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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徐少龙故意皱起眉头,苦着脸,道:“兄台等一会见教吧!”

  那少年道:“不,不,那边有内眷呀!”

  徐少龙一怔,道:“内眷?此地哪得有女眷?”

  那少年道:“那是小弟家中的人。”

  徐少龙哦一声,道:“原来如此。”

  少年道:“兄台若是……”

  徐少龙打断他的话,问道:“这边的院门为何关闭起来呢?”

  少年道:“里面的老法师不愿人家打扰……”

  徐少龙登时心中一愣,不过可没有流露出来。

  只听那少年嗫嚅地请他到屋子里,可以方便,他便装出欣然接受了他的邀请,登阶入室。

  在窗户这边的房子,是间洁净的书室,另外尚有一间卧房。

  另外有一道门户,想是通到女眷居住的内一进去的。

  徐少龙解手之后,在书房与那少年互通姓名,得知这少年姓沈名恒,乃是云南人氏。

  徐少龙通报自己姓名时,便用“杨楠”的化名,自称杭州人氏。

  这时天色已经昏暗,但沈恒还不点上灯火,也没有斟茶奉客等礼数,显然没有意思与徐少龙攀谈。

  徐少龙是什么人物,早就感到大有蹊跷,假如这沈恒不是别有隐情,早先就不会如此闪缩窥伺自己了。

  现在再想一想,老和尚关闭了院门,这沈恒的书房,恰在紧要通路上,这一切都似乎大有关连。

  若在平日,他大可以泡下去,慢慢的查看内情。但现下他身份特殊,只要查出与自己无关,就无须多事。

  于是他站起身,正要告辞。

  忽见一条窈窕人影,走入书房。

  房内光线虽暗,可是徐少龙却能把对方的面貌,看得一清二楚。但见来人是个少女,长得甚是姣美,她十分白皙,看来绝对不到二十岁。

  她一入房,便低声道:“大哥,吃饭啦!”

  沈恒有点手足无措之感,徐少龙心知那个美貌少女从外面进来,因为明暗不同的影响,使她看不见还有别人。

  他又深知自己如果一出声,必定把那少女骇一跳,所以没有开口。

  沈恒道:“二妹,我有客人在这儿……”

  他虽然先说出来,但那少女还是吓得轻轻“哎”了一声,用一只手掩住胸口,同时张惶四望。

  她马上就看见徐少龙站在墙边的人影了,徐少龙忙道:“对不起,在下可是使姑娘吃惊了。”

  沈恒在旁边插口道:“这一位是舍妹沈如箐。”

  他转向妹子沈如菩道:“这一位是杭州杨捕兄台。”

  沈如箐敛任行礼,道:“小妹失礼了,请杨先生见恕。”

  徐少龙忙道:“沈姑娘这话,叫在下如何敢当。”

  沈恒点火燃灯,顿时一室皆亮。

  沈如青眼见徐少龙如此挺拔俊逸,一表人才,不觉愣了一下。

  徐少龙拱手道:“天色不早,在下不敢多扰,这就告辞。”

  沈恒还未开口,沈如青已道:“杨先生住在城里么?”

  徐少龙道:“是的。”

  沈如青道:“若在城中,何须急急赶回去?家兄难得有朋友过访……”

  这回轮到徐少龙愣住了,心想:“她为何要挽留我?而且她居然擅自作主,也不问一间她哥哥?”

  他口中应道:“在下若是晚归,只怕舍妹悬望……”

  沈如箐歉然道:“杨先生若怕令妹挂虑,小妹这就差一个人,送个讯与她,倘若令妹愿意出来走走,那就更好了。”

  沈恒也道:“这话甚是,杨兄尊意如何?”

  徐少龙心中一笑,想道:“我的假妹妹还未抵达,如何带来相见?”

  当下道:“那倒不必劳动尊驾了,如蒙两位不弃,过一两天,在下就带舍妹,到此向两位请益讨教。”

  沈如箐道:“杨先生请坐,小妹失陪片刻。”

  她嫣然一笑,又道:“家兄长日寂坐书斋,难得有朋友驾临,你们且谈一谈她落落大方地出去了,徐少龙暗暗注意她的步伐之后,断定她也丝毫不懂武功。

  这时他自然不便坚持离去,一面落坐,一面向沈恒道:“令妹纵然不说,小弟也看得出沈兄是个不喜世俗应酬的人。”

  沈恒对这句话的反应极佳,不但泛起诚恳的笑容,同时真挚地道:“是的,小弟天生不擅与人应酬。”

  徐少龙道:“舍妹也常常说我朋友太少,可是如果是话不投机之人,如何能结交下去呢?”

  沈恒完全表示同意,道:“是的,是的,小弟宁可作孤鹤独嗅,也不与驽骆同群。”

  他停歇一下,问道:“杨兄是在镇江久居?抑是路过?”

  徐少龙道:“敝兄妹原住南京,到此处只是探亲小住而已。”

  沈恒眼中顿时现出失望之色,道:“这样说来,小弟与杨兄也只能作浮萍之聚。”

  徐少龙道:“沈兄若是长居此地,小弟自当时时来访。”

  沈恒摇摇头,还未开口,门外传来沈如箐的声音,道:“大哥,那一罐雨前茶找不到了。”

  人随声进,手中捧着茶盅,含笑盈盈,送到徐少龙跟前。

  徐少龙连连道谢,发现她的目光,很大胆地注视自己,连她的笑容,也有着大胆的味道。

  但这种“大胆”,与那些淫娃荡妇截然不同,完全没有挑逗或不轨的意味。徐少龙觉得很奇怪,潜心推究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如箐站在她哥哥身边,一面打量徐少龙,一面道:“杨先生可是本地人氏?”

  这个问题,沈恒已经问过了。

  但沈如箐当时不在,是以她多问一次,并不稀奇。

  但徐少龙却忖道:“这对兄妹,都问到这一事,可见得他们对此甚为重视,如若不然,她尽可以问些别的。即使问到这一方面,亦可以问我住在哪一条街上,家中有什么人等等,由此可知其中必有缘故。”

  他回答之后,发现她似乎有点安心的意味。是以甚感兴趣,但却决定不必打草惊蛇,使说了一些别的闲话。

  双方不久都弄清楚了对方家中的人数情形,徐少龙方面,则是依照五旗帮给他的身份掩护而描述自己。至于这沈家兄妹,人口也很简单,后面尚有一位老母亲,一名仆妇。

  据沈如箐说,他们准备迁往京师,依靠舅氏,因为她的父亲刚刚去世,目下寄住僧舍,是因为路过此地,因与本寺住持有旧,此寺要为她亡父做一场法事,而他们贪图清静方便,所以暂时住在这儿。

  这话乍听倒也合情合理,可是徐少龙是何许人物,一听而知大有漏洞。单说寺庙的规矩,就不会让他们一家居住了。

  何况据她说先父一向经商,可是她与沈恒的谈吐风度,都有贵家气习,一望而知是出身官宦门第无疑。

  总之,这沈家的情况含有神秘意味,谎话也说得不高明。不过徐少龙费了不少心机,也猜不出头绪来。

  他很喜欢沈恒文雅高贵的风度,此外,他自己也不瞒骗自己,那个娉婷美貌的沈如箐,也很吸引他。

  因此,当他辞别之后,到了大殿,却没有立刻离开。他表面上拈香礼佛,貌甚诚敬,但其实却施展出他的江湖门道,细心观察。果然发现有一个老家人,似是在暗中窥看他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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