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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朱玲脚尖一沾地,倏然问后一拨,已退开两丈许,心中惊忖道:“我的轻功已臻上乘,但还被她用内家移形换位的功夫占先一步,她究竟是什么来历?怎么我连具有这般身手的人,也想不出来路……”

  那少女道:“你不用害怕,我和你们玄阴教并无过节,只要见识完你的剑法,便放你回去……”

  朱玲唤道:“阵,谁害怕你来!”她忽然征了一下,原来这时那女子微微一笑,媚眼流波,一种艳极销魂的滋味涌上心头,使她不觉呆了一下。那少女忽又敛掉笑容,款款走过来。她心中那股滋味,随着她的笑容收敛而消逝,当下怀疑地皱皱眉头。

  那少女走近来,约摸距离丈许,朱玲心中咒一声:“这妖女必有邪法……”左手扬处,两丝极细的金光,电射而出。

  她的夺命金针百发百中,除了有一次曾被九指神魔请莫邪以白骨掌力劈落之外,从未失过手,眼见那少女必定难逃此厄。谁知那少女柳腰款摆间,身形不知怎地已横移开大半丈,两丝金光,完全落空。

  那少女又泛起笑容,朱玲但觉除了销魂蚀骨的滋味外,还有一股寒意。她哪儿知道,这少女正是曾受峨嵋数代高手调教出来的阴无垢,经过二十年来在苗疆潜修,一身武功,已臻绝顶一当日大闹禁宫,宫中一等好手全都没来她何,若非有萨达上人赶到,只怕死伤的不止雪地双鹰周佐一人。她的笑容除了表示喜悦外,动厂杀机之时,也同样是嫣然一笑。

  只因她得过姹女迷魂大法真传,故此虽然她此后不再施用,但积习难除,在笑声之中,也会流露出迷魂大法的魔力。

  阴元垢艳如少女的脸容上,笑容未敛,就指说道:“好阴毒的白凤,竟敢出绝手施暗算,招呼也不打一个,你打量我不敢和玄阴教启衅么?我也不会学你一般见识,伤你性命。但总要留下记号,好教你以后有所警惕……”

  白凤朱玲强自按捺心神,还嘴道:“我才不怕你哪,你不用吓唬我,不过……我怎地不晓得江湖上有你这一号人物?真是奇怪——”

  阴元垢当下自报姓名来历,可是她潜居苗疆二十年之久,从不露面江湖,便峨嵋本派的人,诸如南阳玄妙观观主一尘道人,也是最近从火狐崔伟目中,得悉了当年一点事实,白凤朱玲哪会知道此事。故此当她听完了阴元垢自报姓名来历之后,仍然茫然不知。

  朱玲道:“你是峨嵋弟子?我想连峨嵋掌门太清真人也比你大大不如,你何必攀附著名门派呢?

  那厢倒满一地的五个人,这刻已爬起来,问世华秉性刚勇,虽党头脑有点昏胀,但那股羞愧使他忘了一切,怒吼连声,一起扑过来。

  朱玲叫道:“你不是我敌手,真个想找死么?”

  阴无垢身形微动,飒然掠过朱玲身畔,挡在闽世华前头,伸剑一拦,剑尖恰好措在问世华政山刀上,轻轻一扯一送,问世华不由自主地转一个身,停步怒顾。阴无垢不满地道:“我既然出头包揽,你理应等交代完,判个胜负再说——”

  朱玲教意大声笑一下,飘身而起。阴无垢身形一动,抢着去拦厅门,她身形虽极快疾,但朱玲比她先一步动身,恰恰到了厅门,才让她赶上。

  她这刻不再搭话,眼中一看剑,已使出七煞剑中绝妙招数“龙牙打版”之式,撤出的剑锋,化成一排利剑,戮向朱玲中盘。

  朱玲的脚尖已探在半尺高的门槛上,情知向前避剑,必定不够她使,心中早有算计,这刻施展出令人瞠目结舌的游魂遁法,攀然一歪身躯,竟从下脚钻回厅中。

  阴元垢却怕她用金针暗算,反剑一扫,震起一片剑风,果然微闻叮一声,一枚金针正好打在剑身上。

  朱玲见毒针无功,大为吃惊敌人的心思周密。当下挺剑仁立,等她扑来。

  阴无垢像一阵风似地卷到,青铜剑起处,分心潮到。朱玲凝神定虑,横剑一封跟着使出玄阴十三剑,刹时之间,剑气遍地卷起。

  阴元垢喝声好剑法,也使出恶毒如凶煞的七煞剑法,配合上乘的移形换位,一时幻出无数剑影,却失去身形踪迹。

  这一战和方才的恶战又大不同,方才是杀声如雷,金铁交鸣,震得屋瓦都簌簌有声。此刻却只闻剑风呼呼,两柄剑永不曾触在一起,剑光纵横满厅,冷风射日。中间夹有刺耳懂懂之声,那是朱玲到第十一手玄阴剑时,引发磁力的怪声。

  朱玲看来是以静制动;老在一个方丈大小的圈中,剑走吞吐。而阴元垢则唯见身形如线,上下飘忽,舞起万道剑光,包围着朱玲,看来是以极快来制静。

  田光等五人退在一隅,静观这场毕生难睹的比剑,各人头脑兀自晕眩,敢情是方才转圈子转得太久了。

  银梭徐元盛一见师侄白亮,直兀兀地跪在地上,面上虽无痛苦之色,却是形状难看。急忙窜过去,想赶。决替他解开穴道,哪知低头看时,竟找不出下手解救之处。

  明元垢虽是劲敌当前,仍是眼观四方,这时瞥见徐元盛懊恼踌躇的样子,心中忖道:“那人受我七煞手点穴工夫制住,他哪会懂得解救,我后来混了杀机,仅仅将他制止住不能动弹,再歇半个时辰便能自动复痊,这一层他也许不知道……”心中忖想着,便待开口招呼,忽然哈哟之声大作,白凤朱玲已乘她寻思顷刻,尽力施展玄阴十三剑,眨眼间剑光反卷出来,更有一股极强烈的吸力,将她身形牵制住,当阴无垢惊觉之时,已是不由自主地围绕着她的剑圈,向右方连转了两圈有余了。

  要知峨嵋独一无二镇山七煞剑法,只不过本身最具凶煞恶毒感力,在招式之中,并不能克住玄阴十三剑。

  阴无垢一来本身功力胜过朱玲,二来她的内家移形换位功夫神速无伦,是以不怕朱玲玄阴十三剑所生的磁力,并且有制胜之道。可是她不该分散心神,白凤朱玲天资卓绝,颖悟过人,起初一味缩小剑圈,以便看清楚敌人深浅,及至一交手,立刻心头打鼓,知道今晚难以讨好,因为面前这个美艳的少女,内家功力竟然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自己真是动辄得咎,于是连游魂遁法也不敢施展出来,怕被她乘虚得手。

  这刻一见敌势稍弱,哪肯放过机会,立刻施展全力进攻,果然三招不到,便将敌人卷入剑圈中。

  阴元垢骇一跳,连忙收敛心神,用上全身内家真力,图谋挽回劣势,立见青铜剑卷起寒光千条,流水行云般抢先进攻。

  旁边请人看得清楚。只见阴无垢本是快得出奇的身形,这际反而站住战圈内层,而白凤朱玲则绕圈疾走,不但剑光如银虹耀目,而且那种刺耳的懂懂之声,更加厉害和持久,澄澈的眼光中,射出冰冷的寒气。

  阴无垢的面容沉凝如寒霜,显见吃紧非常。众人的心情也随着她那面色而沉重起来,几乎都屏住呼吸,等待战情发展,连徐元盛抱了白亮走开也没有人看到。

  白凤朱玲好容易占了先机,哪肯放松半星儿,尽全力攒攻不已,那十一手玄阴剑法,此刻对着绝顶高手,益发显出威力,而且回环运用得多,益发加添纯熟和悟出更玄妙的变化。光是在这一夜工夫,她的功力更大见增长。

  两个时辰过去,旁边众人神经紧张之极,神手常公仲、闽世华和邵元三人,额上不觉泌出汗珠,只有田光一人,虽然面色异常,却仍忍耐得住心气。这四人都看不出这局势有哪点儿扭转的希望。

  可是,交手的两人心情遇异,阴无垢已察觉出敌手剧战太久.内力显然有不继之象,同时因朱玲屡屡用出最毒辣的杀手,使她心中恨极,不知不觉而上露出笑容。

  白凤朱玲心中惊骇,她使尽了玄阴和三剑的奥妙招数,依然只占了一点上风,仅仅将敌人困住,眼见自己内力不足,快要转胜为败,于是急急盘算那脱身之策。

  屋外曙色已露,鸡鸣之声,相继传人厅来,清晨特有的新鲜气味,弥漫在厅子问。

  朱玲心中忖道:“我非趁着尚有一点气力,赶快逃走不可。但这姓阴的脚法甚快,尤其移形换位的功夫已练到家,我这样撤身一走,必定逃不了多远。再被她赶上之时,一定力尽被擒……哎,我得想个出奇制胜的法儿才成……”

  阴元垢忽然轻笑一声,精神倍长,手中青钢剑暴震如灵蛇乱颤,使出七煞剑中最具奥妙威力的招数,“天龙竖指”,忽然立剑一穿,两剑相交,微微响了一声,阴元垢的身形已随着剑光,冲出磁力剑圈。

  白凤朱玲想不到敌人气脉悠长深厚,不但吃她强用内家真力冲出来,自己的身形也禁不住失问坐下。

  阴无垢一脱出剑圈,青铜剑吐处,立即绵绵展开攻势,那七煞剑法狠毒神妙之极,加上她那莫知来踪去迹的移形换位工夫,眨眼间,堪堪撇开一个大剑网般,把朱玲围在其中。众人不约而同地吁一口气,面色立地松驰下,谁也不曾察觉,那白凤朱玲在身形失问的顷间,左手已探囊摸出夺命金针。

  朱玲叫道:“姓阴的,我们剑法已较量过,不如再在拳脚上分个高下片阴无垢哼一声,道:“我说过要在宝剑上和你分个胜负,再说一剑了结,比之拳脚爽快得多——”语声冷峻坚决,杀机森然盈溢。

  朱玲见说她不动,又叫道:“你便的是自己兵器,我的却不趁手,大不公平!”

  “打了大半夜,现了败象才提这个,显然是情急托词!”阴元垢讥嘲地答她,可是眉毛动了一下,好像是暗中考虑了一下。

  朱玲又道:“我先跟他们六七个人打了好久,气力消耗不少,你不过是乘我之虚而已!”

  阴元垢剑势略略一缓,但随即又狂风骤雨般进攻,鼻子里哼一声,并不作答。

  朱玲冷笑一声,轻蔑地道:“原来你果真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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