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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


  辛公权的三环大确刀擅长硬拼,是以一见对方袖如铁板,来势迅急刚猛,不但不惧,反而大喜,立振健腕,大刀呼一声撩劈敌袖。

  刀袖一触,居然发出金铁交鸣的巨响。辛公权虽是感到敌袖坚硬得离奇,但仍然不惧,唰的一刀砍去。

  这回轮到清凉上人挥袖封架,又是“锵”的一声巨响过处,双方都震得身形摇摆。

  这两大高手各不容情,马上又出手互攻,但听“锵锵”之声不绝于耳,霎时间两人已硬拼了十四五招之多。

  他们每一招硬拼,俱无一丝一毫可以取巧之处,因是之故,所耗的气力,亦比平时多出不知多少倍。

  辛公权急急喘息数口,自觉力道已有不继之象。再看对方虽然亦有吃力的表情,但看来却好得多了,不禁心下大惊。

  原来辛公权之所以不断的与对方硬拼,乃是由于对方的衣袖是柔软之物,若要此袖坚逾钢铁,须得运布内力于袖上才行。

  此举自是十分耗损内力,估计不出十招,对方非得改变手法不可。其时清凉上人虽是改用别的手法,可是已损耗了的内力,一时决无法恢复。

  辛公权认为唯有这等情况之下,方有突围逃生的机会。故此不管自己情况如何,迅快施出硬攻之术。

  只是目下对方似是内力损耗有限,这就令他不能不大惊失色了。

  他的念头不过是一掠即逝,手中大刀,又与敌人连拼两记。

  清凉上人左手衣袖忽然从刀光中,像毒蛇般卷进来。迫得辛公权不能不发掌劈击。

  自这时起,清凉上人右袖硬攻,左袖柔袭,一连抢攻了七八招,辛公权已被迫得退到墙下,口中也发出喘息的声音。

  清凉上人右手硬攻之势暂歇,左手忽卷忽拂,使辛公权不得不全力封架。他口中说道:“辛施主,你的算盘打错啦!应当一上来时,只守不攻,争取恢复体力的时间,才是上策……”

  说时迟,那时快。

  辛公权的三环大砍刀,封出一片挣铬震耳的声音,守住了全身。他虽是气力有衰竭之象,全身曾被火势烧伤之处,痛不可当。但他终究有数十年精修之功,正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舞出的那一片刀光,依然滴水不透。

  清凉上人业已占了胜算,不过这一战的确相当费力,若不是事先心中有过策划,利用那股烈火的伤了对方,则今日之战,势将力拼数百招,方能占得上风。

  辛公权的大刀使出一路缠腻绵密的刀法,宛如春蚕吐丝,缕缕分明。

  清凉上人认出此是姑苏顾家的绣花刀法,心想:“这辛公权在刀法上享有盛名,成为五旗帮的内三堂堂主之一,掌管兵马大权,果然有惊人的造诣。只看他施展如此长大沉重的大砍刀,居然能使出这细腻的刀法,若论功力火候实在已登上乘境界。”

  他转念之际,左袖迅快卷拂吞吐,袖影宛如水银泻地,直有无孔不入之势,另一只右袖,却按兵不动。

  这时辛公权刀势由左而右,划出一道弧形精光,这一招称为“妙裁云锦”,乃是这七十二招绣花刀法中,暗寓反击之威的九招。除了这九招之外,其他所有的招式手法,都是深藏固守,以获身保命为主。

  清凉上人霜眉轻举,善目中威棱四射,显然杀机急剧增加。换言之,亦即是对方的刀法中有了可乘之机,是以他不知不觉中表露出来。

  但见他左手衣袖呼地拂去,像毒蛇般攻袭对方上盘,另外那只按兵不动已久的右手衣袖,抖得笔直,宛如一块长形铁板,迅猛冲击敌胸,势着奔雷,凌厉之极。

  他双手使出刚柔两种不同招式,已属难以办到之事,更何况所用的又是两只衣袖,本身柔软无力,更难兼顾刚柔不同的力道。

  因此他这一招施展出来,辛公权心中已经大惊服输,认为自己的武功造诣,跟这位黄山派第一高手相比之下,简直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辛公权心中大是气馁之际,清凉上人右手迅猛硬攻的衣袖,已撞上了敌刀。

  “锵”的大响一声,袖刀一齐荡开。可是清凉上人另一只衣袖的角尖,却拂中了辛公权的耳际要害。

  辛公权大叫一声,抛下大刀,双手掩耳。

  原来人身五官当中,双耳脉络相通,一边受伤,另一边亦会生出相应的感觉。是以辛公权以双手掩着耳朵。

  他在脑袋剧疼欲裂的情形下,还一眼看见了清凉上人右手的衣袖,尤自硬挺如铁板,并未软垂下来。

  辛公权为之恍然大悟,敢情那清凉上人右手衣袖之内,暗藏软硬自如的兵器。

  因此之故,他早先与自己硬拼之时,并不须耗费很多气力在使衣袖坚挺这一点之上。

  换言之,每一记硬拼,清凉上人只须费激真力在袖内的兵器上,而不须每次运布在袖上。要知衣袖的面积广阔,若是每次硬拼,震散了所运布的真力,自是耗力极多,一时不易补充。

  辛公权当时就是贪这个便宜,一味用硬拼手法,而不顾惜自己身上伤势的影响。殊不知中了清凉上人的道儿,以致气力迅速衰竭。

  他心中方自明白过来,脑袋突然发生一阵奇疼,以及天崩地裂般的嗡嗡巨响,顿时一交栽倒,就此气绝毙命。

  清凉上人长长的透一口大气,转眼四望,但见那根原本冒出于顶外老高的火柱,已经消失。但四下却传来嘈杂的声音,隐隐有人呼叫救火等话。当即挟起辛公权的尸体,向房间走去。

  在经过李氏女子的尸体时,他弯下身子,以另一只手将她挟起,顺便一并带入房间内。

  房中的火光,照耀得她头面和全身都变成红色。仍然奇热难当,教人有喘不过气来之感。

  清凉上人口中诵声佛号,迅即把这一男一女的尸体,丢在火柱上。

  他估计现下的火势,纵然不能像行前那样,把人烧得连骨头也化为飞灰,但至少可以毁去他们全身衣物,以及把面目烧毁,看不出是什么人。这一来海陵帮帮主巩贵固然永远不知去向,而这辛公权亦是离奇失踪的收场。

  这位佛门高僧,口中喃喃诵念着经咒,一直等到外面人声迫到切近,而且火柱中的两具尸体,显然已经焦毁了,这才从辛公权所开的“天窗”,翻上屋顶。

  四下夜色茫茫,他不必担心会被四下拥来救火的民众看见,迅快踏瓦而行,转眼间已隐入黑暗中。

  徐少龙回到家里,洗过澡,换了干净衣服,与玉罗刹连晓君舒舒服眼的共进晚餐时,心想:“清凉上人现下不知怎样了?但一定忙得昏头转向无疑。”

  他们默默地吃过晚饭,又舒服地品茗闲坐之时,连晓君轻轻问道:“少龙,你显得心神恍惚,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为什么呢?”

  “没有什么!”徐少龙道:“相反的,我觉得这等日子过得很有趣味。”

  王罗刹连晓君沉吟一下,接着轻咬着下唇,那编贝似的皓齿,与鲜艳的朱唇相映,娇媚欲滴,徐少龙一眼望见,不由得看呆了。

  过了一阵连晓君才道:“帮主交待的任务,你已完成了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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