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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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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玲幸而一只手勾住树身,因此终于没有倒下,她的眼光一径停留在他的面上。 她瞧见他曾闪过深情的一瞥,然后,便尽是流露出她所害怕的,情绪。 太多的话与及惊慌,使她反而说不出半句话。他的冷哼之声,生像极锋锐劲急的长箭,深深扎穿她的心灵! 她宁愿立刻死掉,也不要看见他这种狠毒的眼光,如今她已失去任何信心,一点也不相信即使自己说出没有嫁给西门渐的内情,他会原谅她的过失。 因此现在说与不说,好像已无关重要,只要他稍为好一点地看看她,那就够了! 她在心里哀哀叫道:“石哥哥请你别那样子看我,别那样子看我问——只要你稍为垂怜,不论是骂我,抑是对我叹口气,然后,怜悯地看我一眼,那样——我这一生纵然孤独寂寞,可是已经满足了,再也不要求些什么——” 石轩中恨恨一跺脚,一言不发,忽然转身飞起。 朱玲猛可扑出来,其快如风,然而石轩中比她更快,早已出去四五尺之多。 眼见石轩中抱着易静,一掠数丈,宛如驾风飞去,不禁失声凄然一叱“石哥哥,请等一等——” 石轩中听得清楚,心头一震,那口真气差点儿散了。他在半空中一回头,只见朱玲站在草坪上,可怜无靠地伸出两手,作出挽留他的样子。编衣胜雪,人比花娇,犹自可以看见她面上闪闪有光的泪痕! 他知道自己这一生再也忘不了这景象,快乐的时光容易消逝,快乐的景象也同样易被遗忘,只有回肠荡气的一刻,凄艳动心的一瞥,永志难忘! 他赶紧掉转头,因为他也非常激动,是酸是苦?是妒是怜?自家也搅不清楚,傻眼竟也热泪盈眶。 有谁能忍得住悲伤?当他知道幸福己永远弃他而去! 若不是易静命在垂危,使得他抽不出一点时间的话,只要他再回一次头,准保会回身去跟她厮见。他会知道他的炉恨乃是多余,而朱玲也会发觉石轩中仍然是那么倾心热爱着她! 如今当面错过,时机不再来,什么时候才再获得相逢的机会? 朱玲猛可一咬银牙,举袖抹泪,再看时石轩中已走了大半里之远,当下也施展脚程,往南迫下去! 然而不大工夫,她便把石轩中追丢了。当然她不会想到石轩中乃是登山越涧地直奔南方,估量他定要在前面较大的州县欧足,于是径投瑞金县而去! 石轩中一面飞驰,一面回忆平生恨事,但人生全无可恋,不知不觉间,又把新近才奋发的雄心,化为云烟,霎时消散! 如今即使要他停步,也不可能,只因无边痛苦紧啮着他的心,使得他放尽脚程,拼命飞驰,生像要摆脱掉这痛苦! 他很愿意自己会忽然筋疲力尽地倒毙荒山野岭之中,满腔痛苦,都随着躯体而化为尘埃!可是当他快要到达目的地时,依然尚有余力。 这里已是五岭之南,他顾不得惊世骇俗,一径穿过这附近数百里唯一大城潮安府,此地远在盛唐之际那位文起八代之衰的韩文公,曾因谏佛骨而被请于此,正好本地有鳄鱼为患,韩愈便作了一篇传诵至今的“祭鳄鱼文。” 他本来以为此地边远,定然风俗文物都甚粗鄙,然而在他仅仅穿城而过的顷刻,已知自家想法大谬不然,城内牌坊甚多,街上行人,衣冠端整,浮动着一种古城的淳朴气氛。 半个时辰后,他已到了一处海滨。 四下非常寂静,平沙人海,都是极细白的沙滩,水浪温柔地卷上来,又退下去,海水所至之处,把沙上原有凹凸痕迹,全都抹掉。 他的速度已减缓下来,前西半里之远,一座齐整的石屋,建筑在一座伸出海去的崖上。石屋四下都植着芭蕉,这时已际隆冬,虽说南方地暧,但那些芭蕉全都残黄了。 沿着海滩慢慢走着,白色的海鸥,浴在阳光中,自由自在地盘旋飞翔。他偶尔走得开一点,海浪卷上沙滩,复又退下去,他回头瞧瞧,那一串足迹,刹时已经被海水洗抹掉他叹一口气,因为世上之事,正如他方才印在细沙上的足迹,一经时间之潮卷过,立刻洗抹个干干净净! 片刻工夫,他已走到崖下,仰头看看,那崖高才三丈左右,当下一顿脚,疾飞上崖顶。 石屋门户严严关着,石轩中大吃一惊,想道:“别要我辛辛苦苦地赶来,公孙先生却出门去了……” 走到门前,可不是门上还用锁头扣着。 这里地势较高,因此海风较猛,他可不敢让易静被海风久吹,随手将锁头扭下,踢开本门,一径进去。 进门便是一个小小厅子,陈设简单,只不过是几张椅子和一张八仙桌子而已。 两边俱有一房,厅后尚有一门,想是弄炊的厨房。 他走到右边房门,抬腿轻险,那道房门呀地开了! 进得房中,扑鼻一阵药香味道,放眼四看,只见满室尽是木架,除了胸口高以上的架子全是书籍之外,下面架子上都是些坛子瓷瓶,贴着纸条,注明内盛药物名称! 他立刻想起当日街进天香幻境中盗药之事,但觉时光流逝未久,人事却大有变,心下一阵们然! *内空一张竹榻,只因天寒之故,上面铺了一条棉褥。 他连忙把易并放在床上,却见一扇窗户开着,赶忙把它关好。 公孙先生不知何去,使得他心中极是焦灼,眼看易静面色苍白之极,气息也极是微弱,就修快要断了是的,使他想到假如这一路上不是捧着飞驰的话,恐怕早就把她颠落得断了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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