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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他偷偷瞄一眼袁通的表情,又道:“假使我的判断没错的话,那么孙玉如和她的同伙之人,其目标显然是……”

  袁通正在倾耳静听,却发觉对方突然没把话说完,心中一急,便脱口问道:“他们的目标是谁?”

  赵羽飞用手势要袁通附耳过去,袁通果然凑过脸,只听赵羽飞悄悄对着袁通道:“是陶森!”

  袁通听得心头大震,不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赵羽飞故意说道:“袁总管你像是甚为吃惊,是也不是?”

  袁通结结巴巴地道:“没……没有啊!”

  赵羽飞道:“其实我想到这个问题时,心中也甚是吃惊……”

  他停歇一下之后,才道:“因为陶森这人,似乎代表两个幕后帮派,也可以说,目前聚集在镇江附近的两个黑道帮派,都是由陶森一人为明的代表。”

  袁通听得睁大了眼睛,赵羽飞微微一笑,他知道袁通必然也知道自己所言非假,因此才会那么疑惧。

  当下赵羽飞又道:“可是如今孙玉如这一露脸,有一点可以证实的是,我先前所知的消息,未必加适才分析的那么简单。”

  袁通道:“这又是为什么?”

  赵羽飞道:“因为由于孙玉如的这一出面,可知在镇江附近,除了陶森所代表的两个黑道帮派之外,可能还有第三个帮派潜伏。”

  袁通道:“那么这第三个帮派,实力如何?有什么企图?”

  赵羽飞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袁通“啊”了一声,像是若有所悟的样子,其实他目前的思路,已因赵羽飞之言,而钻入牛角尖.混混沌沌。

  这是因为赵羽飞这个人,在袁通的心目中已成无所不能的偶像。

  是以袁通对赵羽飞之言,一向甚是信服,他原不知赵羽飞已着穿了他的来历背景,自然更没料到赵羽飞会有意用话引他钻入牛角尖。

  此刻袁通心中还在暗中窃喜赵羽飞帮他忙,换句话,袁通还认为赵羽飞一直都被他利用。

  赵羽飞道:“袁总管如果没事的话,可以走了。”

  袁通拱手道:“那就有烦赵大侠了。”

  赵羽飞道:“不必客气,倒是石头暂在贵府中,请妥为照顾。”

  袁通一叠声道:“那是应该的,那是应该的!”

  赵羽飞笑笑不语,袁通乃躬身而退,一会便潜出黄叶寺外,消失在黑夜中。

  赵羽飞望着他逝去的背影,嘴角泛起得意的笑容。

  他负手流连于寺中后园,一面把目下所发生的情况,在心底中暗自筹量,觉得自从自己出道以来,江湖竟无一宁日,先有水仙宫作孽三江五湖,而水仙舫消失匿迹之后,却马上又有人在江湖上推波助澜,进行一项阴谋。

  这项阴谋看来比水仙舫当日横行三江五湖之目的,还要有更深的意义。换句话说,目下江湖上的暗影,绝不是寻常的武林恩怨,黑道野心可比。

  那么,冲击着当今武林中的这项阴谋会是什么呢?

  赵羽飞虽已查得一些眉目,但得到的只是蛛丝马迹,赵羽飞从这些断断续续的线索中,也仅能看出阴谋的严重性而已。

  因此,他奉师门之命,卷入这场漩涡,主要目的乃是揭发及制止这项阴谋的爆发。

  截至目前为止,赵羽飞已隐隐约约地感觉出此刻在镇江城所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和他猜测的那项阴谋有关。

  甚至今晚在黄叶寺中所看到的也与那个正在进行中的阴谋有关联。这一点,赵羽飞倒是可以肯定的。

  他在寺中花园漫步思量的神态,远远望去,像似寄居寺中的文人才子中夜难眠,起来徘徊花丛,吟哦解闷的情景。

  不知不觉中,赵羽飞但觉四周寂静得可怕,偌大的黄叶寺,已不如何时灯光俱灭,且阒无人声。

  赵羽飞虽然感到事有蹊跷,但白天面见主持方丈终音大师之时,他已隐约被暗示过今晚黄叶寺可能有事,因此他对黄叶寺此刻之戒备情形,一点也没有意外的感觉。

  赵羽飞正打算到前殿去一探究竟,心念方动,前殿方向已传来数声轻叱,接着便闻兵器交鸣之声。

  赵羽飞心中冷哼,忖道:“来人如此大胆,若非有恃无恐,则必是想速战速决。”

  他对黄叶寺早有一份亲切的好感,是以一听到前殿传来兵器交鸣声,怒气突然上涌,恨不得赶过去插手帮助黄叶寺抵抗来敌。

  他轻撩衣襟,纵向前殿,几个起落之后,倏又刹住去势,私自忖道:“怎地我今夜总是心气浮躁?这……这又是为什么?”

  他深深作了一个长呼吸,将心神定下来,心道:“是啦!我一定是已将耐心隐忍至最大程度,却又没办法把近日中所发生的事,整理出有条不紊的线索来,才会有心气浮躁的现象。”

  “大师伯经常告诫我,万不可冲动。惭愧!惭愧!我毕竟是个修为不深的青年!”

  他平伏了刚才冒起来的怒气之后,始才飞身赶到前殿。

  黄叶寺正殿之前,有一块很大的空地,此刻黄叶寺四周一片漆黑,但空地上却被数十把火炬照得通亮,是以赵羽飞很快地找到敌人入侵之处。

  赵羽飞快速纵落至黄叶寺大雄宝殿左右侧,负手观看殿前双方情势。

  但见空地上有两排人影对峙,在场中相斗的是两名灰衣僧人及另两名黑衣人。双方拼斗方酣。

  而那数十把照亮场地的火炬,竟是由数十名入侵的黑衣人所点亮的,他们抱着长把火炬,成半圆形环立在两名长发黑衣老者之旁。

  由这些人的神情举动来看,显然是明着进入黄叶寺,当真是不把黄叶寺放在眼内。

  赵羽飞立身殿角黑暗之处,细细查看双方阵势,发觉入侵的那批黑衣人约有二十名左右,那黄叶寺的僧人,也有十余人,是由心莲和尚押阵,他们均赤手空拳,神情肃穆地站在大殿台阶之前。

  这时那两对在殿前拼斗的胜负已分,只见两名赤手空拳的黄叶寺僧,在对方霍霍刀光中,已然招架不住,险象环生。

  心莲突然向场中喝道:“退下!”

  闻言双方不约而同地乘机退回,脱出了战圈。

  可是,就在那两名灰衣僧人纵落至台阶之前的刹那,突然两道寒芒出自场中那两名黑衣人之手,电射灰衣僧人的后背。

  心莲和尚才想发出警吉,那两名灰衣僧人已双双同时惨叫一声,仆倒在台阶之前,瞪着一双眼睛,气绝而亡。

  那两名黑衣人一见偷袭得手,哈哈一笑,同时转回他们阵中,向那两名长发老者躬身抱拳,得意地站入阵中。

  心莲和尚突然掉下两滴清泪,默默看了那两名死状甚惨的同门一眼,挥手令人抬入寺内,然后冷冷地望着那伙黑衣人好一会,颇声道:“施主寅夜闯进本寺,却又无端杀死出家人,这……这……到底为什么?”

  站在右前的那名长发老者嘿嘿笑道:“老秃驴!你别想在老大面前装蒜,目下在镇江城内的江湖同道,有谁不知道雷芙蓉躲在这黄叶寺中!”

  心莲和尚道:“不错,雷府小姐确曾住进过本寺,可是早已他去了,施主不信,贫僧也没法解释。”

  那长发老者又道:“雷芙蓉已经搬走了?哈……你说的倒轻松,却如何不敢让我们进寺搜搜看?”

  心莲道:“施主这话太没有道理,寺有寺规,贫僧怎能任施主黑夜搜寺,坏了敝寺同门清修?”

  右首那名老者插嘴道:“师兄,何必跟这些秃驴啰嗦!”

  左首老者颔首,道:“师弟所言极是,咱们时间不多,吩咐硫火烈阵侍候黄叶寺!”

  赵羽飞把“硫火烈阵”四个字听得一清二楚,登时心中大震,忖道:“硫火烈阵是西南拜火教一派绝技,难道这些认是拜火教徒众?”

  他心念未毕,已听心莲宣了一声佛号,道:“施主原来是拜火教徒,看来敝寺今晚,难逃劫数了!”

  那两名长发老者倏地齐齐纵声大笑,而那十数名手执火炬的拜火教徒众,也迅速四下按方位移动。

  赵羽飞深知场中形势对黄叶寺已相当不利,眼看心莲和尚,竟然有束手待毙的味道,毫无反抗的准备。

  他不由大奇,心中讶道:“黄叶寺自始至终只一个心莲出面带这么十数人拒敌,聪明伶俐的心严小和尚却一直不见现身,这又是为什么?”

  他又想道:“难道说心莲和尚胸有成竹,有退敌之把握?抑是心莲奉命拒敌是为了掩护其他人转移?”

  他想这两种假设都有可能,因为在心莲和尚等人遭遇到最危险的局面之时,黄叶寺居然没有人出来接应,便可证明寺中早已没有人存身的了。

  赵羽飞虽对黄叶寺内的人和物所知不深,但他看得出终音大师是个有道高僧,修为甚深;他今晚让心莲和尚在黄叶寺中独力拒敌,而又撇下他这个客人不管,必含有深意。

  赵羽飞想:“终音大师既然在全寺撤走之时,连自己都不通知,则今晚之事,必早在他预料之中,甚至可以看出,那拜火教,也早被终音大师侦知。”

  赵羽飞忖道:“终音大师既然知道凭心莲和尚等人是无力拒敌,却又不能不留下他们抵挡这么一阵,可见得他们撤走得很急迫,不得不使人断后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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