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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仰白道:“这只是今年之事。”

  他正想问他何故询问这些问题?但还未出口,朱一涛已经再问道:“你可还记得科举题目么?”

  陈柳白大讶,全然不懂得此人何以对考试之事,感到兴趣。

  但仍然回答道:“当位记得啦,题目是:‘君取于吴为同姓,谓之吴孟子,君而知礼,孰不知礼。’”

  朱一涛道:“不错,你果然是曾经参加今年南直隶乡试之人。”

  陈仰白茫然道:“难道你一直都不相信我么?”

  朱一行道:“那倒不是,我早已瞧出你是读书人,而且从你不能下咽这一事,可见得必是真的,但我仍然得问个清楚才行。”

  陈仰白道:“你说我不能下咽之事,其中有何道理?”

  朱一涛道:“如果你是奉命假装为受难之人,以便向我刺探监视,则你已囚了一昼夜之后,自然狼吞虎咽,还以为可以取信于我。”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殊不知你昏坐了一昼夜,腹中只有难过而不会饥饿,除非你是武林人物,同时又能放得开心事,方能吃得下饭。”

  陈仰白可不知道他的推测究竟有没有根据,不过听他侃侃道来,大概错不了。

  朱一涛又道:“我是假定你不是假装之人以后,才肯出言再盘问你,现在你的身份,可以确定啦!”

  陈仰白茫然点点头,口中哦了一声。

  朱一涛又道:“你可猜得出你自己的命运么?”

  陈仰白道:“小可根本不知道这些强人是谁!”

  朱一涛道:“那么我告诉你,这一伙人,乃是一个专干不法勾当的集团,力量强大,高手如云。”

  陈仰白道:“但他们为什么要找我麻烦呢?”

  朱一涛道:“不是找麻烦,而是要杀死你。”

  陈仰白震动一下,随即不信地道:“为什么呢?我又没有得罪他们。”

  朱一涛没有开口,陈仰白抬头望去,忽然一惊,原来朱一涛已把目光投向别处,同时神色十分冷漠。

  陈仰白很快就明白这一定是自己的口气,伤了此人。

  当下连忙道:“小可不是当真不相信朱兄的话,而是感到十分出奇,才这么说的。”

  他看看对方没有什么反应,只好叹一口气,道:“小可这回可真是死了,也变作一名糊涂鬼了。”

  他内心的苦恼和惊惧,完全在声调中显露了出来。

  朱一涛的目光转回他面上,冷冷道:“你真是太愚笨了,试想你既是举人身份,他们如不打算杀你,怎会把你关在此处,得以看见我的情况?”

  陈仰白一听,敢情道理如此简单,而又千真万确,不容置疑,于是道:“唉,是的,我太愚蠢了。”

  他想起了一事,忍不住又问道:“朱兄,你何以不喝水,是不是那水有问题?”

  朱一涛道:“他们想加害咱们,易如反掌,何须在水中下功夫。”

  陈仰白道:“难道你一点儿也不渴?”

  朱一涛道:“不是不渴,而是生怕喝了水之后,忍不住要小解,如何是好?”

  陈仰白恍然大悟地道:“原来如此。”

  他接着恨声嗟叹道:“这些人真是太无法无天了,不但藐视国法,还不把人命放在心上,这算是怎么回事呢?”

  朱—涛淡淡道:“在这些人心中,强权就是公理,人命根本不算一回事。”

  陈仰白连连摇头叹息,最后道:“我被关在此地虽是这么久了,但我一直都迷迷糊糊,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

  朱一涛道:“你被他们抓来之时,一定是很可怕惊怖的场面。”

  陈仰白想了一回,失声道:“是呀,我想起来了。”

  朱一涛道:“你不必说了。”

  陈仰白被他阻止说出来,为之一怔,随即惊得他站了起身,在石地上走来走去。

  他感到这个难友,有一种冰冰冷冷,难以接受的气质。而且他似乎什么都不怕,包括死亡在内。

  他想到自己遭遇之事,以及目前的绝望之境,真是要疯狂了,是以不停地走来走去。

  朱一涛突然喝道:“站住。”

  陈仰白一怔,转眼望去,只见朱一涛剽悍的面孔上,布着一层凶气,顿时忘了对方根本不能移动之事,吓得呆呆站着。

  过了一阵,他才恢复理智,道:“唉,我还害怕什么?我连性命也将保不住了,还有什么可惧怕的。”

  朱一涛冷冷道:“你是个没出息的人。”

  陈仰白当然已想通了对方不能移动之事,是以反唇相讥道:“什么叫做没有出息?人人都认为我明春参加会试,必能名列前茅,取青紫功名,乃如拾芥。”

  朱一涛冷漠无情地道:“有什么用,你能活着离开此地吗?”

  陈仰白实在气不过了,也顶撞道:“你呢?你就有出息么?”

  朱一涛道:“我与你不同,我出道至今,已历十二寒暑,可说是仇人遍天下,今日不死在他们手中,说不定明天就死在别人刀下。”

  陈仰白但觉毛骨悚然,心想:“像他这等生涯,我一天也不愿过的。”

  朱一涛又道:“况且我这回多半不会死,他们是等一个人来,收下十万两银子之后,把我交给来人带走。”

  陈仰白惊异地注视他,心想:“他的身价,竟然高达十万两么?”

  他旋即想到自己的绝望境况,惊奇之心,登时冷却。

  朱一涛把他表情的变化完全看在眼中,但他没有开口,洞窟马上陷入沉寂中。

  过了一会儿,陈仰白道:“朱兄,这是什么所在?”

  朱一涛道:“我也不知道。”

  陈仰白道:“什么人悬赏捉拿你呢?”

  朱一涛道:“反正不是官府之人。”

  过了一会儿,他才补充道:“是一个女子。”

  陈仰白讶道:“是个女子?”

  朱一涛道:“这些事你知道了也没有用,但我们不妨合谋试图逃走。”

  陈仰白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问道:“你可是说逃走么?”

  朱一涛道:“不错,咱们合力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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