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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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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玲轻轻柔声道:“你是浪子,你喜欢孤独,不到你自己停下来的时候,谁也管不住。” 江浮云想了一阵,点点头道:“我想你说得不错,我是孤独的浪子。所以你原谅我不怪我,所以我也有一个美丽的幻梦破灭了。” 每个人都会有过各式各样的梦想。却随着平凡单调日复一日的流光逐个破灭逐个消失。 所以从每个人感情生活角度来看,是浪漫也好,保守也好,其实都很贫乏很可悲。 因为感情的天地必定是随着时光消逝而渐渐褪色渐渐变窄。谁也不能例外。 雨忽然大了一点。 小玲望住雨中屹坐不动,但浑身湿透的阿南,道:“你真的不要进来坐坐?” 江浮云撑开雨伞,退到屋檐外面的雨中。摇头道:“不坐了。” 小玲道:“这只大黄狗好神气,真像你当年那么神气。” 江浮云道:“是的。它叫阿南。它的尊严是因智慧而生的。” 他本来还想告诉她,阿南不但体能特佳矫健力大,不但忠心耐苦(纯种的中国大黄狗都如此),而且特别聪明,任何动作教一次就会记住。 但这种有趣的话题一讲可就不易停止,所以他忍住没有讲出口。 江浮云又道:“我要走了,我正在想以后好不好再来看你一次?” 小玲道:“我也在想好不好央求你以后再来看我?” 江浮云微笑道:“身外的一切尽管变化很大。但我们内心却没有变多少。” 小玲道:“身外变化太大了。我今年已经廿八岁,你已经三十岁。以我们这一把年纪的人,还能够做出少年那时候的事么?” 江浮云道:“当然不能。所以这回我要说声再见。” 他们相互深深凝视,他们都知道这一别将永不会再见。也知道一个美丽的幻梦从此破灭。 江浮云看见小玲美丽眼睛中出现迷蒙泪光,宛如江南春雨一样迷蒙飘渺。 所以他移开眼睛转身行走,他心中听到袅袅凄楚的歌声。他知道小玲心里也会听到,因为这首歌他们都很熟悉很怀念。 ——找一个下雨天,我们说再见……多少山盟海誓,爱的诺言,都已化成云烟。 ——我们在下雨天,再见……再见…… * * * 由于江浮云一直处于感情剧烈震撼中,所以阿南碰他几下他都不注意不警觉。直到阿南一口咬住他裤子不让他走,他才惊讶停步。 回头一望,这段路恰是赵家庄通到江边其中一段山路,非常幽静,只有树林中雨水从叶子上汇聚滴下时响亮的嘀嗒声。 阿南不让他走必有用意。可惜阿南虽然灵慧,却不会讲话,所以还须靠自己观察猜测。 山路的两头都没有人影。是因为前路有埋伏?抑是此地两边林子内就有古怪? 阿南忽然窜入路边浓密树丛后面,江浮云小心翼翼却十分迅速跟入去,只见阿南伏在树叶下,头和眼睛都向着山路。 江浮云在它身边蹲下,喃喃道:“看来你老兄已经变成古灵精怪。我不知道你打甚么主意?但我却希望你还记得我教你那七种身法。我只希望你不至于被人斩下你可爱的狗头。” 他又喃喃道:“人没有头固然活不成,狗没有头也一样活不成。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只过了一会,江浮云听见极轻极快的步声,显然有人在疾驰,而且是施展轻身功夫。 声音传来方向正是赵家庄那一面,换言之此人如果是跟踪江浮云的,那就是从赵家庄开始跟上。 阿南一定是以灵敏嗅觉听觉及视觉,还有兽类说不出来那种认得出敌人的感觉。知道此人大有问题,也知道此人跟在后面,所以要躲起来。 这原是任何兽类都有的天生本领。被猎人或被强敌苦追的兽类,绝对不会一味奔逃,必会用种种方法躲藏。就算是我们在任何村庄田里溪边常常见到的“秧鸡”。如果不是有猎犬赶得急了,也决不肯飞起来暴露目标,只一味在草丛禾稼中奔窜躲藏。 山路转角处出现一个劲装汉子急急奔来。由于前面不远处又有转弯,目光不能及远,所以他忽然停步,侧耳倾听。 这汉子年约三十,神情精明强悍。看他忽行忽止的方式,显然是跟踪高手。而且武功也一定很不错。 阿南忽然窜出凌空扑去。它张大嘴巴那一口白森森利齿可真能唬人,胆小的人一定骇得魂飞魄散。 但那汉子右手一抄,从腿帮子拔出一把八寸长的利刃,两眼观定阿南来势,不但没有慌张样子,反而嘴角露出狞笑。 练过武功的好手兼且有利器在手,当然不怕恶犬,甚至豹子老虎也敢斗。 谁知道他左手铁掌居然拍空,所以右手由下向上挑戳的一刀也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因为阿南已经吃过了苦头,江浮云用这一招把它揍得昏头转向,肚子也十分疼痛。 要知每一种动物如果攻击敌人之时,必定有它自己的一套。从前的人无论走到甚么地方总不免会碰到凶恶的狗,所以凡是走惯江湖的人,必定有几手对付恶犬的技艺。有些手法是予以薄惩,目的不过是赶走恶犬而已,另外则当然是一招就杀死恶犬手法。 现在问题就出在犬只攻击方式上面。由于犬只攻击之时差不多都只有那几下,而且都以利齿咬噬为主。于是应付恶犬攻击手法,不论武功深浅强弱亦总是那么几招。所以阿南忽然会改变方式,会躲避反击而逃过剖腹开胸之祸,实在大大出乎那汉子意料之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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