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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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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右手应在身躯之下,左手却直伸出来,掌肘间现出青紫之色。 夺魄郎君上官池骤然嗅到臭味,大吃一惊,忖道:“莫非这便是那本秘籍上绝毒的气味?我得躲开一点……” 双手送连用力,身形已退后两丈远,仍是盘膝而坐的样子。 他又继续想道:“幸亏我够机警,若不赶快摔开手时,恐怕那天下之绝毒,已传至我身上……” 然而,庆幸之念尚未转完,猛然觉得心头发麻,呼吸急促,直是透不过气来的样子。 要知他本来已经走火入魔,全仗着三十年来,空山苦练,成就了一身湛深纯厚的功力。是以尚能支持着不致立刻全身僵木,麻痹而死。 可是这时因害怕紫府奇书上的绝毒,退避时用力过度,即使武功深厚,也禁不住这种在用力的情形,当时立刻便呈现极严重的恶劣后果,全身逐渐僵木,神智也随着身体机能的丧失而陷人昏迷之境。 那本紫府奇书静静地躺在乱石地上。书面向着天空,那四个银字闪起万点光芒。人世间一切荣辱生死,对于这本静默地躺在地上的奇书,并没有一点儿关系。 这时,在滔滔南下的汉水,四艘双桅大船,同时顺流而下。 当先那艘大船,吃水较浅,显然没有载着什么沉重的货物或家具。但后面的三艘却显得沉重得多,水手也比第一艘多些。 天气甚是晴朗,江风把炎夏的毒热驱走老远。 董香梅自个儿倚在船舷边,偶然凝瞧着岸上风光。 江浪拍击着船底,十分有规律地响着,久而久之,变成极为单调的节奏。 她厌烦地嘘一口气,可是,她却无能躲避开这单调而重复的节奏。于是,在她那双澄澈乌亮的大眼睛中,流露出无可奈何的愠色。 她身后步履橐橐响起来,又变成另一种单调可厌的节奏。她知道那人是谁,可是,这刻她一点心情也没有。故此,她倚在舷上,动也不动。 江风吹掠起她飘垂肩后的头发,轻轻向后面飘飞起来。然而,她的心情却和这轻盈的秀发,成为极强烈的对比。 “我一定给你点颜色看……”她含糊地喃喃自语:“哦可不是好欺负的……” “师妹,你在瞧什么?”步履声忽然停止,却被一种极为冷酷的语声所代替。她摇摇头,没有答话。 步声又响起来,那是向船舱走去。 但到了那一头,又回转来,在她身后停住。 “师妹,你别老在太阳下站着,仔细给晒得像块黑炭……” “师妹,你何必胡思乱想,老实说……”声音忽然压得很低:“老实说,我曲士英也在深心里思念我那过世半载的师母……” 那冷酷的声音中,居然流露出不少感情。 董香梅肩膀耸一下,响亮地抽一下鼻子。 “那生像是我曲士英生身之母般……”他在后面继续说。 这刻,因为那少女没有回转头,故此他面对着那窕窈的背影,似乎较为容易说出带有感情的话。 “如今这位师母,虽然对我仍是蛮好的,可是,无论如何我还是怀念那位将我抚育成人的师母。但愿她在天之灵,能够平静地安息,我想,活着的人,虽然受点折磨,又有什么了不起呢?” 董香梅冷不防回转身躯,明亮的眼光透过挂着满是晶莹泪花的眼睫毛,像是用清水洗涤过那么明净。 她瞧见这位冷若冰霜,硬如钢铁的师兄,面上还留着感情激动的痕迹。忽然发觉往常那种陌生之感,一下子已完全消失。 小阎罗山士英赶快收敛起带着感情的表情时,蓦然风声压体。 他猛然吃一惊,却不自觉的地展开双手。 董香梅娇小的身躯,已经伏在他的怀中,幽香阵阵直沁人他的鼻端。 他们这一对师兄妹,从来没有交谈过十句话以上,总是不欢而散。 然而此刻却是如此的近,竟是温香软玉地抱个满怀。曲士英行走江湖间,日子已经不少,人生经验当然十分丰富。这时却心中一软,拢臂将她抱住,轻轻呵慰地道:“师妹,师哥可是偏帮着你的……” 董香梅但觉鼻子一酸,十分感动地流下两行珠泪。这些泪水却都沾染在曲士英湖青色的长衫上。 她忽然觉得十分畅快,那是因为眼泪能够痛快地夺眶而出的缘故。以往,她只能躲在被窝里,静静地偷泣。 在白天时,她坚强得像一座岩石的山,在人前连叹息也没有叹过一次。 因此,没有人会知道她那尚未成熟少女的心,已经充满了极复杂的情绪。而且,最核心处却是最脆弱的一点。 现在,她得到一位了解和同情她的人,而这个人竟是以冷酷驰名天下的小阎罗曲士英,这教她如何能不感动? 曲士英极迅速地四下瞥视一眼,船上操作的水手,全都装作瞧不见他们的情形。船舱门半掩着,可以瞧见那个雕着花纹的黄铜门柄。但没有一点有人将要出来的预兆。 于是,他轻轻地拍她的背,跟着用衣袖替她拭去泪痕。然而,她的眼泪流下的这么快,以致愈拭愈发泪痕斑斑。 她低嘤一声,把脸孔完全埋在他的胸口。小阎罗曲士英轻轻叹口气,低声道:“师妹,你可不是个爱流泪的女孩子啊……” 她的肩膀温柔地抽搐着,曲士英双臂合起来,将她完全围拢在怀中。 忽然,他觉得自己有点儿心跳,神经骤然间紧紧绷住,他回头一瞥,舱口毫无动静。转回头,女孩幽香又袭向鼻端。 他暗自皱眉,忖道:“我已经是个三十多岁的人,怎么还会被个小女孩吓得心儿乱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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