” 要知何仲容并非故作多疑,因他曾与当今土木之学唯一名家周工才聚了不少时候,虽然没有学到什么深奥的理论,但这些普通的原则,诸如设计上尽量利用最小的面积,求得最大的效用,他哪能不明白。 目下这两间石室,大可贴在一起,纵然不喜欢这样,也不该留下长达两丈的地方,弃置不用不说,还得弄条长长的甬道。这一点他想了又想,越发可疑。 他走出洞门外看看,那块巨岩正是天然最佳的门户屏障,地上那片细砂,甚是柔软舒适,试一走动,竟无一颗黏附脚底。提起一些摊在掌中细看,砂质温润如玉,显然不是凡沙。 何仲容眨眨眼,又走人洞中,先闭住呼吸,直人甬道,站在中间处,用宝刀柄敲敲两边墙壁。他以内力运到刀柄上,传声甚远。侧耳听时,左方突出来的石壁,传声空洞,不似另一边那种坚实的回声。 一道灵光闪过心头,他惊喜地上下审视石壁,暗忖这处若然是个秘密的石室,金风儿可能囚禁此地?当然,他也可能仅仅发现她的尸首。这个能够发现金凤儿的思想本不合理,因他尚未知道死亡岭上还有那药他公冶辛的师兄天孤室仅寒隐居,那么金凤儿如何会被国秘室之中?不过他心心念念都记挂着金凤儿,是以这刻忽发此奇想。 一直转人内室,竟没有半点可疑之处。基然心中一动,伸手扳住那个离地五尺的八角花盆,先向左推,却丝纹不动,于是又向右方扳回来,微闻喀噔一声,这个八角石花盆移动了三寸之多。但石壁上毫无门户出现,何仲容焦躁起来,乱摇一阵,无意向下一扳,吱地响了一声,生似门键已启。 他眼珠一转,随手一拉,咿呀一声,那石花盆竟是一道石门的把手,这时应手而开。 石门内这个石室恰是两丈长阔,高达丈半,整个石室都是雪白反光的平滑玉石,是以甚是光亮。床几桌椅一应俱全,都是白色的玉石所制,雕有名式精巧图案花纹,美观之极。 何仲容摇头看了一眼,微微一怔,原来石床上一个目陷额突的老人,企膝而坐,但背脊却倚在墙上。 石门开阖时声音甚响,但这个枯瘦得异常的老人;却毫不动弹。他心想这个老人不是死了,则必是睡着,看了半晌,走入室内,轻轻唤道:“老丈请醒醒。” 那老人越看越可怕,面色灰败如死,何仲容上前轻抚一下,触手冰冷,心头一震,知道这老人果然已死。看他死的如此孤独,如果自己不是无意间人此洞,找出这个秘室。或许再过数百年,他的尸骸也无人发觉。 这时才看见那个老人,一手掩着胸口,手掌中露出一块薄薄的白玉牌。生似这块玉牌,乃是他最心爱之物,故此濒死之际,犹自抱在胸前。老人床边的石几上,放着一个玉如意,色作微红。何仲容感叹一声,觉得死在这里,倒也不错,随手拿起那枚玉如意,突然一惊。 原来那枚颜色红润的玉如意,一人掌中,只觉一阵暖热,由掌心传人心中,甚是舒服。他怎知此是流沙谷死亡岭特产火玉,虽在绝寒之地,佩有此玉,便不畏寒冷。 何仲容随手放在囊中,好奇之心忽起,想道:“这枚玉如意这么奇怪,那位老人手中白玉牌,想必也有奇异惊人之处。”遂伸手轻轻取过来,只见一面雪白莹洁,玉质绝佳。翻过那面看时,不由得微微一怔,定睛而瞧。 那白玉牌的另一面,赫然是一幅人像,画笔精妙绝伦,刻工也细致无比。将那个女人半身像画得栩栩如生,眉目含情,几乎可以呼之而出。 这个女人清丽绝俗,秀发如云,披垂双肩,倍添一种娇媚之态。漆黑的眼珠和樱唇,都上了颜色,鲜艳之极。独惜双睛过露,眼神外吐,不是寿相。 何仲容看了又看,但心中并无一丝亵念。他之所以不肯释手,原来是在心中将这个画中玉人,来跟金凤儿成玉真两位一时绝色作比较。何仲容为人正派,虽然对金凤儿和成玉真有所偏爱,但仍能客观地细细比较。但觉这三位绝艳仙妹,各有所长,实在不能评出高下。 他看看那靠在壁上死去的老人,浮起一阵悯然之感,想道:“这位老人真是多情种子,直到濒危之际,仍然将这面刻绘着他心爱的人的玉牌,贴在心上,却不知这位画中人,是他的什么人?” 他又看了一眼,忽然又看到在那美丽的人像下面,刻着好些奇小的字迹。定神看时,那些字是“彩云归山,已无出岫之期,昊天不仁,遗我此哀,心死成灰,是曰天孤。翟寒识。” 何仲容看了似懂非懂,揣摩一会儿,有一点儿他敢肯定的,便是这个绘刻此玉的人,姓翟名寒。 其实这几句并不深奥,所谓彩云归山,便是喻指佳人已死,有如彩云一般,回到深山去,再没有出岫的日子。苍天残酷不仁,遗留给他以这种无法排遣的悲哀。于是,他的心已像她的身体一般死去,并且化为灰烬。自今而后,他便自称为天孤。也即是如今武林中人因他年老而称为天孤实翟寒。 何仲容读书太少,只知这些话十分悲惨,便叹一口气,忽生奇想道:“翟老丈啊,你当年活着之时,虽然遇到这么悲惨的事,但你仍然比我幸福,因为你可以有所惦念哀痛,同时也曾有过一段美妙难忘的时光。但我呢,却一无所有。” 他开始陷人哀愁之中,回想起自己年来的生活及遭遇,是那么空洞乏味,不禁感到十分空虚。 这块玉牌,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携走,于是他轻轻放回老人只有枯骨的手掌中。 退出石室,心中感慨仍在,随手关住石门,照原来样子闩紧。那八角石花盆的事香,使得他恶心欲呕,头脑晕眩,忙退了出洞。 他茫茫然顺脚而走,忽听有人叫道。“何仲容!” 叫声甚是娇细。似是女子口音、何仲容为之一震,不知是谁认出他的庐山真面目。四面一望,不见人影,暗想除了成玉真之外,便只有女罗刹郁雅知他没死。这个呼唤他的人,莫非就是郁雅么?听她叫声如此微弱,可能是被毒虫恶蛇之类咬伤了。这么一想,登时焦急起来,一面四顾,一面叫道:“可是郁姑娘么?” 那个声音又响起来,道:“不是,我姓金,你可记得?”这个娇软的声音,仿佛从一堆石头里透出来,何件容听她自报姓金,大喜不已,循声跃过去,不觉失笑。原来那一堆石头堆叠甚高,把一个石洞的出口堵住了大半。从外面看来,怎样也看不出这里有个石洞。 洞内三尺之远,一位姑娘婷婷而立,但满身以至头发,都有细沙沾染。这位姑娘正是他冒险越过流沙谷的找寻对象金凤儿姑娘。 何仲容冲进去,喜道:“老天,果然让我找到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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