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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大片水洼子,在薄暮时分看来,更是苍茫。水洼子的水并不深,所以一眼望去,全是丈许高下的芦苇,这时已是深秋,芦苇的尖端,都扬着洁白的芦花,一阵风过,芦苇“刷刷”地摆动看,芦花飘扬了开来,就像是一场大雪一样。

  那大水洼就是出名的文安洼,紧靠看文安建的,就是文安县的县城。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一群群水鸟,投进了芦苇丛中,可是,有一大群水鸟,却聒噪着,从芦苇丛中,飞了出来,接着,便是一阵橹声,一只小船,从水洼中,慢慢地摇了出来,靠近岸边。

  那小船上有一个人和一匹马,那马骨架高大,看来像是一匹好马,但是却实在瘦得可怜,一根根肋骨,全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那样的马,一看就知道是经过长途跋涉,背着主人走了不知多少远路的了。

  那人,是一个身形高大的汉子,满面风尘,神态看来很疲倦,一下又一下摇着橹,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船慢慢地接近岸,等到离岸还有一丈五六之际,那汉子抛出了一股长绳,紧接着,身子拔起,已从船上,一跃上岸,他在岸上,拉着绳子。

  船终于被他拉得靠了岸,他低声吆喝着,那马儿四蹄腾起,也离船上了岸。一上了岸,抬头就可以看到文安县的县城,约在半里开外处。

  县城内外,炊烟四起,那汉子牵着马,呆望了半晌,叹了一声,翻身上马,慢世向前走去。

  他一上了岸,就只是抬头看了看前面黑压压的县城,并没有再打量别的,是以他也未曾发现,在岸上不远处的一株大树底下,坐着四个人。

  那四个人都是一色的玄青劲装,一脸的精悍之色。

  他们自那汉子一跃上岸起,视线就未曾离开过他,那汉子骑着马,慢慢地向前走着,那四个人的目光,便也跟着转动,等到那汉子在树前经过之际,四个人互望了一眼,其中一个叫道:“朋友,请慢走!”

  那汉子呆了一呆,抬起头来,四面看了一下,才看到叫他的人,是在树下,这四个人也都已站了起来。

  那汉子在马上拱了拱手道:“四位是叫我么?”

  在他拱手之际,那四个人又互望了一眼,目光停在那汉子的双拳之上。那汉子身形高大,可是他的双拳,却更是大得出奇,每一根指节筋,都高高凸起,看来就像是两只铁一样!

  四个黑衣汉子之中,走出一个人来,也拱了拱手,道:“正是,敢问阁下,是从哪里来?”

  那汉子见问,叹了一声,道:“今天一早,我就离开了子牙镇,渡过了四十里水洼,才到此地!”

  那黑衣人又问道:“阁下到文安城去,有何贵干?”

  那汉子皱了皱眉,像是很不耐烦,但是他还是回答了那人的问题道:“我要去见见劳总镖头。”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平淡,那句话,其实也极其普通,可是他话才一出口,那四个黑衣人的神色,尽皆陡地一震,喝道:“是他了!”

  马上的那汉子,还根本不知道他们四人这样呼喝是什么意思,只见其中一人,着她便滚。

  在他滚动之际,精光霍霍,已然掣了一柄短刀在手。

  他的动作,十分之快,接连两滚,已滚到了马腹之下,精光闪动,鲜血迸溅,马儿惨嘶,人儿惊叫,那黑衣人已滚出了马腹,一跃而起。

  那简直就是在一眨眼之间,所发生的事,那马儿的两条前腿,已被齐膝砍了下来,马儿向下一倒,断腿乱蹬,那么大的马身,也在不住发着抖。

  马一倒地,那人自然不能再在马上存身,他发出了一下惊怒交集的呼叫声,身子一挺站了起来。

  他刚一站起,砍断了马儿双腿的黑衣人,又挥动着短刀,滚了过来。那汉子反手一拳,打在马头之上,马儿倒地之后,还在不断哀嘶,但是那汉子一拳打了下去,“噗”地一声之后就没有了声息。

  那掣刀的疾滚而至,刀光霍霍,又向那汉子的双腿砍来,那汉子身形拔起,避开了两刀,大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在此害我?”

  随着他的问话,只听得“铮铮”之声不绝,另外三个黑衣人,对那汉子的回答,便是各自兵刃出鞘!

  那汉子一面问,一面斜斜向旁掠出,背靠大树而立。

  四个黑衣人也立时赶了过来,将他围住,其中一个瘦瘦削削的汉子,冷冷地道:“阁下不是要去找劳总镖头么?我们就是清远镖局的人。”

  那汉子望着地上的死马,心中实是十分愤怒,但从他脸上的神情,可以看出他正在竭力抑制着自己。他干笑一声,道:“我要去见劳总镖头,却无恶意。”

  那瘦削汉子手中的长剑,轻轻一晃,剑尖荡起了一个圆圈,那一个圆圈还在眼前闪耀,他长剑“刷”地一声,已电也似疾,向前刺来。

  那汉子突然一侧身,长剑堪堪在他的左边掠过,刺进了他身后的树中,那汉子“呼”地一拳,同右打去,乍一看来,他那一拳并没有什么作用。

  因为在他的右边,虽然有人,但是那人还离得他有七八尺之远,他打出那一拳之际,身形也未曾动,除非他的手臂有七八尺长,否则是绝打不中对方的。

  是以当他打出那一拳之际,发剑刺他的人,也不禁呆了一呆,立时趁势将剑自树身中拔了起来。

  劫不料他才一将剑拔出来,那汉子的手臂,突然弯了一弯,本来是一拳声向右面的!这一来,便变成击向左面了,他拳还未到,那人已然觉出劲风扑面,他心知不妙,立时回剑再向前攻来。可是那汉子的拳势快绝,“砰”地一拳,正击中那人的小臂之上,随着那“砰”地一响,骨折之声,清晰可闻,那人大叫着,手臂骨既已折断,自然不能再提得住长剑,“呛”一声响,剑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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