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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元度墓地伸手抓住她的臂膀,沉声道:“告诉我,此地可是日月坞?”

  柳儿挣扎一下,不曾挣脱,当下低声道:“相公你这样做法,算不算违约?”

  王元度目射寒光,冷冷地重复说出他的问题:“此地是不是日月坞?”

  柳儿还未答话,那道木门突然打开,门内出现一个朦胧的人影,可是从被垂的秀发和曳地的长裙,一望而知是个女子,她道:“柳儿,这一位客人是谁?”

  她的声音悦耳动听,但隐隐有一种威严,一听而知她一向惯于发号施令。王元度松了手,沉声应道:“在下王元度,请问姑娘尊姓芳名?”

  甬道的灯光照亮了这个女子,但见她年纪很轻,最多只有十八九岁,一头长长的秀发,黑得发亮,正堪与她那对漆黑的眸子媲美。她的眉细而长,鼻子纤挺,嘴唇的弧线条很明显,加上白皙的皮肤,组成一张美丽高贵的面庞。她的身量颀长玉立,虽然站着不动,却仍然仪态万千,风华绝世。

  王元度笔直的凝视着她,瞧来他并不曾被她的美丽和高贵的仪态所摄。

  柳儿轻轻道:“这就是我家小姐了。”

  王元度哦了一声,转眼望住她,皱眉道:“好像贵上还不知道姑娘强把在下带来之事呢!”

  柳儿笑一下,道:“这你就别管啦!”

  回转头向小姐道:“这位王胡公不但武功十分高强,而且为人光明磊落,当真是一位正直君子。”

  小姐的眼光顿时变得柔和许多,侧身伸手,作个延客入内的姿势,还说了一声请字。

  王元度这时可不能有失风度,只好拱拱手,便跨入门内,游目一瞥,发觉是一间布置得十分精致的房间,灯光黯淡而柔和,虽然有一张软榻,但一望而知不是正式的卧房,大概是套房的外间,专供起坐之用。

  她让王元度在一张铺有厚软坐垫的圈手椅落坐,跟着就另有丫环捧茶敬客。而她道声失陪之后,就和柳儿隐入另一道门户之内。

  王元度满腹疑团地打量这个房间,但见墙上挂着几幅名贵精美的字画和湘绣,可知主人相当风雅,决非浅陋无学的女子。

  厚厚的帘子后面透出她们模糊的话声,王元度本可凝神聆听,但他不愿做这种窃听之事,便起身去墙边欣赏那幅赵孟腑的山水短轴。过了好一会工夫,柳儿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道:“请相公移驾那边用膳。”

  王元度心想,我憋了一肚子疑云,还吃得下么?但仍然跟她走出去,到了另一个房间,只觉灯光通明,已摆好两副杯筷。这次酒菜更为精美,柳儿侍立背后,那位小姐则坐着陪客,很少动筷。

  王元度处身如此境地,反而勾起满腔豪气,好在向来善饮,因此酒到杯干,毫不推辞。他以潇洒豪爽的气概摆脱了一切拘束,谈话的题目则双方都不触及彼此身世,因此自然而然的谈论到古今文章以及诗词歌赋。王元度固然是学识渊博,随口应对。那位小姐也极有才思,腹中渊雅,因此倒也谈得很是投机。

  酒足饭饱之后,那小姐盈盈起立,万福道:“目下已是深夜,还望先生安睡一宵,贱妾待翌晨才向先生求教一事。”

  王元度大感讶异,一面还礼,一面说道:“在下身上还有要事待办,倘若姑娘不十分为难的话,便请早点示知。”

  他自知决计想不出她会有什么事请教自己,所以索性不去想它。

  那小姐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与红唇相映之下,更加好看。

  她道:“说出来真有点不好意思,贱妾想请先生指数几手武功,但望先生不吝指点。”

  王元度不禁一怔,但随即轩眉一笑,道:“指教这句话可当不起,既然小姐很有兴趣,在下只好献丑啦!”

  柳儿喜道:“请相公随婢子这边走。”

  王元度洒步跟去,毫无犹疑之色,那小姐却从另一道门隐去。

  他们走入一间宽敞高大的屋子里,只见四下放置着一些椅子,靠墙有两具兵器架,放得有各式各样的兵刃。

  柳儿四顾一眼,才悄声道:“我家小姐武功十分高强,你动手之时万万不可心存轻视,最好使出全力,不然的话,恐怕会栽筋斗。”

  王元度眉头一皱,道:“在下自有分寸,不过在下却要奉劝姑娘一句,像这种背后泄底之事,以后万万不可再做,不然便成了不忠不义之人了。”

  柳儿不禁两额飞红,半晌说不出话。她本是一片好心,生怕王元度大意受伤落败,才警告他的,哪知反而被他申斥几句,心中大觉不是味道,然而另一方面又十分钦佩这个男人的正直磊落。

  不一会工夫,那小姐走入大厅,她已换了一身紧身衣服,甚是俐落,手中拿着两件兵器,一是把长剑,一是外门兵刃仙人掌,金光灿闪。

  她把长剑交给王元度,原来便是他的随身长剑,接着立个门户,道:“先生请!”

  王元度一瞧她立的门户,心中一动,付道:“奇了,这仙人掌所立的架式,好像是洞庭湖翻车夫人的路数,若然真是翻车夫人门下高弟,那我可真的要大大的小心应付才成。”

  当下摄神定虑,举剑说声请字,便迈步盘旋。双方还未交手,已互相感觉出对手神完气足,定力极坚,由此可以测知手底技艺决弱不了。

  她穿的是一身紧身白色的衣服,胸前斜斜绣着一朵红玫瑰,分外惹目,好像特意让对方较易取准她的要害一般,双方盘旋三匝,这位白衣美女不再客气,仙人掌疾出,向长剑剑身咬去。

  王元度焉能让她咬住手中兵刃,迅即沉剑,对方的仙人掌却已改变方向,直向他面门抓到,王元度长剑蓦地弹起,剑尖正好弹击中掌柄,叮的一声,但觉一缕风从额上擦过,原来是她的仙人掌因被长剑弹起大半尺,所以抓不中他面门而从他头顶刺空。

  王元度心头一凛,圈剑指敌,疾刺而出,一连疾攻三剑,把她迫退四步。那白衣美女娇喊一声好剑法,仙人掌左右连扫两下,好像打耳光的手势一般,第二下击中长剑,发出清越响亮的金铁交鸣之声。王元度刚刚抢到的主动之势,登时又告消失。

  他心中惊凛之故,敢情是他已使出弹剑连珠的绝技时,内力已贯足在剑尖之上,哪知道这一下只能把她的仙人掌弹起大半尺,可见得她不但手法奇奥,同时内力造诣也十分深厚。因此他颇悔没有施展连珠手法,那样她就没有这么容易扳回劣势了。

  双方各逞奇技,守得严,攻得快,但见两道人影兔起鹘落,腾挪闪蹿,教旁人瞧得眼花缭乱,一时很难瞧出谁的攻势多些。这时王元度已确知对方真是翻车夫人的武功路数,不由得大为纳闷,不过手中之剑可不敢有丝毫松懈。

  王元度纳闷的有两点,一是那翻车夫人向来以孤僻著称,虽是享名数十载,但她平素独行独往,足迹不离洞庭一带,从未听说过她收得有门人弟子;二是他本来推测这白衣美女乃是日月坞的人,但既然是翻车夫人的弟子,自然就不是日月坞千钧杖蓝栾的亲属了。原因是千钧杖蓝栾身为当代名家,一身软硬功夫皆臻化境,若是他的女儿或亲眷,怎会拜在孤僻冷傲的翻车夫人门下。

  双方各以绵密细腻的手法快攻,竟是旗鼓相当,不知不觉拆了七十余招。

  柳儿忽然失望地轻叹一声,坐在椅中,好像觉得很无聊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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