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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四


  大汉断然拒绝道:“在华公子返回之前,任何东西不准送入囚室。”

  吴仙客仍不死心,道:“我渴死了,难道水都不许死囚喝一口么?”

  大汉道:“水也不行。”

  吴仙客大声道:“快去请你们的主事人来说话,哪有连水都不许死囚喝的规矩。”

  大汉冷笑道:“这是华公子的规矩,他就是主事人,令出如山,谁也不敢违抗。目前他不在,你最好忍耐些。”

  吴仙客尖叫道:“我快渴死了,我要水……”

  大汉哼了一声道:“你死是你的事,反正不久你就要被处死的,你叫也没有用,你死了也不会有人介意的。”

  大汉的脸离开了窗口,不再理睬吴仙客的叫嚷。

  装睡的赵羽飞大感懊丧,看情形,只有等华斌返回前来察看,方有脱身的希望了。

  门不开,确是插翅难飞,这种沉重的铁叶门,绝不是赤手空拳可以对付得了的,除非他有万斤神力。

  吴仙客移近他身旁,低声道:“看守不开门,毫无希望。”

  赵羽飞低声道:“请放心,有的是机会。哦,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许能和外界通讯息呢。”

  吴仙客道:“自从那天拒绝华斌的要求后,我便开始绝食,第二天便昏昏沉沉病魔缠身,最后华斌出现,恶狠狠塞一粒丹九强迫我吞服,之后便人事不省,怎知身在何处?”

  赵羽飞低头沉思,道:“看格局,囚室虽然四周是石壁,地下也铺了石板,但霉气依然甚重,可知必是地底的秘窟。仙客,你看这些石板是否有异?”

  吴仙客察看片刻,道:“不错,并非来自龙井旁风篁岭的青石,可看到一星星石英。”

  赵羽飞道:“可知这里就在龙井附近。这种石,产自凤凰山西冈,这里距凤凰山不会太远。”’

  吴仙客道:“你是说,这是排卫山的石块?”

  赵羽飞道:“不错,凤凰山西冈石笋林立,称为排卫石,采来作为础石,绝不会远运他处,因为石材到处都有。”

  吴仙客道:“就算是在凤凰山附近,又能怎样?”

  赵羽飞道:“那天我放走了冷凤和凌春风,曾在南屏山潜伏,观察了一个时辰,发现了不少可疑的地方,返回客店后,曾向蒲毒农提及。听看守大汉的口气,蒲毒农曾经在我后面跟踪,挨了华斌一记腐骨爪逃掉了。腐骨爪要不了蒲前辈的命,他有最好的解毒药,如果他真能脱身逃走,他会带着人在这一带相机救应的。我想,这里该是玉皇山附近,距我放走冷凤的地方不会太远。”

  吴仙客道:“但愿如此。”

  赵羽飞道:“情势愈混乱愈好,我们且定下心神等候机会。”

  好漫长的等待,但总算捱过去了。

  吴仙客已被赵羽飞激起了求生的意志,加以有赵羽飞在旁不时劝解,她像是换了一个人,不仅精神大佳,而且高烧也逐渐退去。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赵羽飞精神一振,低声道:“有大批的人来了,仙客,你必须忍耐,装病要装得像,不然恐有意外变化。”

  吴仙客道:“我一定听你的话,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脚步已近,来人大声向看守问:“怎样,有何变化?”

  看守大汉道:“不久前吴姑娘似已清醒,叫嚷着讨水喝。”

  来人道:“奉公子之命,要将人提至刑室。”

  看道:“公子回来了?如何?得手了?”

  来人道:“别提了,泄气得很,那批疑是运送工银的人,的确是盐丁,在海宁突然奉到官府命令,连针盐挑运来杭,公子与老师父会合之后,把那些盐了拦住了。”

  看守问:“盐担里真没有银子?”

  来人咒骂道:“见他的鬼银子。百多名盐丁,搜光了也搜不出百十文制钱,老师父和公子气得要吐血。”

  看守道:“百多名盐丁?传讯的人该死。”

  来人道:“传讯的人怎么了?”

  看守道:“连这点常识都不懂,还配当什么眼线?五十万两银子,百多名盐丁就可以运走?走长途,一个人只能挑一千或一千二百两银子,五十万两该要多少人挑?咱们的人未免太容易上当了,难怪这些天来,盲人瞎马般乱闯,风吹草动也穷忙老半天,至今银子到底在何处,依然一无所知,音讯全无。”

  来人道:“你也派不上多少用场,少借题发挥吧,开门,我们要把人带走。”

  看守一面开锁,一面道:“带往刑室上刑?两个都带?”

  来人道:“是的,老师父和公子失败归来,气得发疯,发誓要从赵小辈口中迫出口供来,运银船行踪诡秘,定是赵小辈定的诡计。”

  铁叶门开处,五名大汉手执钢刀一拥而人,抓小鸡似的两人伺候一个,架起赵羽飞和吴仙客,连拖带拉出室而去,如狼似虎气势汹汹。

  登上坑道,进入一幢大宅。

  日影西斜,已是未牌未申牌初。

  这是山坡间的一栋别墅,四周翠竹成林,枫林横亘宅前,囚室就在宅后的地底,进出的坑口正在一座小亭中,上面有一座石桌,进出时石桌有机关操纵,开合自如,谁敢相信下面是死囚牢?

  赵羽飞在踏出亭外时,便知道身在何处了,透过林隙,可看到东北远处平顶的凤凰山。

  本来他打算动手,搏杀这五个行刑手并无困难,但知道身在何处,他压下了脱身的冲动。

  今天,他终于找到重要的秘窟所在地。

  即将与这位神秘的老师父见面,难免心中有点儿紧张,这人是不是失踪多年的聚英楼主汪不凡?

  水仙宫的人会不会在场?但愿假华水仙也在,该多好?该是揭开水仙宫之谜的时候了。

  为免脚镣的链子撞击地面,他干脆缩起双腿,任由两大汉架起他移动,以免虚扣住的铁将军巨锁被震开。

  刑室地方相当宽敞,只是一股腥臭味刺鼻令人作呕,中间是案座,堂下是行刑所在地,架上有各种刑具,大至钉板绞架,小迄剔骨刀,一应俱全。

  大汉将他和吴仙客丢在堂下,在一旁横刀戒备。

  主事的大汉至案前行礼,欠身禀道:“启禀老长上,两名死囚带到。”

  案后高坐着曾在镇江雷府出现的怪老人,依然是不起眼的装扮,不同的是,老眼不再不带表情,冷电四射平添几分阴森可怖的威势。

  右首,站着冷凤,左侧是华斌。

  两旁,共排列了十六名男女,一个个怒形于色,威风凛凛,其中包括了孙玉如、金发美人,粗壮的陈大名。

  没见有水仙宫的人,冷凤也许可以算是水仙宫唯一在场的人。

  堂下两侧,共有八名赤着上身的行刑手,一个个粗壮如牛,相貌狰狰。

  老长上举手一挥,沉声向大汉道:“退下,人交给行刑弟兄。”

  大汉应诺一声,行礼退下。

  四名行刑手上前接人,两人一组分站在赵羽飞与吴仙客的两侧,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动手。

  吴仙客半俯半屈,蜷曲在堂下,似乎仍然昏迷不醒。

  赵羽飞曲腿而坐,脸上神色是冷然肃穆。

  老长上哼了一声,问道:“赵羽飞,你认识我么?”

  赵羽飞点头道:“在镇江雷府,在下与尊驾曾有一面之缘,可惜尊驾去意匆匆,不曾照面。”

  老长上又道:“你对人说老夫是聚英楼主,你有何根据?”

  赵羽飞道:“尊驾不是么?”

  老长上哼了一声道:“这些事老夫不想多问,先问重要的大事,小辈,你看清那些刑具么?”

  赵羽飞道:“看清了,相当唬人。”

  老长上道:“俗语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汉不吃眼前亏,阁下不是愚蠢的人。”

  赵羽飞笑道:“有意思,到今天你才知道在下不愚蠢。”

  老长上道:“老夫不希望动用那些刑具。”

  赵羽飞道:“当然条件是要在下合作了。”

  老长上道:“不错。运银船的行踪,你必须从实招来。”

  赵羽飞道:“如果在下不招呢?”

  老长上冷哼一声道:“他两人同时上刑,先从头箍开始。”

  华斌举手一挥,两名行刑手取来两只头箍向下一丢,然后将数片箍钉慢慢地往上去,最后丢下提箍钉锤。

  华斌欠身道:“师父,弟子亲自打钉。”

  老长上点头道:“好,不要把他的头夹破了。”

  华斌道:“弟子当有分寸。”

  说完,大踏步下堂。

  老长上厉声道:“赵羽飞,你招不招?”

  赵羽飞背在后面的双手,徐徐向下沉落,大声道:“阁下要知道运银船的下落,不如让在下把整个启运计划供出来,阁下便知道该到何处去找了。”

  老长上大喜,欣然道:“好,你招,老夫……咦,怎么啦?”

  砰砰匍匍一阵怪响,八名行刑手先后倒了六名站得最近的,倒下便寂然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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