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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正信道声得罪,迈步直逼上来,他乃是十大高手之首,一身武功,博大精深;旁人如是从他外表推测,定必猜想不到他这般高明。

  他这一迈步,气势坚凝,众人无不大感意外地睁眼注视。但见他的戒刀,在火炬之下,闪耀出森寒精光。

  谷沧海手中的钢棒其实就是把枪头拧下来的枪杆,他赶快使出黑河十二捧的招式,挺棒指敌,不让对方逼得太近。

  他见正信气势十分坚凝强大,心想如若不设法化解了这股气势,这一上手挤斗。定必十分凶猛激烈。

  当下厉声道:“慢着,咱们未讲好如何方算过关?”

  正信僧本来也严防对方以缓兵之计,化解自己的气势,是以听到一声慢着之时,全然不加理会。

  谁知他碰上的是智谋绝世的谷沧海,早就防到他不加理会之举,是以把下面的话一直说出来。

  正信一听此言有理,纵然是缓兵之计,也不能不答。

  当下道:“照规矩说,自有台主评定,但贫僧认为施主亦应有主动的机会,方算公平。因此之故,只要施主与贫僧斗上十招,十招以后,任你以何种身法,冲过此台,落在那一面的地上,就算施主已过了这一关。”

  他的风度以及所定的界限,公平合理,正大光明,表现出与邪派之人全然不同的所在。

  谷沧海大为激赏,但另一方面又忖道:“他虽然风度极佳,周详公正。可是却仍然中了我之计。可见得有时上阵交锋,对着邪教人物之时,万万不可过于方正,以致失去了机先。但这又谈何容易呢?”

  他转念之时,手中钢棒已举起作出砸扫之势,反而他占了机先,破解了正信僧的气势。

  只见他钢棒落处,风声劲厉,功深力强。那俊仆固然瞧得一怔、便是赫氏四魔,也无不为之膛目。

  原来谷沧海这一棒,虽然是赫氏兄弟所传的黑河十二棒的架式,但形似而神非,落势微有变动。

  这一棒竟把正信僧砸得出了一身冷汗,不能不退。

  两人旋即展开一场激斗,谷沧海每一招皆是黑河十二棒的路数,但总是有少许不同。

  赫氏四魔见他棒法虽然略略失真,可是,对付起这少林高手的戒刀,竞是恰能生出克制之力,只打得正信僧无法逼前一步。

  须知这闯关规矩,虽是不许伤及守关之人,但大凡修习武功之人,总会对危及己身的招数,本能地闪避或封架。

  况且亦须防备万一敌方胆敢毁禁犯规,真将守关之人击毙。是以守关者多半不敢挤了命地进攻。

  眨眼工夫,两人又斗了十七八招,谷沧海晓得不可拖延,免得生出波折,更不怠慢,飕飕连挥三棒,把对方半诱半逼的掉转过来、随即倒纵落台下。

  依照正信自家所言,他已经闯过了这一关,那俊仆只好作此宣布,并且把金牌交给赫大龙。

  赫大龙露齿一笑,接过金牌,向这名俊仆道:“大名之中恐怕嵌有—个季字吧?”

  那俊仆一征,点头道:“小的名叫季金。”

  赫大龙道:“好极了。”

  这话可把那俊仆季金弄得一楞一楞的,全然不晓得这一句好极了是什么意思。

  不但俊仆季金一楞一楞放手,连赫大龙自己也觉得很惊讶狐疑,因为这句话是谷沧海教他说的。

  谷沧海当时嘱咐他说,假如季金报名之时,真的一如所料名字中有个季字,便报以一句好极了。

  为什么要这么回答,赫大龙也不知道。那俊仆季金当然更如十丈金刚摸不着头脑了。

  赫氏兄弟随即跃下擂台,和谷沧海合在一起。

  谷沧海劈头第一句便道:“大哥快快向小弟作悄悄耳语状。”

  赫大龙不敢怠慢,立刻在他耳边,装出跟他俏语之态。刚刚弄过这手脚,只见一个人挤过来。

  赫氏兄弟望去,敢情此人正是俊仆季金。

  谷沧海道:“你有话跟我说吧!”

  季金方自一怔,谷沧海又道:“这是我大哥的意思。”

  季金又怔了一下,才堆起谦卑恭敬的笑容,说道:“小人特地前来叩问赫大爷一句话的。”

  谷沧海道:“知道了,我大哥说,你们仆婢太狂傲,目无余于,所以故意让你们头痛一下。你们的主人呢?”

  这一句问话紧接着发出,大有突袭之意,季金不由自主地向左方望去。谷沧海眼利似刀,也跟着望去。

  但见两丈外有个青衫文士,恰好转过身子,因此以谷沧海的眼力,也仅能依稀瞥见他的侧影。

  他的印象是这个青衫文士十分俊秀,年纪最多不会超过三十岁,最深刻印象是此人鼻子高挺异常。

  谷沧海也装作没有注意到、季金道:“敝上严禁小人宣泄他的踪迹,这—点万望柯三爷见谅。”

  谷沧海道:“既然如此,咱们兄弟不去见他便是了。但贵主人的高姓大名,总可以告诉我们吧?”

  季金迟疑了一下,才道:“敬上姓唐讳天君。”

  谷沧海道:“贵上虽然在宇内声名不显,但咱兄弟却敢信必是当世高人,俗语道是强将手下无弱兵,以诸位才能及自信观之,可知贵上更应何等高明了。”

  季金突然醒悟,讨道:“我真太糊涂了,第一点,这柯继明后面的话,不可能是赫大龙事先指点的。第二点,我是来问他的,并非被询,何以反而让他问出了主人的姓名呢?”

  当下面色就显得很不自在,道:“柯三爷夸奖了,只不知道这些话是你问的呢?抑是赫大龙预先拟定,只借你之口传达此言?”

  谷沧海心中一笑,讨道:“你现在才醒悟,未免太迟了。”

  口中应道:“后来的话当然是我问的,大哥哪能吩咐这么多呢?你这话问得好奇怪。”

  季金一想也是道理,即使对方是受赫大龙所教,但他如若不愿承认,也可以说是自己的意思。

  换言之,他这一问全无作用,可算是白问了。反而招惹对方一声奇怪,实在很不划算。

  他皱起双眉,但觉这赫、柯数人,处处占了上风,实在不好应付,心想还是先禀告过主人,再作道理。

  当下道:“爷们请吧,再过了第七关,就可以登堂入室,逐鹿那盟主宝座了。”

  他鞠躬而退,态度很恭谨。

  谷沧海也不再问,虽然有很多问题要想,但目下时机不对。

  一则急于设法瞧瞧那唐天君的样子二则如若陷入沉思之中,对方便可以一望而知他乃是主脑人,从而晓得他在耍花招,企图混淆视听e

  要知谷沧海这种种手段,用意是使对方无法确认谁才是主脑人物,照这第六关的情形看来,赫大龙才是真正的主脑。

  谷沧海又知道目下不可转眼向那青衫文士望去,因为此人八成就是唐天君,即是这一次大会的最重要人物之一。

  他现在必定暗暗查察已方数人的动静,是以不论是露出沉思或向他查看之状、都将被他窥察出端倪。

  因此他忍抑了望去之念,一径向第七关的擂台瞧看,口中说道:“第七关恐怕很不易通过呢?”

  赫大龙道:“你弄错了,这一关咱们认为最容易过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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