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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一涛还不放心,问道:“你凭什么下此决定?”

  陈仰白道:“就是因为你拒绝在逃生之后,还要帮我忙,所以我相信你一定履行诺言。如果你不打算回来救我出去,则以后之事,你大可以满口答应,何须在事前一丝不苟的争持呢?”

  朱一涛道:“这种反证方法,倒是颇觉别致。”

  他亦相信了对方有此决定,不至于在进行之时,因反侮而露出马脚。当下走到陈仰白身边道:“你把衣服通通脱下来。”

  陈仰白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照做了。

  这两人迅快地换了衣服,朱一涛身量较高,也较为壮硕。可是陈仰白的衣服,他穿起来却很称身。

  原来他浑身筋肉骨骼,皆能收缩,是以穿得下陈仰白的衣服。至于他自己的衣服,因已破碎不全,除了裤子完整之外,上衣根本就看不出尺寸长短了。陈仰白穿着之时,还费了一点儿工夫,才穿上去而没有撕毁。

  两人互相对瞧,嘴角都起了笑意。不过陈仰白心情沉重,实在笑不出来。而朱一涛则是面上不大有表情之人,是以也仅嘴角牵动了下而已。

  朱一涛道:“不行,你太白了。”

  陈仰白道:“那怎么办呢?”

  朱一涛道:“我瞧瞧有没有合用之物?”

  他走到墙角,在地上找一会儿,回转过来时,手中已抓着一些湿湿的泥土。之后,他又在另一处角壁,刮了一些灰黑色的泥土木屑等。他把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然后涂抹在陈仰白身上。

  这些工作,很快就完成了。陈仰白肌肤露开之处,已变成黝黑色。

  朱一涛道:“这等颜色,大概可以混过去了,好在他们不会走近察看。”

  他命陈仰白走到墙边,将手环脚链等装上去。

  陈仰白道:“这样子站着真受罪。”

  朱一涛道:“你如果受过训练,就不觉得怎样难受了。”

  陈仰白道:“我的样子不像呢!”

  朱一涛道:“这一点还是有法可想。”

  他伸手在脸颏下巴摸了一阵,忽然扯下来一排胡子,把陈仰白吓了一跳,又觉得十分稀奇。

  朱一涛将那排胡子,手法巧妙地装在对方的面上道:“你想不到我的胡须,有大半是假的吧?”

  陈仰白道:“我做梦也没想到。”

  朱一涛道:“这是我秘密之一,莫看此事很小,可是往往有意想不到之妙。”

  他摸摸脸上的疤痕,又道:“只有这条刀痕,是一大破绽。”

  陈仰白担心地道:“若是被他们看见,岂不是完蛋了?”

  朱一涛道:“我想一定有法子可以解决的。”

  他走了开去,在墙边坐下,垂头寻思。

  等了老大一阵工夫,陈仰白见他还没有声音,晓得他未想出办法,不由得大为担心起来。

  正在此时,朱一涛轻轻咳了一声,道:“别做声,有人来了。”

  陈仰白心情马上紧张起来。

  他因是在靠石洞壁那边,光线黯黑,故此面上虽没刀疤,却不怕对方能看得见。

  不一会儿,牢门发出响声,接着打开了,两名大汉在门口看了几眼,才先后大踏步走进来。

  石牢内并无异状,那两名大汉走到假扮为陈仰白的朱一涛眼前。

  陈仰白看得清楚,但见朱一涛不但没有垂头藏起面孔,还仰起头,靠着洞壁。

  那两名大汉略略俯身,似是验看他的面貌,瞧瞧可是陈仰白。

  当这一刹那间,陈仰白简直连呼吸也停止了,心想:朱一涛面上的刀疤,十分明显,对方难道会看不见。

  只见那两名大汉直起身,似乎并没有认出朱一涛乃是伪装者。

  陈仰白方自诧异,忽听其中一个大汉道:“这是干什么,碰得头破血流?”

  另一个大汉道:“这些不中用的书生,说不定是撞壁自杀,但又没有气力,撞到头破血流之后,便又不敢再试了。”

  他的同伴道:“大概是这样吧!”

  陈仰白这才恍然大悟,敢情朱一涛急中生智,利用他自己的鲜血,遮掩了面上的刀疤。这一着委实高明,不但把刀疤遮住,还将面貌变易了,使人无法看得出他原来的形貌。

  一个大汉道:“可恶,可恶,害得咱们又得多费手脚啦!”

  另一名道:“不要紧,咱们把他从山上扔下去,摔得头断脚折,这面上一点点伤痕,就不成问题了。”

  他们一边议论,一边将朱一涛架起来,向牢外行去。

  陈仰白听了这些话,已足以推知自己的命运,果然是一个死字。当下不禁暗暗庆幸自己最后下的决心,竟是对了。

  两名大汉架着朱一涛消失在门外之后,陈仰白心情跟着时间逝去,越来越恐惧,忧疑丛集。

  他虽是在理论上,深信朱一涛一定会履行诺言。然而他与朱一涛,到底没有任何感情,如何能确定他必来相救?

  此外,他又设想到一些意外情形,例如朱一涛已经被敌人解决掉,根本不可能回来救他。又或者他打不过秘寨之人,现在自己逃命还来不及,焉能依约回到此处来救他出牢?

  当他胡思乱想之时,朱一涛已经通过了外面甫道的铁栅,抵达甬道尽头之处。

  但见那是一道墙壁,皆是以磨光打滑的石头砌成,说不定还是整块的。

  在墙壁当中,只有一道极细的缝隙,可以看得出是一道门,但由于嵌得极密极细,恐怕这些缝隙,连针尖也不能透入。

  整堵墙壁光滑无比,门上没有把手或钥匙洞等。因而此门若然是外面推入,方可开得的形式,则在里面之人,无论外面有否加锁,亦不能拉开,这是因为整扇的门,没有任何一点可以着力之故。

  假如外面加上锁,则若要出去,除了把整扇门劈碎之外,的确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在左右两边的墙上,开得有两个半尺直径的小洞,一高一低。

  如是在这两个洞口,俱有人查看的话,则这一条甫道,完全在观察之下,连苍蝇也不能隐藏。

  此时在两个观察洞口后面,都出现一对眼睛,向他们瞧看。

  右边的人道:“这是姓陈的小子么?”

  架住朱一涛的两名大汉之一应道:“正是,一切都正常。”

  这回转轮到左边观察洞口后的人开口道;“看来没有问题,开门吧!”

  朱一涛装出快死的样子,但当然不是真的。此时但听左边首先传来咔嚓一声,接着是右边,也传来同样的声响。

  朱一涛心中明白,这扇平得无缝的石门,必须由左右两边观察之人,一同开启锁钥,才可以打开。

  换言之,只有一边之人想启开此门,根本不行。因此,若是以威胁之法(假如可能的话),亦必须同时威胁着两人,方能出得去。自然此是万万办不到之事,因任是天下第一等高手,也难以从这方圆只有半尺的洞口,威胁对方,何况得在同一时间内,要对付两人?

  此外,这两个观察洞口设置得极为严密适当,如果朱一涛乃是威胁架住他的两个人,迫他们谎称没事,便一定逃不过守关者的观察。

  只见那道石门,仍未开启,等了片刻,一个大汉从铁栏栅那边奔来。

  原来他们早先通过那道铁栅之时,在栅外亦有两名大汉在把守。

  此人乃是其中之一,朱一涛听得步声,心头大震,忖道:“莫非他们到石牢中查看过,发现了真相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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