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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何仲容并不以一个孩童为意,赶快用两指一捏,把银子捏下一点儿,要给那和尚。

  那孩童正是风火童子温炬,位列天下前五位高人之中,连毒丐江邛那等人物,也搪不住他一掌。此时他怒目圆睁,叫道:“小子,你敢把我的包子都弄坏了。”

  何仲容忙道:“小兄弟别生气,我赔你银子。”

  风火童子温炬反而憨笑起来,道:“你也配叫我做小兄弟?”说到这里,把脸一板,正要发作。恰好那和尚捡起一个包子,递过来道:“老施主你看,这包子都染上灰土了。”

  温炬敢情童心犹在,嘴馋得厉害,便忘了斥责何仲容,接过那包子,把外面那层皮剥掉,便吃将起来。

  何仲容咕一声吞口唾涎,心中却十分奇怪那和尚何以叫温炬做老施主。

  这时一个意念掠过他心头,那便是他忽然觉得这个憨得可爱的孩童,另有一种慑人的气度。因此他忽然想到这孩童会不会是老毒丐的小徒弟之类?

  风火童子温炬眨眼吃掉那包子.五指张开.向地上虚虚一抓,相距数尺远的地上,一个包子应手而起,飞到他掌中。

  这一手功夫不比等闲,何仲容心中一动,便对那和尚道:“我可得向贵寺那位老施主赔罪。”

  那和尚不悦地道:“你最好碰上那老花子。”

  “嘎,老花子呢?”

  “他给老施主轰跑了,那才叫痛快呢!”

  何仲容心中一阵大喜,忖道:“敢情这里已有高人治得住老毒丐,这样推想起来,他的武功必定高强无比。我有心访求名师,这可不是碰上了么?”

  这时风火童子温炬已捧着几个包子走出香积厨。本来他老人家真想叫这个冒失少年吃点儿苦头,不过一来见他长得英俊可爱,二来他老人家眼力何等精明。虽然何仲容半夜入寺,背上还背着刀,但他却又瞧出这人并非歹恶之徒。故此他忍住一肚皮不高兴,径自走开。何仲容却追出来,叫道:“小兄弟别走,我有话问你。”

  风火童子温炬一转身,老大不高兴地问道:“谁是你的小兄弟?”

  何仲客心中有点儿不悦,觉得这个孩童虽是高人门下,却毫无修养。但他一心想找那个赶跑毒丐的高人学艺,岂敢发作。仍然陪笑道:“好吧,我改称你做少侠,你别恼我。”

  “有什么话快说。”

  “我姓何,名仲容,刚才得知有一位高人竟把毒丐也能赶跑,敢问那位高人可是少侠的长辈?”

  风火童子温炬为之憨笑一声,暗笑这个少年人看来聪明俊秀,但眼力也甚寻常。要知何仲容曾修习内家上乘功力,两鬓角太阳穴鼓起,眼内神光充足。风火童子温炬名列武林前五位高人之内,自然一眼便看出他曾受真传。那么他怎能没听师父讲究过武林前五位高人的特征。推想起来,除了蠢笨还有何故。

  老人家越想越不悦,道:“我说你真有点儿荒谬,简直是糊涂得可笑,哪个配做我的前辈。”说着话间。气生得大了,双手微微一送,掌中捧着的几个包子,其中一个倏然飞起来,挟着风声,直取何仲容面前。

  何仲容忙举掌来挡,那个包子飞到他身前两尺之处,堪堪要沾到他手掌时,忽然坠落地上。这一手上乘已极的内功,已显示起码有一个甲子以上的精纯火候。

  何仲容懵然不悟,心中叫怪。

  风火童子温炬见他仍然不悟,暗中说声:“朽本不可雕也!”便道:“何老弟,你趁早去赶那老花子吧,你不是追他来此么?”

  何仲容被他一声老弟,叫得甚不自在,想到:“此子太过荒谬,他连自家尊长辈也毫不恭敬,相信那位高人功夫虽好,但修养有问题。”

  “我不必瞒你,我正是要追赶那老毒丐,不过我闻听那位高人这么厉害,居然能把毒乞也轰跑,是以我想求求他老人家,传授一点儿绝艺。”

  风火童子温炬仰天狂笑二声、道:“何老弟你此言差矣,试想人家的绝艺乃是在水深火热中熬出来,冬寒夏热,夜眠早起。苦心虔志,勤修不辍。也不知时光流逝几许,方始略有所成。你一下子就想求得绝艺,未免想得太天真,哈哈……。

  何仲容一想,别着人家年纪轻,态度不好,但所说的话都有至理,不觉一愣。

  “我们相遇,毕竟有缘,假如你真想学一点儿绝艺,我指点你一条暗路。”

  “暗路?少侠你别取笑。”

  “你听我说,打此专往西走,不及三里,有一座寺院名为真隐,那老花子便落脚在那里,你见到他,便说你在妙法寺中,被我这样一个人欺负奚落,不肯收为徒弟。那老花子一冲动,许就把你收了。他武功虽高,但却不是好人,因此叫做暗路。”

  何仲容认真起来,道:“他能收我做徒弟么?”

  风火童子温炬见他不悟,便点点头。转身径自走了。

  何仲容还不知自家已失大好机缘,放走了武林人所景仰的前五位高人之一。原来他这时的心思落在如何杀死老毒丐这一点上,故此反而把学艺之事忘了。

  “我只要近得那毒丐身边,便可相机把他刺死,为天下人除害,也报答了成姑娘的大恩。”

  想罢便不迟疑,飞奔出庙。

  往西走了三里左右,果然又是一座丛林在眼前。这座真隐寺庙墙高峻,庄严深宏。

  他直走到寺门,本来打算先看看形势,然后再跳墙进去。

  哪知转过来一看,三更天时分,寺门仍然大开,却没有门头僧。

  寺门内一片广场,中间一条石板大道,夹道种着四时不谢的松柏,气象可观。

  正中是大雄宝殿,两边还有配殿。那正殿内灯光辉煌,隐约可以看见有人在内。

  何仲容讶异忖道:“这老毒丐行事真令人莫测,如今还在搅什么鬼计

  犹疑了一阵,便打正门踏入真隐寺。

  四下一片静悄悄,他刚走了大道一半,忽听有人呼吸之声,不由得脚下一窒,定睛向左边松影里打量。

  那儿正是呼吸声音来路,他的眼力不比寻常,已见松树后露出一角衣衫。心中微动,正想要不要出声发问。须知他的身形完全显露在正殿射出来的灯光里,是以树后隐藏的人,绝不会看不见他进来。

  以何仲容的身手,也不过是一跃便可到那树后。但他久闻老毒丐江邛为人险毒狠辣,杀人有如儿戏。他如果冒失跃过去,只怕无端端会送掉性命。

  树后这人倏然走出来,步声沉重。何仲容为之微愣,心想:“这人如是毒丐江邛,岂有步声如此沉重。但三更半夜,躲在树后,除了这个老魔头,还有何人?”

  那人已转出来,走到石道上,敢情是个大和尚。

  这和尚衣着光鲜,分明是寺中有身份的俗人。只见他合掌问讯道:“施主夜临敝寺,敢问尊姓大名,有何贵于?”

  何仲容报了姓名,然后问道:““还未请教大和尚法号?”

  “贫憎善法,是本寺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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