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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此刻的杨逸仁,心头有一丝懊悔,他觉得早知道狄英会对纪昭洵下手,自己实在多跑了这一趟,方才若是能使纪昭洵丧命在对头手下,那是多么理想?而现在,自己却反而把狄英惊走。

  不过,他觉得既了解对头也放不过纪昭洵,自己就不必急于要杀人,本来的计划应该修正一下,不妨把话先问清楚,说清楚,若纪昭洵真是不识好歹,再动手也不迟,这样诛之也不愧于心。

  于是他冷冷地回答道:“在下此来,有两个问题,请教纪昭洵!”

  纪昭洵微微一怔道:“什么问题?”

  杨逸仁道:“未问之前,我希望你对每一个问题的回答,都必须慎重,必须经过良心理智的审判,而不作虚假。”

  纪昭洵怔然点点头。

  杨逸仁似笑非笑地一颔首,说道:“好,问题只有两个,第一个,请问你自己心目中有没有父亲存在?对父亲抱着什么态度?”

  纪昭洵闻言不由一愕,他想不到问的却是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却又是自己一切苦恼的根源。

  老实说,到目前为止,他虽有趋向于与母亲相同的观念,却还没有确立一个肯定的立场。

  他苦恼地呆呆望着杨逸仁,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一旁的纪福却接话答道:“这点杨三侠应该已经知道,何用劳驾再问。”

  老于世故的纪福,回答得非常巧妙,对于这个问题,在他心目中,与狄英对纪昭洵的牢不可拔观念一样,只有“仇恨”二个字,只是因凛于自己这边二人并非杨逸仁对手,所以答得圆滑了一些。

  哪知杨逸仁却冷冷道:“我问的是纪昭洵,不用你回答,希望你不要多插嘴!”

  纪昭洵想了半天,才痛苦地毅然一咬牙道:“在下生来未蒙亲润,只知道有一个辛苦抚养我的母亲,不知道有父亲,当然更说不上抱什么态度了!”

  说着星眸中已隐含了一眶泪水。

  杨逸仁脸色沉了一沉,冷冷道:“很好,第二个问题是,你以后对杨家堡又抱着什么态度?”

  纪昭洵长叹一声道:“第一个问题我已经是勉强答复你了,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再回答!”

  杨逸仁冷漠地道:“凡有一个问题,在任何人心目中,必有一个答案,纪昭洵,你必须毫不虚饰地回答!”

  纪昭洵痛苦地大声道:“母命难违,不伤一人,踹垮杨家堡!”

  杨逸仁哈哈一声大笑,道:“好,不论是亲是敌,你不愧是我大哥的儿子,我佩服你的豪气!……”

  纪昭洵倏如发狂的大喊道:“你不要问了,你不要再问了……我不知道……”

  痛苦的狂喊中,他双手捧脸,泪水已扑簌簌地如雨而下。

  杨逸仁愕了一愕,旋即哈哈一笑,一字一语道:“我说过只问二个问题,自然不会再多问第三个,现在,纪昭洵……”

  脸色倏沉如铁,接下去道:“你应该亮剑了!”

  话声中,手挥剑柄,一声龙吟响处,一道寒光在夜色中闪起,他手横剑势,已亮出门户。

  纪福大凛,脱口喝道:“杨三侠,这是干什么?”

  纪昭洵也愕然抬起头来,泪流满面地望着杨逸仁。

  只见杨逸仁冷笑道:“我要干什么?你们应该清楚,纪昭洵,我给了你机会,但你不知道悔过,现在除了杀你之外,别无他途可寻!”

  纪福骇然变色,大喝道:“杨逸仁,你太已卑鄙,荒夜欺弱,传出江湖,不怕被天下武林耻笑!”

  杨逸仁长笑一声道:“老奴才,我的想法,与你恰巧相反,我不是欺弱,而是诛逆,父母天伦,纲常岂能不正,我今夜杀了他,传出江湖,不但不会有人耻笑,而且没有人敢说我杨逸仁不对!”

  语声倏然一沉,脸上杀机更加深沉,转目对纪昭洵厉喝道:“逆子,你还不快亮剑准备?”

  纪昭洵悲痛地长叹一声,道:“你动手吧!”

  垂手颓立,似是万念俱灰。

  杨逸仁怔了一怔,旋即厉笑一声道:“你不亮剑,我还是一样要杀你!”剑势一抖,疾如电光,兜心刺去。

  纪昭洵惶然一声大喝,长剑一撩,横里架去。

  但他怎抵得住杨逸仁剑上进发的深厚真力,呛当一声,长剑被震开二尺,脱手而飞,而杨逸仁的剑势已点到纪昭洵的前胸。

  纪昭洵呆呆木立,不避不让,其实他明白,功力悬殊之下,动不动手,结局不会二样,与其动手,还不如甘受一剑,死得干脆一些。

  眼见利剑即将透胸,纪昭洵即将伏尸剑下,半空中陡然响起一声急促的厉喝:“三弟,还不与我住手!”

  随着喝声,一条人影如狂风而落,呼地一掌,横里向抵在纪昭洵胸前的长剑劈去。

  啪地一声,长剑被掌风震斜,杨逸仁跄踉而退,侧头一望,竟是杨逸凡,不由惶然叫道:“二哥……”

  杨逸凡面寒如冰,斥道:“三弟,你太过分了!”

  杨逸仁呐呐道:“二哥,我是为了父亲与杨家堡着想……”

  杨逸凡怒喝道:“胡说,为了杨家声名,你根本就不该这么做,十八年来,父亲苦心树立的仁义声誉,被你这一来,岂不尽毁于一旦。”

  杨逸仁抗声道:“但是今天我们不杀他,他将来却饶不过我们,未动手前,我已把话问清楚,他自己坦陈没有父亲,立志踹坍杨家堡,二哥不信,自己可以问问!我这么做,难道错了!”

  杨逸凡叹息一声道:“这是误会,只要能找到大哥,误会不难澄清,纪少侠的立场届时自会改变……”

  他说到这里,望了望木立的纪昭洵,叹息一声,又沉声对杨逸仁道:“再说,骨肉相残,无异禽兽,他究竟是大哥的儿子,三弟,将来你面对大哥,万一完全不是那回事,你又怎么面对大哥交代?”

  杨逸仁默然了,他心中却一万个不同意,却不敢再对二哥辩说什么,杨逸凡此刻转目凝神着纪昭洵,见他泪水满面,同情之念,油然而生,叹道:“我三弟鲁莽,希望你看我面上,勿存芥蒂!”

  纪昭洵像麻木了一般,不言不语,呆呆望着杨逸凡,连神色上的反应都一丝没有。

  其实他不知道再能说些什么,也没有话可说,一日一夜之间,历尽了人生曲折的悲境,已使他身心快要崩溃。

  杨逸凡又叹息一声,温和地说道:“我年纪虽不大,但让我叫你一声孩子吧!孩子,你心中的痛苦我非常了解,唉!我早已说过,纵然天下容不得你,但杨家堡仍有你一席之地!”

  一旁的纪福却插口冷笑道:“我们少爷纵然死在外面,也不会上杨家去求庇护!”

  杨逸仁刚才一股闷气无处发泄,此刻立刻找到机会,立刻一挺长剑厉喝道:“老奴才,我二哥在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余地,要不闭嘴,我就先一剑把你劈烂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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