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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倩见她走出,才问道:“明哥,这女子是谁?怎地这般骚声浪气?”邱明便将公孙燕来此的目的说了,两人全是艺高胆大,根本没将天魔教放在心上,自管自诉说别后相思之苦不提。

  却说公孙燕才一走出,便听得花倩讲她“骚声浪气”,心中不觉一酸,暗想自己不过是天魔教主之女罢哩,生平又没有勾搭过男人,怎地人人见面,皆当自己不是正经女子?看那红衣女侠,不过是仗着父亲名头,才能蒙邱明青睐的罢了,若论容貌,怎及得自己万一?为什么邱明对她和对自己,却截然不同?

  她一路走,一路越想越恨!想来想去,仍想到了那“骚声浪气”四字,银牙暗咬,心中骂道:“好!我就教你们看看骚声浪气,横竖天魔教坏事也做得多了,绝不会因我一人清白,人家就会赞天魔教一声好的!”主意打定,便径去安息。

  三更敲过,邱明与花倩情话绵绵,听了更鼓声,才知夜已深了,便依依不舍分手,各自安息,邱明想起两年后两人便可成婚,心头甜蜜,低着头只管走,来到自己房门口还不知道,进房以后,也不点灯,往床上便倒,怎知才一倒下,便碰到了一个软绵绵的身体,吓得他老大一跳,疾跳起来,喝道:“是谁?”

  床后那人“咯咯”一笑,跳出来,一晃火折子,点着了灯,道:“邱大侠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如不私自闯进,难道来打门,你便肯开么?”邱明被她的歪理逼得讲不出话来,便道:“天魔公主,夜已深了,请放尊重些!”原来在床后的不是别人,正是天魔公主公孙燕,她原来是躺在邱明床上的,但当她看到邱明走进房来准备上床的时候,又改变了主意,将娇躯滚落床后,却未想到这一滚之间,轻微声叫,已被邱明听到。当下她突然倩笑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半晌才道:“瞧啊,孤男寡女,深夜岂可同处一室?邱大侠,你又不是没有腿,为什么不走出去?”

  公孙燕这一阵倩笑,声音动人到了极点,邱明虽是情有独钟,绝未将她放在心上,但却也不禁怦然心动,心中暗想公孙燕这话可一点也不错,赶她不走,我自己却是可以走的呀!但是怕心中虽是这么想,抬头一看,灯光掩映下公孙燕一张美丽的脸庞上,含有说不出来的一股诱惑力,竟使他双脚像钉在地上,挪动一步都不可能,公孙燕也不言语,剪水双瞳,在邱明身上扫来扫去,口角似笑非笑,真叫人疑心是嫦娥下凡。

  邱明看了一会,心中越发不克自制,半晌,才猛地警觉,暗道:“怎么啦?若再在这里躺下去,怕不要半生名誉,付之东流!”这样一想,出了一身冷汗,刚要移步走动,公孙燕又是一笑,道:“邱大侠,你要走么?”

  话声甫毕,邱明便觉身旁微风焕然,一条人影疾掠而过,邱明急忙斜步回身,五指一收一放,一掌砍出,但那条人影已如旋风也似,跑了开去,邱明定睛一看,正是天魔公主,站在门旁,伸手拦住门口道:“刚才不走,现在迟了!”

  邱明给她闹得啼笑皆非,若换了常人,他早已下了煞手,但这时说也奇怪,一见公孙燕那千娇百媚的样子,竟提不起决心来,刚才那一掌,也是犹豫了一阵才砍出的,所以竟给公孙燕在他身旁掠过。此时他心中虽然焦急异常,知道再在这里留下去,定然没有好结果,因此见公孙燕拦在门口,不让他走,又一个转身,直奔窗口而去。

  身才转过,忽听公孙燕娇喝道:“邱大侠!”邱明回过来看,只见公孙燕手掌微扬,一蓬五色轻烟,脱手飞起。邱明大吃一惊,知道这蓬五色轻烟,定是天魔数中极厉害的毒粉,因此急运“天一罡气”,但已来不及,闻得异香扑鼻,一阵昏眩,竟然后退两步,坐在床上!

  公孙燕扬手所放出的那蓬五色轻烟,乃是极细极微的一包粉末,以本身内力放出,随风浮沉,是以看来如轻烟一般,唤作“五毒迷魂砂”,是天魔教数十种迷药闷香之中,最厉害的一种,那天魔教所以被江湖好汉视为下三滥的原因,也是因为他们仗着这种下流东西,横行江湖,从不讲江湖道义之故。邱明虽已防到几分,但却料不到公孙燕会立刻出手,因此虽然立即闭气,也已吸入了少许,还算仗着他内功深湛,才不致立时昏倒,令人摆布。若换了常人,早已晕倒了。

  公孙燕见一把“五毒迷魂砂”撤出,邱明竟能不立时被迷,心中倒也暗暗佩服,这时见邱明坐在床上不动,看样子正在勉力支持,暂时再难逃得出去,自己计已得逞。暂且放下邱明不理,暗笑一声,对门外叫道:“来人哪!”叫了几声,家丁不知何事,忙跑了过来,一见公孙燕在主人房中,不禁一愣,公孙燕却若无其事,道:“快去叫红衣女侠来此,邱大侠找她有事!”家丁哪知究里,忙一迭声地答应着去了。

  经此一闹,天色已近三更,公孙燕见家丁去后,又娉娉婷婷走了回来,在邱明身旁坐下,半个身子,几乎全靠在邱明身上。邱明自中了少许“五毒迷魂砂”后,自知天魔教的这一类毒药粉末,极为厉害,因此运“天一罡气”闭了所有穴道,全力运功,要将毒气逼出,所以虽觉一个软绵绵的身体靠了过来,也不敢乱动,唯恐一个不慎,真气走岔,坏了大事。

  公孙燕也是会家,一见邱明如此情状,便知他绝抽不出精力来理会自己。过了一会,只听传出一阵脚步声,公孙燕心知红衣女侠即将赶到,心中暗暗欢喜,骂道:“贱人,刚才你骂我骚声浪气,看现在你怎么个难过法吧!”她自小在天魔教那种什么下流事都做的环境中长大,因此竟不觉得自己如此做法有什么不当,更也想不到因此会搅出偌大风波来!只是越想越欢喜,竟靠在邱明肩上,咯咯乱笑,直笑得花枝乱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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