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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这左堡主身为四堡五寨中老一辈人物,不但功夫精纯,眼力亦自不凡。这时已看出这三点金星,来势特速,他若是以普通金钱镖的速度来闪避,定必遭受毒手,于是哪有空暇去救何仲容,忙施展出移形换位的功夫,身形闪开数尺,手中烈火旗起处,竟将三枚毒金钱卷在旗中。

  何仲容明明见到金光射到,正想赶快挣断铁链,再扯开颈上的铁索,然后门进。谁知千草仙姑的毒金钱份量特重,速度比平常的金钱镖快得多,刚一动念,那点金光已到了面门。

  他拼命一伸脖子,正想问避,无奈一则脖子上被铁索扣紧,二则头发也被紧拴在后面的柱上,根本移动不得,空自把脖子伸长许多。啪的一声,那枚毒金钱真好打在他嘴上。

  左堡主眼力厉害,这时看得清楚,已知何仲容中上这枚毒金钱,必死无疑。到这个地步,他倒不在乎了。因为事实上何种容并非他这一派的人。若然真个死了,也无所谓。

  这刻为了早点结束,加之对方三十六枚毒金钱果然厉害,假如任由她十分从容地发出,自己这支烈火旗虽说擅破各种暗器,只怕也十分狼狈。纵然无事,也许会被对方逃走。

  当下烈火旗一挥,但见火焰熊熊,直逼千草仙姑。这一回他施展出真正功力,千本仙姑倒抽一口冷气,在这瞬息之间,又发出两枚毒金钱,衔尾连翻射去。身形也自跟着毒金钱射去。左同功知她想走,但烈火旗顾得去卷那两枚毒金钱,则顾不到她的铁拂尘。

  但听左同功大喝一声,左手铁掌力劈山去,掌力沉重无伦,直取千草仙姑。右手烈火旗迎风一展,已把两枚毒金钱又卷了去。

  千草仙姑拂尘扫出之势不停,吃对方掌力一劈,便沉下去。但那股尘尾甚是柔软,突然往上一拂,直掠对方手腕脉门。

  左同功已处劣势,只好厉啸一声,身形倏然跃起。千草仙姑一低头,从他脚下钻过,夺路而逃。

  甬道那头传来一声大喝,只见一位鬓发如霜,面红如火的老头儿突然出现,双掌掌心合拢,倏然向外一推。

  千草仙姑前冲之势何等强劲,一见红面老人那掌虚虚推至,明知不是好路道,但后有追兵,其势不能转头,只好一抖拂尘,化出一大团黄尘,封住身前,仍然硬冲过去。

  相隔尚有半丈,对方掌力已如山压到。千草仙姑方自暗笑自己小题大做,对方这种掌力,虽然强劲、但怎样也不能奈何自己。心念方动之际,那股潜袭上身的力量,突然转化为无比刚猛。

  轰地一响,千草仙姑身形基地向一旁弹开,一任她如何沉气拿桩,却无法定住脚跟,只差两尺,便要撞上旁边石壁。

  只见一条黑影电射进来,直取千草仙姑。这道黑影来路正是在红面老人身后。

  在红面老人对面的左同功亦即面对黑影来路,但见那道黑影又细又长,由对面而道中射出来。却因千草仙姑位置在石室中侧面,是以那道黑影竟然会转弯。这时大家都看出那道黑影,乃是一条黑色长索。但发出黑索之人,却不曾露面。

  千草仙姑身形向石壁直撞过去时,恰好那条黑索已经射至,索头一个乌光闪闪的钢抓,五个抓尖张开有如极大的鹰爪。

  她见黑爪射到面前,不但不惊,反而面现喜色,伸手攫住那个钢爪。

  红面老人霍然一转身,洪声喝道:“可是赵大娘驾临么?”

  甬道内有个尖锐的女人声应道:“不敢,你们两位都出了手,我老婆子岂能袖手。”

  就在对答之时,千草仙姑借着那道黑索一扯之力,疾如电闪般向甬道飞去,一下子掠过红命老人身边。

  左同功怒道:“金兄不必留情,咱们追!”喝声中直扑过去。

  红面老人突然伸手拦他,左同功身形一挫,只见千草仙姑已隐没在甬道中。跟着一阵尖锐的笑声从甬道中传来,晃眼远去。

  “左老弟别妄动,此刻还不宜扯破面皮呢!”

  左同功间耳听声去远,然后微笑一下,道:“我也不过应声恫吓而已。”

  他接着又道:“可惜教那老道姑跑了,左某算是栽了一个跟斗。”

  姓金的红面老人声如洪钟地打个哈哈,道:“还有什么跟斗可栽的?千草仙姑近十年隐居在小东极神山的千草洞中,功力大进,咱们兄弟可以说句良心话,这个道姑已算得上强敌,若然把她的师父野神婆惹出来,咱们还用搬救兵哩!”

  左同功颔首道:“当然我不敢小觑于她,但若出全力宰她尚不算十分困难。那野神婆还在世上么?”

  经金的红面老人原来乃是当今四堡五寨中的第一位,金龙堡堡主全大立。他长得肥肥胖胖,满面红光,倒是挺像腰缠万贵的大财主。

  “老弟莫要不信野神婆未死之说,就以咱们上一辈而论,因都是练武功的人,故此婚嫁都比常人要迟上二十年,但咱们四堡五寨尚有三位老人家依然健在,他们的岁数可不正是和野神婆差不多么?野神婆十年前还在小东极神山居住,近十年搬到更东的大环岛,谁也没有去过那里,岂敢断定她已不在人世。”

  “金兄说的是,不过我说栽跟斗,倒非因没有收拾了千草仙姑,而是我一时疏忽,倒没防备那千尊老道姑心黑手辣,救人不成,使索性把何仲容杀死。””

  满面红光的金堡主眉头一皱,道:“我早先好像瞧见那厮还会动弹呢?”

  说时,两人一齐转头向水牢看去,只见何仲容俯首向水,鼻尖只差一点儿便挨到水面。

  他们的眼力何等厉害,随便一瞥,已看出那何仲容已绝了气,因为若然还有一丝气息,水面因气息喷吸,必起皱波。

  金堡主耸耸肩,道:“怪事,果然死了,是被毒金钱打死的?”

  “正是。”左堡主道:“老道姑手段好辣,同时以毒金钱分头袭击。我一来没想到她会向他下毒手,二来那道姑手法奇快,知道只怕也来不及抢救。你说我是不是栽啦?”

  金大立大笑一声,道:“这样如何怪得你?”说着,走到水牢门边,望着水车中被捆在当中石柱上的何仲容,微嗟一声,道:“这厮如此下场,未免大可借了。像他这种上乘根骨之人,实在百年罕见。”

  左同功没有置词,全堡主义道:“老弟你也许不明白,这厮在五年前,曾经到过我金龙堡,由家父亲传他本门正宗内功以及少林十八路无敌神刀中的十二招手法。那时这厮穷途落魄,家父有一样怪脾气,便是著名的洁癖。见他污垢肮脏,已自不喜,家父的洁癖已发展到讨厌贫穷人的地步。因为穷苦人家连三餐也得伤脑筋,何暇注意身上清洁与否的问题?何仲容天生也是个傲骨铮铮的人,是以不能相处下去。家父明知良材美质不易遇到,这回也任他离开,于是他与家父缘尽于此,想不到五年前后这厮已大不相同。”

  左同功叹了一声,这:“原来你们以前还有一点儿渊源。”

  “假如何仲容五年前已像现在那么俊美干净,大慨已是我金龙堡的少堡主了。”

  他说完后,伸手掩住铁门,道:“这消息如不泄漏,尚可多利用一两次。”

  “千草仙姑一定会泄漏的吧?”那枚毒金钱正好击在何仲容面门,等会见着人找回那枚金钱,连同我收了四枚,想法子拿出去臊她一下,也是好的。”

  说着,左同功的烈火旗一展,只见四枚金光灿烂的小钱,贴在旗上。

  “对,咱们商量一下,如能把她臊回小东极神山,那是最好不过,否则纵然收拾了她,却得惹出那野神姿来,岂不费事。”

  两人边谈边走,眨眼已从那用一幅山水大轴遮蔽住的暗门出来。

  左同功道:“我还不能交差,金兄你自个儿通知成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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