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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他的手下之中,有好几个都是老搭挡。因此,当他一使诈语,假说要偷懒睡觉之时,刘、金二人便立刻接上腔,帮他圆谎,刘、金二人已明白他们的头儿是使用障眼法,把敌人的注意力部移到他们身上,以便他暗暗行动,摆脱敌人的监视和盯梢。

  还有一件须得表明白,那就是在那茂密的秋海棠后面,他们一元教已暗暗挖了一个矮门,再由巧妙手法装好,除非是小心察看,否则定难瞧出。像这一类的暗门一共有七八个之多,都是在某些隐秘之处,外表上全然瞧不出来。姜石公弄了这一手,并非预料到今晚让逢当使用,而是深知此举定会有使敌人意想不到的妙用,所以事先弄了七八处。

  逢当今晚便是利用其中之一,他最擅长利用自己的体型,所以诈语之中说是贪懒困上一觉,假如真有敌人窥伺在侧,定会相信。

  他极信服姜石公的推测,所以知道如不出奇制胜,未必就查得出真相。乡老伯也不是简单之人,可是一则他一直盯着逢当,见他并没有跟手下说一两句私话的机会,便想不到这话会是诈语。二则他们仍然有人遥遥监视那条走廊,假如逢当离开,定会被别人发现。所以他才放心地跟踪金武,等着看戏。

  殊不知大象逢当已施展手脚,移开砖块,钻了过去。隔壁乃是另一个院落。逢当悄悄从另一道门户出去,一路翻越墙头屋顶,略略兜个圈子迫近广场,免得在通道上被敌方岗哨发现。

  这一着果然妙极,乡老伯这一边的人全然不知道逢当已经脱出他们监视,追到广场边缘。

  房间内的姜石公计算着时间,突然间起身,拍两下手掌,他低低发出命令道:“传令准备发炮。”话声甚低,连曹开庭都没有听清楚。

  两名手下迅即出去,姜石公又击掌召来两人,传令他们去通知三十六铁卫准备行动。

  这时唯一能潜匿近处,不虞姜石公发现的乡老伯业已走开。其他的人都散布在这三座院落的四周,全然不知道姜石公发出这些命令。

  他的手下人领命出去之后,老练的曹开庭也不禁变了颜色,道:“军师说的是什么火炮?”

  姜石公沉声道:“就是红衣火炮,我费了不知多少气力心机才运得来。”他一面说话,一面用食指有规律地轻轻敲在另一只手上。这是他计算时间的方法,可以毫厘不差。

  他接着便道:“孩儿们应当准备停当了,现在但等逢当有消息送回来,我发出命令,这小星坞登时天翻地履,咱们趁机诛杀敌人,一个不留。”

  曹开庭想起那无量的火药,一旦爆炸,岂同小可?不由得大感紧张,自己觉出热汗顺着背脊骨直淌流下来。他深深吸一口气,道:“军师可曾考虑到对头方面那位乡老伯?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只怕咱们无法趁机取他性命。”

  姜石公冷冷道:“他一定活不了,因为假如蓝峦方面正在动那些火药,这个老儿必定有份。”

  曹开庭道:“但愿如此。”

  姜石公不悦地哼一声,道:“你要知道,假如关大坚泄露了本教大计,蓝峦面对如此沉重的责任,定必无法担承,因此不能不找到乡老伯。本来那老儿亦未必就会理会他,可是一听此事如此巨大,他便不能不帮助蓝峦了。”

  曹开庭越听越觉得不妥,因为乡老伯既然一定帮助蓝峦,岂不是对本教更为不利?

  姜石公好像看透他的心思,又道:“要知那老儿如不帮助蓝峦,就未必能炸死他。正因他帮助蓝峦,势必出手帮他除去火药,这么一来,咱们一旦发动,他们都在死区之内,决无幸免之理,你现在明白了没有广营开庭忙道:“属下明白啦,只是万一乡老伯不在死区之内,本教的伤亡可就无法估测了。”

  姜石公怒道:“决没有万一的事发生,你今晚怎么啦?竟变得如此畏首畏尾?”

  曹开庭不敢再说,但背上的热汗,仍然流个不停。

  姜石公泛起狞笑,心想:“只要一旦发动爆炸,本教自兹成为天下公敌,你们有些人纵想动摇变节,也已经办不到啦!而且此举可以迫使教主出头,一元教从此不再暗中行事,嘿嘿,一元教的威名固然蒸蒸日上,得以慑服天下武林,但最重要的是不出三年,副教主甄红袖将变成我的禁脔了。”

  曹开庭自然想不到姜石公脑海中还有这么多的古怪,更不知这中间尚潜蕴得有一个有关本教的绝大阴谋,他只是担心没有炸死乡老伯,以致丧生在他手中。

  要知曹开庭也是江湖中大大著名,心黑手辣的杀星,见过无数大风大浪,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可是他目下已深悉乡老伯乃是当今宇内第一高手。若然碰上敌对的话,简直全无还击的机会,这等敌人,叫他如何能够不怕?若果把乡老伯换一个人,例如高明如蓝峦、曹开庭,他亦明知很难有取胜之望,仍然可以不必畏惧。这关键便在于乡老伯没有一拼的机会,但对蓝峦却还可以出手争锋,尚有舍命一拼的机会。

  姜石公侧耳倾听外面的声响,口中说道:“逢当已奉我风令,假如发现敌踪,查明果然在动地下的火药,他就用本教特制的铜哨发出警讯,免去赶回报讯这一道手续,这样敌人就减少一个拦截住他的机会了。”

  他的确是老谋深算之极,每一步都填密推算过,务求减少任何失败的机会。当他说这话的时候,那大象逢当果然取出铜哨,含在口中,然后迅即跃上墙头,放眼四望。

  逢当的眼光自左方开始,沿着广场扫射一匝,最后才扫到卓辽他们工作的地区。虽说是绕场一匝地扫视,但目光可不比走路,自然较之迅快无数倍,也不过是眨眼的时间,目光就到达了那一区。

  他目光到处,仿佛见到人影一闪即逝。当下心头一震,付道:“果然有点问题,不过还不能确定,须得再探视明白,方能发出警讯。”

  当然他全然不晓得事情竟然那么凑巧,所谓凑巧便是假如他一跃上墙顶,立刻向右方望去,定可瞧得明明白白有三道人影先后跃过围墙。正因他从左方开始,所以才仅仅见到一道影子,亦不十分真切。

  他已曾奉令须得查明敌人乃是动地下的火药,方许发警讯,是以他不敢冒失,定要过去查明才行。再者他亦不知道有火炮之事,如若晓得,他可就未必敢发出警讯。因为他素知军师爷心黑手辣,是个不折不扣但求目的不择手段之人,谁也不敢保证他不会立刻下令放炮。若然放炮,他逢当便难逃炸为飞灰之劫了。

  这也正是姜石公为何不肯向手下泄露火炮一事的原因了。姜石公十分了解人性,情知此举若被部属得知,则他们之中定有动摇变节之事发生。

  这许多事说起来好像很繁琐很麻烦,但一个大阴谋家定须顾及这许多细微之处,才能顺利推行计划。因为若有一个部分发生变化,便会影响到整个大计划。

  且说逢当屹立墙头,凝神再细细扫视全场一匝,这才跃落地上,但却不是落在墙外。

  他的身形仍被围墙隔住,广场上的人可瞧不见他,他也瞧不见广场。他静静地靠墙而立,耳目并用,以免被敌人突然偷袭。

  过了半晌,他还是不言不动。他正在施展一种极狡猾的诡计,使敌人以为他查看过之后,全无所得而回返。因此,敌人便可能再度出动。

  事实上,这刻卓辽那边恰恰被他算中,阿闪低语道:“那个大家伙回去啦,我们再不动手,就要超过期限方能交差了。”

  卓辽摇摇头,道:“再等一会。”

  阿闪呶嘴道:“有什么好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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