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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一愚子朗声喝道:“司马子阳纵容护短,竟敢着他女儿,盗我灵药,此物关系重要,如再摆在你们身边,只有自蹈杀机,别以为有了这把扇子,拿天惠真人作你们护身符令,就算贼道亲来,他敢不是老夫敌手”一扇之后,麟儿已将扇子放回原处,仍然垂眉合目,继续为春儿治伤。不但一愚子心内惊震,西蜀二老,也几乎呆在当场,他们虽然知道麟儿功高莫测,但一扇之力,连这位出神入化的武林高手,也被逼退,确使人百思莫解。

  彼此不由对看了一眼,一愚子脸上,突现出一丝诡秘笑容,目光却落在伤者蘅春的身上。西蜀二老,彼此会意,缓缓朝前走了一步,似有意若无意已将云姬包围。江汉神驼和四位少年男女,也知敌人动向——无非攫取蘅春,以为要挟之物,遂不约而同都凝神静气,准备一击。对方也挟全力以赴!

  眼看场中形势,又复二度紧张。正北遥天,立传来一声怪啸,乍听之下,使人毛骨悚然。老怪和西蜀二老,于闻到啸声后,立将功力一松,竟朝神驼大喝道:“韩若甫,此间事,大约由你作主,我暂时放过你们,一七之后,可来蓉城再决高下,届时,两位逆徒,如不带到,不论你跑到天涯海角,我决不轻饶你!”

  韩若甫拈须大笑道:“时间定的太长吧,据我看,不必跑到蓉城了,也许,就在此山,我们还得再决一胜负!”一愚子阴险地笑了一笑,立道:“如果你有自知之明,那就更好!不过,依我看,你那几下,并不比这几位狗男女高明,老夫平生恩怨分明,言出必践,盗药之仇,既非善了之局,结果如何,不问可知,一七期短,但尚有余时容你办理后事,我看你还是早点准备的好。”不候对方答话,立掉转头,朝西蜀二老,讲了事句:“我们速行应召候遣!”三条人影,连环晃动,枝头上,簌簌作响,转瞬却不知去向。

  江汉神驼,嗒然若丧,旋把目光落在麟儿身上,自言自语道:“这年头,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百岁修为,究有何用?”

  惠元知道此老心性高傲,一败之辱,不能忘怀,更不好随意劝解,只好撇开此事不谈,却问:“适才那啸声,明是具有极高内功的人所发,连一愚子闻到声音,也得肃然致敬,仓皇而往,这又不知是武林内什么魔头?”

  神驼摇首示意,表示不知。

  宝琉却是满脸严肃,看看伤者,又看麟儿,显得焦虑和不安。麟儿俊脸上,带着一点惨白,但此刻紧张气氛,业已解除,他还在用先天罡气,锁阳聚热,把蘅春穴道打开。

  第二天,总算功德圆满,蘅春穴道,已畅通无阻,但麟儿颇觉精神萎靡。

  龙女这才取了几颗冰莲和丸药,强他吞服。麟儿笑道:“我才不觉困呢,真气虽然损耗一点,但有师门神功之助,息虎调龙,即可获得扯平!”龙女啐道:“脸也白了,不好好调息,一味逞强,眼前便有奇祸!你还不知道么?”“不入江湖想江湖,入了江湖,霞妹妹总算懂得了此中三昧,一愚子匣上之谜,我们虽然猜得三分,不料他也渐悟其中秘奥,并还约了最厉害的高手,霞妹所说的奇祸,无非是塔上探宝,可能发生遭遇,这一层,我也想到,但眼前也急它不来,只好走到那里,算到那里”

  宝琉笑道:“一愚子和西蜀两老联合一处,四剑竟无法制服,如再约强敌,麟弟弟真气未复,我们准得吃瘪,倒不如见机而进,知难而退,不论塔上有宝无宝,我们暂时放过,雪山面师时,请示后宜,再定行止,岂不可靠?”

  麟儿想了一想,立道:“论安全可靠,这也不失为可行之策。只是塔上之物,如为敌人所得,则不啻如虎添翼,助长凶威,从此武林恐无瞧类,那一来,岂不是有失侠义之意?依我所见,缓不如急,赶紧奔赴塔上,一探详情,如塔上所藏,已为敌获,我们也得设法,探出敌人所获,果为何物,否则,弄不明敌情,临阵倒为敌人所制,则师门威望,岂不有损?”宝琉被他数说两句,倒弄得粉脸通红,只好含笑点首,不再答话了。

  江汉神驼暗里称赞道:“他儿女之情虽重,但还大义凛然,一丝不苟。数年之后,必能领率群伦,为武林放一异彩。”忙出语赞同,并着蘅春谢过救命之恩,即动身驰赴灵雕古塔。

  塔在九顶之端,巍然高耸,因年代久远,字迹斑驳不清,无从辨认。这时,正在正午。红日一轮,照在上面,似乎毫无异样。

  惠元翘首而望,不由噫了一声。宝琉也跟着叫了一声奇怪。

  龙女微笑道:“这儿难道已有异样么?”“根据匣上图样所绘,塔顶应有反光,而今阳光正对塔顶,但反光全无,看来与事实已大有出入!”

  惠元这一解释,龙女已暗里一惊,忙道:“姊姊,快和瞬哥纵往塔顶。”江汉神驼,已耸身作势,拔地而起,只两三纵,十余文高的宝塔,立即飞跃而上。

  麟儿望着宝塔四周,留心察看,似乎反不注意塔顶之事。宝琉含笑,催促道:“上去一看,可以俯瞰全形,说不定还可参出一点秘密,为何迟延不上。”

  这位姊姊,温柔婉变,沉静端庄,使麟儿愈看愈爱,闻言,忙笑道:“我们已经来迟一步,塔顶之物,已给人取走,小弟意欲将底下情形,看个明白后,再从上往下俯瞰,两相比较,塔底情势,大约可一目了然,我们一层层的由上而下,遨游古塔,当有不尽风光!”

  总算麟儿心细,着元儿和蘅春,先上塔顶,陪伴神驼,云姬和玉仪,兀守地面,自己则和三女鱼贯而入。这是一座八角形的古塔,入口离地面颇高。龙女笑道:“浮团胜景,总该任人登临凭眺才是正理,入口离地太高,普遍的人,无法爬上,岂不有失造塔的至意!”她和麟儿走个并肩,珠圆玉润,软语生香,麟儿感觉心里一甜,不由笑答道:“塔主人为一代空门奇侠,避而遁世,道可通玄,造塔之意,固在宣扬佛教,警惕世人,但可能将已所获武林至宝,藏之塔内,留待有缘之人,普遍的人,自然无法可窥堂奥,理宜拒之塔外!”

  宝琉抿嘴娇笑道:“佛门普渡,顽石尚可点头,人固有贤愚不肖之分,然佛门却也不应把普通的人拒之门外,否则便失佛门普渡之至意了,此塔所久失修,入门可能尚有石阶,久之崩损,不留遗迹,并非这位空门侠隐,拒绝凡人登临,果如麟弟所言,则我们正好应了一句俗语,跃登龙门,身价百倍了!”

  龙女不由扑哧地笑出声来,说道:“他什么都精,惟有佛家玄理,则不但只学了一点毛皮,而且流于野道,天之生入,固有愚智之别,但后天造诣,却在人为,否则孔门高弟中,柴愚参鲁,而其成就,并不比他人为低,若这位空门前辈,存心如此,岂不令有识之士,笑掉大牙?”

  麟儿把手一拱,笑道:“两位女学士,一懂佛理,一习儒学,高论伟见,使人甘拜下风如何?”

  龙文嗔道:“执理论道,贵得其平,理有所亏,自应虚怀若谷,接纳喜言,否则,还谈什么他山之石,可以攻错?”

  琼娘忙解围道:“麟弟弟这一生中,却得了两位兰闺师保,从此劝善规过,不愁无人,该是一大喜事!”

  四人边说边上,风趣盎然,塔似螺旋,砖多驳落。不须臾,已到达中层之上。麟儿对于塔里一切,举凡形状大小,及砖石横式,无一不留神默察,细细忖摸,旋道之上,足迹宛然,而且还有几处砖块,碎为粉屑,显在群侠入塔之前,已有人到此。

  “奇怪!”宝琉已叫出声来。忽地麟儿冷笑一声,似乎塔中情形,业已明了,不再细看,竟用快步直上。三女不敢动问,随尾而进。最上一层,可由窗口眺望四周,九顶山景,尽收眼睑。蓦地麟几噫了一声,人影一晃,穿窗而出,那身子快似强弩之箭,“龙形一式”,美妙绝伦,一出外,本系前射之势,双掌一拍,借力上冲,立飞身塔顶。

  江汉神驼和陈惠元,犹在塔顶上,一见麟儿纵出,而且面带庄严,不免吃惊。正待动问。人影连晃,龙女宝琉和琼娘早已飞纵而下,四周围,阴森笑声刺耳,而且此起彼伏,不断传来,使人一听,即觉目眩神昏,使人头脑欲裂。

  麟儿舌绽春雷,大声喝道:“何处妖人,藏头缩尾,敢以明功相试!”

  塔的周围,峭石磷磷,松木奇高,枝繁叶密,潜身树石,目力再好也看不出人来。

  蓦地里,树叶无风自摇,悬岩削石,不击而碎。一刹那,飞沙走石,轰轰之声,震得山摇岳撼,使人惊心骇目。惠元持剑欲下,却被江汉神驼用眼色阻止。平空,飞出一块巨石,大如磨盘,如流星陨泻,朝三人头上砸来。

  江汉神驼,狂笑一声,双掌擎天推出,往上一扬,竟把数十年性命交修的内家罡气,凌空挥出。那磨盘,本身重量,不下三百余斤,加速而下,力道奇大。可是江汉神驼这一掌,力逾千钧,按说应可将石击碎,不料那无形罡力,竟阻不住巨石来势。

  神驼心生感应,不由须发怒张,身形一挫,双掌缓缓朝上一举,脚下踏着的砖石,竟碎为粉末,疾朝下陷,整个塔顶,亦为之震撼。地下群女,竟已叫出声来。

  发石之人,已有出神入化的本领,功力不知超过神驼多少倍以上。眼看事态危急,三人不敌,势将碎为肉泥。麟儿朗笑一声,脚下不丁不八,右手缓缓朝上一翻,似托着千斤重物,旋将手手主右一转,“匍”的一响,空中巨石,竟碎为石屑,神驼上袭之力,竟如千丈怒涛,无鞍奔马,排空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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