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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这些都不太要紧,她对你怎样呢?”

  “她……对我太好了。”当下韦千里把徐若花对他的情态都说出来。

  陈进才高兴地道:“其余的事慢慢再谈,走,我带你到北帝观去,我一来谢谢她们当年救命之恩,二来大概可以替你观察一下,出点主意。我不是吹牛,总算是个过来人,而且当年也风流得很,深谙娘儿们的心事。要是她也有真意,那么你们干脆趁早成亲。一旦变为夫妻,那还有什么说的?”

  韦千里登时兴奋起来,道:“走,走,你千万替小弟出点主意才成。”

  当下两人一同出城,直奔北帝观。

  徐氏兄妹已经回来,陈进才过去见了,大家互相道谢。只因昨夜如非陈进才,韦千里势必不会到巢湖去救了他们。

  然后徐安国接道:“刚才我已禀明钟老前辈和孤云师叔,只因我们兄妹刚刚得到消息,乃是我师传命着我们尽早返山,因此恐怕不能多聚。我们是特地等候韦兄回来,好告辞返山……”

  韦千里登时呆了半晌,呐呐道:“真的这就要走么?再留几天也不成?”

  金刀太岁钟旭、孤云道长和陈进才等人冷眼旁观,知道不但韦千里十分不舍,便那徐若花也是十分神伤的模样。

  老人家痰嗽一声,道:“本来是师命不可违,但尊师之命,不过是著令尽速返山,并没有期限,好在两位若是加点劲赶来,也不在乎这两三天。依老朽之见,何不暂留数日?”

  徐若花不敢向兄长多言,为的是怕兄长日后取笑,因此只好眼巴巴地瞧着哥哥。孤云道长本身虽是跳出红尘,但对于这种男女之事,并非不懂,觉得徐若花也那般可怜,便插口道:“钟老前辈说得不错,你们就多留数日吧……”

  徐安国一看大家都是有玉成好事的美德,自己岂能绝情,便道:“既然两位前辈有命,在下便斗胆稽延两日行程。”

  此言一出,室中立时浮动起欢笑之声。

  良辰美景,最易消磨,转眼已经到了第二天晚上。

  韦千里和徐若花单独两人在后花圃赏花,韦千里频频叹息,徐若花反而烦恼起来,暗中不住噘嘴顿脚,但韦千里一点也不醒悟,满腔离愁别绪,弄得他迷迷惘惘。

  因为人家是近山谒师,他虽然无事,却不好意思跟着人家返山,这简直变成登徒子的行径了。

  徐若花忽然道:“你想了两天,到底想定在什么地方定居没有呢?”

  他惘然摇摇头,道:“我的心绪太过紊乱,什么也想不起来,唉

  徐若花忍不住了,故意问道:“你的心绪为什么会紊乱?”

  “难道你不知道么?”他愕然反问,两人静默了一会儿,他徐徐伸臂去搂她,然后,就像天地马上要崩毁似的,热吻着她。

  她起先本想不让他这么做,虽然这不是第一次了,但始终于溶化在他有力的拥抱中,过了不知多久,她惊醒过来,猛然一挣,挣出他的怀抱。

  他立刻四顾,并没有人影,便疑惑起来,却又不好问她为什么不愿意。

  陡地想起是否她觉得自己配不上她,登时一种自惭形秽的悲哀,袭上心头。这种痛苦犹如利剑般剜挖着他的心,使得他为之呻吟一声。

  徐若花幽幽地道:“你看这一树寒梅,如今是这么清丽可爱,但转眼间落花缤纷,尽化作地上的春泥。”

  韦千里不明她的暗示,呐呐道:“这是天地万物荣枯之理,谁能幸免呢?”

  徐若花听见自己心中骂他傻子的声音,但她终于忍住,没有骂出口来。

  “你刚才说,你心绪很乱,为什么不想点法子呢?”这句话暗示的更加露骨。

  韦千里道:“我……怎么办呢?”

  徐若花忽然怒气冲天,恨恨地顿脚道:“你不会饮酒。赌博等等,叫自己忘怀这一切么?”她的声音生像要哭出来,突然转身,往观内跑去,眨眼便走得没影。

  韦千里大大怔住,饮酒赌博也可以干得么?他呆呆地想。

  但他倒底不是蠢笨之人,忽觉得一线光明,从寒霾满天中透射出来。

  他心喜地大叫一声,忽然飘身出墙,直奔客店。

  原来他现在必须找到陈进才商量这件事,他已悟出徐若花暗示他可以永结秦晋,共谐白首之意,但又不能十分确定。

  回到客店中,陈进才不在房间里,便十分焦急地等了半晌,叫茶房过来一问,说是早先有一个陌生人来,和他一道出去的。

  他踱了两个圈子,猛见椅上用指甲划了一个字,虽是歪歪斜斜,却仍可以看出是个救字。

  韦千里大吃一惊,登时把徐若花这件事忘了,想了一会,立刻叫茶房来问,得知陈进才去了不久,乃是向东面走去。

  当下匆匆出店,直往东面走,一直穿出东门,留心找了好远,仍然不见陈进才的下落。

  这时又想起徐氏双侠和孤云道长都是行快仗义之士,阅历丰富,这桩事去请问他们,便算找对了人。于是匆匆忙忙,又扑奔北帝观去。

  他这一来去,耽搁了许多时候,早已是万家灯火时候。

  人观便见到金刀太岁钟旭和孤云道长,他们一见他便道:“韦兄你来迟一步,徐家双侠已经匆匆返山去了。”

  这消息又像一个当头霹雳,直把他劈得问住不动。半晌才叹口气,自言自语道:“我倒底先顾哪一宗呢?”喃喃几次之后,忽然咬住牙龈,道:“我那好朋友陈进才忽然失踪,椅上还留有指甲弄的救字,在下特来请教一下,该如何办才好?”

  这儿要数钟旭辈份高和年纪大,他也不客气,一经盘问一些琐事,然后道:“现在你再回去,他仍没有回来,便得趁早找寻,像榆树庄这种冤家对头,可真迟缓不得。”

  韦千里着急起来,回头便走。

  孤云道长陪他出观,道:“你去看完情形之后,切切回来一趟,我横竖要回峨嵋,这一路可以交给贫道负责查访。”

  他忙忙道谢,正要走时,孤云道长笑嘻嘻地一把拉住他,又道:“你别忙,我还有个消息呢。”

  韦千里立定脚跟,心中忐忑不安地等候。

  “刚才徐家兄妹返山,临走时,她哥哥曾托贫道转致一言,便是华山路程匪遥,假蕊冥兄有心,可以托人到华山或亲自去走一趟。他没有告诉贫道说叫你到华山干什么,但你一定会明白吧?哈哈……”

  韦千里顿时全身轻松了数百斤似的,道:“在下真不知她何以急急走了?”

  “贫道也不明白,曾经询问她哥哥,据她哥哥说,她早先回房便掉眼泪,坚持要走。她哥革谑她是不是有人欺负她,她不回答,只坚持立刻要走。于是她哥革谑她假如这些朋友到华山访她,可会相见?她也没有回答……”

  韦千里咬了一声,道:“这就糟了……”

  “不糟,她也没说不相见呀!故此她哥哥留下话,便匆匆和她走了。现在韦兄你去吧,说句实在话,贫道十分佩服你为朋友急难而暂时忘记自己私情的举措呢……”

  韦千里有点飘飘然地奔向客店,现在他又对这人世懂得了解许多意义。

  到了客店,陈进才仍然不在,于是他急急奔回北帝观。

  那金刀大岁钟旭和孤云道长见他有事,自然也得出点力,便由金刀太岁钟旭负责往南的一路,孤云道长负责往西的一路。

  他们假如找到陈进才或得到消息,便在一个月之内,到襄阳城外的金华观会合。钟旭和孤云道长如不亲自到襄阳金华观,也将托人送讯去。

  有他们拔刀相助,事情便大不相同,韦千里十分感谢,当下便立即起程追踪。孤云道长甚是热心,还教他好些追踪的要点原则和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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