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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但这个结论亦可以改为:“因此,咱们可放缓速度。”或是:“因此,咱们休息一下,才一鼓作气地杀过去。”

  总之,这结论千变万化,可以变为截然不同的内容。假如不是心意相通,焉能如此?后面的一对亦是如此,可就使谷沧海不能不大感兴趣了。

  他脑筋迅转,细记父母和师父说过的武林人物中,突然想起这四人来历,大为震动。

  尤其是他对三贤庄知之甚念,因为此庄的三位主人,乃是武林前辈名家,一辈子行侠仗义,声名之盛,只略逊于他父亲天是手柯公亮大侠。又俱是意气相投的好朋友,谷沧海曾经见过他们好几次。

  自然从这四骑士语气中,显然他们打算入侵三贤庄,又可知三贤庄早已有备。

  谷沧海想道:“以三贤庄的威名,天下武林无有不知,那三位前辈主人各有成名功夫,绝非浪得虚名之士。任何仇家打算去动三贤庄,总得估量估量自己力量。眼下这四个魔头,虽说足有动一动三贤庄的资格,但即使如此,他们亦不至于敢明日张胆,来个事前通知,惊动了武林。又听他们口气,竟是探知了三贤庄不但已邀约到许多能人高手,并且摆下七大关,这就更令人感到惶惑不解了?”

  正在想时,后面的两骑开口道:“咱们远从关外赶来,一路上马不停蹄,居然在期前赶到,这刻离天亮还早,咱们兄弟要不要先休息一会,等到迫近限定时刻,才破关入庄呢?”

  前面的两人齐声道:“如若等到时限将届,咱们破关入庄后,就没有余暇调息啦!”

  后面的一对应道:“就依大哥的话。”蹄声响处,四骑如飞驰出。才驰出六七丈,后面的两骑却开口互相说话。

  右面的人说道:“牲口怎么啦?”

  左边的人道:“想是略有倦意吧?”原来左边的骏马慢了半步,此是极为罕有之事,所以惹得右骑开口询问。

  殊不知这刻左骑马尾上吊住一个人,正是谷沧海。

  这四匹骏马皆是关外名驹,脚程之快,天下罕有。数里之地,晃眼便至。但见前面一座庄院,灯火辉煌。

  离庄门尚有二十丈之遥,石板路上一共有七处灯火。四骑迫近第一处灯火时,谷沧海已隐人道边黑暗小。

  这一处的灯火,分挂在路边左右四棵树上,把当中这一片三丈长的空间,照耀得明如白昼。

  这条石板路,本来不及一丈宽,但这刻已搭起一座木台,横伸出石路两边,变成一块广阔俱有三丈的地方,这木台离地三尺高:

  木台上右内角有七个人,最尖角处摆一张大师椅,两边各有一张长板凳,太师椅中坐着一个白须噶然的老太婆,手技拐杖。

  此外坐在两条板凳上的皆是男人,六人中有五个是劲装疾服的年轻人,一个是中年大汉,身披长衫。

  左内角也摆着一张太师椅,坐着一个三旬左右的人。此人方巾儒服,面貌清瘤,眉长额阔,显示出智力过人。

  但一对眸子,却闪动着奇异的强烈的光芒。他那高而无肉的鼻子,和薄薄紧闭的嘴唇,一望而知,此人冷酷无情。

  在他左侧站着两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作书便装束,但身上都佩着长刀,右边两个女孩子,亦是十五六岁,作侍婢装束,面貌姣美,身上带着长剑,

  单看这幢婢分侍的气派,此人来历不小,同时又有一种诡异的意味。

  那四骑停在木台上,四个人八只眼睛,向台上之人打量。

  台上的人也望住他们,但见这四名骑士,高大黧黑,年纪都在六旬左右,前面两人虬髯绕颊,长得一模一样。

  后面的两人没有虬髯,长得豹头虎目,眉浓如墨,两人的面貌亦维妙维肖,全无分别。

  因此,任何人一望之下,都瞧得出这是一母所生的两对孪生兄弟。

  前头的两个虬髯大汉同时厉声道:“谁是把关之人?”他们一同开口,声音如一,把右角的七人都看呆了。左角上书童,侍婢也那忍不住微微而笑,觉得甚是古怪有趣。

  这关外来的四骑,不但形貌奇特,惹人注目。若论来势之凌厉,气派之凶傲,亦至足骇人。

  但他们居然不曾一直催马跨上木台,可见得这三贤庄第一道大关,非同小可,竟使他们有所顾忌。

  右角上的白发老婆婆拐杖一顿,发出吟的一声,接着沉声道:“老身在此。”

  她的话声并不高亢,但每个字都强劲震耳,竟是借答话之便,露了一手上乘精妙的气功。

  那四骑的目光,从左角那儒服文士身上,转到老婆婆面上时,都流露出着意细瞧的表情。

  老婆婆那对松弛累垂的眼皮突然一翻,双眸精光四射,冷冷道:“赫氏兄弟,你们三十余年没有踏入关内,难道中原人物通通都不认识了?”

  赫氏兄弟四人,都轻轻啊了一声,前头那一对虬髯大汉齐声道:“二弟,你们也记起她是谁了?”

  后面的一对孪生兄弟齐声应道:“是!”

  左边的大汉继续道:“她怎的如此苍老?”

  右边的大汉道:“从前咱们见她之时,貌美如花。”

  老婆婆身侧一个劲装少年挺身起立,大怒喝道:“住口!”

  老婆婆却摇摇手,道:“阿卓坐下。”

  那劲装少年不敢有违,只好忿忿坐下。

  老婆婆接着道:“这四人乃是关外辽北赫氏兄弟。前面的两个是老大,取名大龙大蛟。后面的两个是老二,取名二虎二豹。除了他们自己之外外人休想分辨得出这两对兄弟谁是龙蛟,谁是虎豹。他们修习的是通心功,每一对兄弟都心意相通,不须用言语传达意思。”

  赫大兄弟狞笑数声,齐声道:“武大娘子倒是很知道咱家兄弟的底细呢!”

  赫二兄弟齐声道:“不错,但她若能说得出咱家兄弟至今未曾娶妻之故,咱们就当真服气了!”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别有会地微微而笑。

  武婆婆晒道:“老身已是七十多岁的人,没有什么忌讳,既然你们这么说,却也不妨猜上一猜。”

  赫大兄弟森冷地道:“你猜!你猜!”

  武婆婆道:“据老身猜想,你们想是极怕妻子们辨认不出,不免会发生表错情之事,是以不敢娶妻。”

  这个猜想正是人人会心微笑的想法,是以没有人不是伸长耳朵等着聆听赫氏兄弟如何回答的。

  赫氏兄弟齐齐仰天狂笑,笑声震得众人无不耳鼓嗡嗡直响。

  他们笑完之后,还未开口,武婆婆已冷冷道:“难道是老身猜错了?”

  赫大兄弟一同点头,道:“错了,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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