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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他休息了好久,仍然恢复不多,只好咬牙走入二号密室。门一关好,丈许外的对手便击掌为号,通知他准备招架。

  对方第一掌十分平淡轻松,似是全无敌意。但管中流仍然几乎封架不住。

  对方轻轻咦一声,似是发觉他虚弱无力,突然之间双掌连环疾击,迅若雷霆。管中流被他一掌击中腰助,顿时受伤跌倒。

  他一点也不明白对方为何忽下辣手,不过他休息了好一会,仍然能够勉力起身。当即退出密室,自认失败。这些年来,他的内功练得更加深厚,但这只是因为要克服内伤,所以全力修练内功,以致其他的功夫便因而搁下。五年后的今日,他会败在杨老毒的判官笔下,便是因为他内功虽是足可以跟这个名满武林的魔头比拟,然而刀法却跟不上内功造诣。以致使老毒有可乘之机。

  现在他明知密室量才这一关的高手之中,竟有一个是人称阎王印的武季重,不由得暗暗一惊,忖道:“单是一个千钧杖蓝峦就已是无法闯得过的关口,再加上以为他们容让的想法也完全破灭。”

  他内心总隐隐感到这一届的夺标者非王元度莫属,所以他很替他忧虑这最后的一关。当下与孙、彭二人别过,回身出去。此时余凡已设法遣散众人,并且率手下在镖局四周起获无数硫磺火药。任何人都估量得出这些火药硫磺足足可以毁去整座镖局,而在局内之人也很难侥幸逃生。

  管中流在街上找到王元度,道:“现下没事啦,咱们喝一杯去,兄弟有些话奉告,或者与你此次夺标之举略有帮助。”

  王元度对他甚是钦佩,两人走到靠近江边的一间酒家,找一副雅座,便对酌起来。

  两人静静一谈之下,发觉对方都是学兼文武,脾性相投,因此谈得极是欢洽,大有相见恨晚之概。

  管中流邀他连干三杯,才道:“这一届若是贤弟夺得鳌头,愚兄也可以略慰平生了。”他们已经在口头上结盟,互相改用兄弟称呼。

  王元度道:“小弟何德何能,胆敢觊觎这魁首宝座,只望能挤入前十名决赛圈内,于愿已足了。”

  管中流道:“贤弟说的虽是心中实话,但未免妄自菲薄,愚兄已许你为天下第一人,决计不错,现在咱们商议一下,怎生过得这密室量才的一关。”

  他苦涩地笑一下,道:“这一关武林中戏称为不破关,顾名思议,可想而知。”

  王元度听他细细说出昔年经过,不由得皱起眉头,道:“大哥不必费心啦,试想第一关既是比斗内功,小弟即使赢得对方,定必耗去十之八九的内力,其时接踵而来的两场比斗决计挡不住。”

  管中流道:“愚兄近年来时时思忖,越想越觉得无法过得此关,除非是本届的金鳌大会愚兄参加量才之举,恰好拈阄得到把守第一号密室,如此贤弟就可以安然闯过,得以用全力去闯其余两室,然而我们如何能一定拈到第一号?即使如愿,但假使蓝坞主和武季重他们不肯放松,你闯得过第二室,也将筋疲力尽,决计过不了第三号密室无疑。”

  王元度心中觉出还有许多障碍,比如他不想管中流徇情放行等,但这刻觉得无须说出来,因为形势摆在眼前,显示出纵然他徇私,也过不了这一关。

  他们对饮了一会儿闷酒,管中流突然下了决心地拍一拍王元度的肩膀,说道:“贤弟放心,这件事包在愚兄身上,无论如何也得助你冲过密室量才一关,成为武林史上第一个武状元。”

  他说得那么有把握,王元度不禁大感惊奇,问道:“大哥有什么妙计,小弟可不可以听听?”

  管中流道:“我带你去请教一个人,据说他是当世之间最聪明最有智慧的人。”

  王元度呵了一声,道:“是不是住在嘉鱼的?”

  管中流大讶道:“奇了,你怎生知道?”

  王元度便把一个月以前的遭遇通通说出,最后说道:“小弟本已决意不答允那柳儿姑娘,然而那位智者教给她的绝招真是最厉害不过,试想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当着一位姑娘的面把小便尿在裤子里,所以我只好屈服,求她解缚。”

  管中流忍不住莞尔一笑,道:“你知道他的厉害就行啦,他姓宣名隐,乃是个不折不扣的隐逸之士,三十多年未曾出过大门一步,咱们这就去求见,请指点一条可行之路。”

  王元度怀疑地道:“这位宣隐前辈虽是智计过人,可是这等事恐怕不是智谋能够解决得了的。”

  管中流道:“反正咱们最多空走一趟,没有什么损失,而且前赴日月坞也得经过该地,不会耽误行程,你说是也不是?”

  王元度见这位盟兄如此热心,不便过拂其意,只好顺从动身前往。

  两人买棹南下,第二日中午时分,才到达嘉鱼地面。

  管中流似是十分熟悉路途,命船家在一处河湾中靠泊,带领王元度上岸,迅快奔去。

  王元度见他不必寻找路径,大为惊异,忍不住问道:“大哥以前拜谒过宣前辈么?”

  管中流摇头道:“没有,但我在这附近住过五年之久,所以熟知地形道路。”

  王元度哦了一声,又问道:“大哥本是河南人氏,怎会在此处居住了五载之久?”

  管中流道:“愚兄幸蒙恩师收录,传以武功,一共相聚了五年,就住在西南方数里外的村庄内。唉,说出来惭愧得很,愚兄虽是随侍恩师五年之久,但迄今仍然不知道他老人家的姓名来历。愚兄此后在江湖越久,经验越丰,就更加发觉恩师他老人家一身所学,真是深不可测,恨不得有机会再面听教渝,定可大有增益。”

  王元度沉吟不语,管中流已明白他心中的想法,便道:“你猜错了,我那恩师现下还健在人间,并且仍然住在老地方,可是他老人家脾气古怪,不许愚兄前往拜见,这真是愚兄平生最大的憾事。”

  他们在船上互披肝胆,细说平生,是以王元度得知管中流双亲已亡故,别无亲人,因此,可就体会得出他这刻心情的沉重痛苦。他也明白这位盟兄乃是性情中人,当日定然曾经千方百计改变他师父的主意,然而终于失败了,可见得乃是无可挽回之事,多说也不过徒乱人意。因此,他不敢再触动他的伤心事,连忙设法改变话题。

  里许外有一座庄院,背山而筑,远远望去,甚是深邃幽雅。

  王元度大声道:“那座庄院一定是宣前辈的居处了!”

  管中流道:“不错。”

  他精神一振,抛开心事,加快脚步疾奔而去。

  两人眨眼间已奔到那座庄院大门之外,但见门墙整洁,大门内花树扶疏,大有曲径通幽之概,颇饶园林韵趣。

  王元度道:“此地景色幽雅,怪不得宣前辈能够安心隐居,多年不出大门一步。”

  管中流摇摇头,低声道:“天下间恐怕只有愚兄这个外人,才得知宣隐前辈杜门不出的秘密,那就是他有一个极厉害的仇家,声言过不准他走出大门一步,否则就要把他全家大小都尽行杀死。宣前辈一则武功无法与他的对头匹敌,二则他膝下二子一女,目下都已婚嫁。单是为了妻儿着想,也不敢犯禁出门。”

  王元度登时睁大双眼,迅即悟出那位宣前辈的仇家对头,一定是盟兄的恩师无疑。这时便发觉其中大有不妥,因为盟兄明知宣隐乃是师父的仇人,仍然带他前来拜谒,若是此情被他师父得知,那还了得?

  他正要说话,管中流已伸手抓住门环,用力敲叩。大门虽是打开的,但他们可不能冒失闯入。

  王元度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道:“大哥,你这又是何苦来由?为了小弟,你竟不惜……”底下的话已不能继续说出。

  管中流微微一笑,道:“贤弟既然猜出内情,目下不要多说了。总之,愚兄不顾一切,都得助你通过最后一关,那时候虽死无憾。”

  他眸于中闪耀出无比的热情,王元度顿时明白,这位盟兄敢情已把自己现作替身,定要假手他完成五年前未酬的壮志。他体会出盟兄对于昔年不能过关之事遗憾无比,今日才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这使得他又感激又难过,一时找不出适当的话可说。花树间隙中出现一个人影,片刻间已沿着曲径出来,却是个三旬上下相貌清秀的年轻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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