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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第五章 高手云起

  陈彪将旗一指,冷冷朝盗首喝道:“常闻,盗亦有道,本局旗帜所向,对黑白两道,从未失礼,而且水陆之间,彼此壁垒分明,互不相犯,此次本局采取水道,纵有失礼之处,亦宜由水上英雄,向本局正式理论,山主动辄攫镖,所作所为,不啻陆上行舟,这种违背武林常规之事,尚请给我一个公道!”

  铁燕子软硬不吃,手中鬼头刀指了一指,狂笑道:“大爷作事,一向独断独行,兴之所至,有我无人,什么陆地行舟,武林之忌,这是谁人指定的规律?我们无需作口角之争,以武林强弱,判是非曲直,速行亮出兵刃,否则,只一出手,刀剑无情,九泉之下,埋怨本主不教而杀,岂不悔之已晚?”

  陈彪把手中锦旗,扬了一扬,竟含笑答称:“折枝作剑,镖旗当兵,只恐寨主前未之见,多言无谓,不如接招。”

  这小子说干就干,人在马上,右手提着旗竿,如同儿戏地朝下扫来。

  旗卷劲风,蓝光如电,势不可当。凌飞不敢硬接,忙往斜刺里跃退两三丈,才避开镖旗正面,但上身犹被旗风掠中,胸部似乎隐隐作疼,立在邻近的一名手下头目,竟被镖旗裹住,丢开六七丈,头脑撞着岩石上,脑溢血流,立时气绝!

  众头目大吃一惊,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立即往旁边一撤,张弓搭矢,弓弦响处,箭如密雨,猛朝陈彪身上马腹,纷纷射来,陈彪跨下坐骑,为箭镞所惊,一声狂嘶,前蹄离地,人立而地。铁燕子凌飞,趁机就势,长笑一声,鬼头刀如匹练横空,人更跃高一两丈,但见刀光人影,往前一掠,直往陈彪猛扑。那情势,自属危殆之极。蓦闻狂笑一声,平地蓝光闪烁,径从马腹之下,兜卷而上,把打来的利箭纷纷击落,一般狂飙,挟排山之威,猛朝铁燕子凌飞,当胸打去。

  巨盗鬼头刀,竟把握不住,立被镖旗磕飞,握把虎口,也被震袭,人如星陨丸泻,被迫降落。陈彪一招得手,勇更百倍,双足一点,从马背跃落地面,就势倒转旗竿竿,由下往上一挑,“铁中抄栏”、刚好打在对手跨下睾丸之上,一声惨号之下,大盗凌飞已变成断线风筝,震退五六丈,一跤跌倒地面,全身鲜血殷然,略事抽搐,立时气绝。

  陈彪走到死者身前,大声笑道:“怪只怪你生前招子不亮,也不看清峨嵋派的门人子弟,也是好欺的么?拦路抢劫,例应问斩,未曾骈首东郊,也得原野暴骨,以为抢劫者戒!”

  随说,立将铁燕子凌飞的尸骸,用手倒提,走到岩边,挥手一甩,立即抛落岩下。从洞中取出珠宝后,还得了不少黄金白物,陈彪当机立断从盗窟之内,取出两匹白马,强盗之物,都背上马鞍,别过镖头和父亲,仍回乐出而去。这一役,可以说名利双收,家财巨万,加以他那堂伯,送镖返局之后,觉得自己这一行,也没有什么好干了,干脆双手奉送陈彪,乐得悠游林下,以终余年。

  陈彪掌局不久,因为铁旗诛盗,传遍江湖,随将振威改为铁旗。

  数十年如一瞬,峨嵋掌门迭有更动,而陈彪已成为峨嵋派长一辈的耆宿了。人到老年,名利双收,事事不免坐大,于是广收门徒,成为西蜀一带最负胜名的惟一镖局。觉明大师,执掌峨嵋后,对这位师叔,还颇具敬服,不过,陈彪高傲异常,对晚辈掌门的规定,有时可并不卖账,觉虚觉净,鹤峰之战,一败涂地,陈彪闻悉之后,认为两人败在一位后生晚辈的手上,未免丢尽峨嵋的脸,觉明力主慎重,谋定而动,这位高傲师叔,可不表赞同,回镖局后,立着徒子徒孙,尽量打听麟儿等人途中的动静,一到乐山,暗中嘱咐街房客店,不得留宿来人,先行示以颜色,而且立时邀击,拟将人擒缚,施以酷刑,以争回两位师侄战败之辱。觉明对师叔打算,也了如指掌,因为这和尚是位工于心计的人,既不劝阻,暗中却请出一位武功极高,而且个性奇特的人物,事先出手,不幸而败,这和尚还计划了一种最厉害的煞着。

  无如麟儿机缘至好,武功更高,沿途虽不无小挫,但还安全到达乐山和铁旗镖主的陈彪,立起正面冲突,以上情节,就此表过不提。

  且说惠元以一双铁掌,凝运内家功力,和陈恕的鬼头刀,陈忠的七星剑,一阵抢攻,对手单刀一剑,得自父传,且系盛传武林的峨嵋心法,施来泼水不入,无如元儿奇招迭出,掌动风生,而且身法步法,更是武林中未曾一见的奇特艺业,迫使兄弟久战无功,蓦地陈恕将刀一转,单凤朝阳,刀头上卷起一片寒光,如百丈飞瀑,倒挂而下,眼见刀光落在惠元头上。在同时,陈忠的七星剑,却用“开山导流”猛袭元儿背部,兄弟势之都猛。只看得蘅春睁大了眼睛,暗中却满提真气,只要元儿稍呈败象,她就立即出手。刀光闪烁间,惠元轻笑一声,侧身微抖,一式“独劈华山”,掌缘刚好砍在刀背之上,而且左掌也打出五灵掌力,一股无形奇劲,迎着陈忠的七星剑,尽力一冲。元儿这次,手法拿捏极准。

  陈恕的鬼头刀,和其弟的七星剑,均被震脱出手,元儿心存忠厚,不忍随便伤人,不但未曾追击,反往斜刺里跃退,微笑不语。

  陈彪嘿嘿连笑,高喝一声:“掌旗来!”左右把镖旗奉上。陈彪劈手接过,炯炯双目,迸出两道寒光,缓缓走近元儿,步履所至,碎石有声,镖旗迎风,呼呼作响,声势骇人之极。

  惠元正待拔剑迎敌,紫衣少女蘅春,手抱青铜剑,竞姗姗而出,面顾元儿笑道:“愚妹见猎心喜,以旗当兵,虽非新奇之物,可是愚姊却是初遇,这一场,就让我如何?”

  这妮子,奇病初愈,艳美如花,和元儿立在一处,不啻琼花玉树,摇曳生姿,镖局徒众,不由相顾动容。陈彪却冷然道:“老夫俗事颇多,不愿外待,却也雅不欲提那以大欺小的罪名,竖子们狂妄如此,既想见识老夫大旗,就请一齐上吧!”

  他一手平握着旗竿尾端,竿高逾丈,径逾两寸,全为精钢所造,重达八十余斤,上面的三解围旗,也长丈许,迎风招展,呼呼作响,旗竿却分文不动,那种深厚的臂力,即已为异常人!语声初罢,轰然一声,蓝白交展,砂飞石扬,铁竿旗势如倒海排山,挟“横扫千军”之力,猛袭中盘。由于兵器太长,而且旗帜有卷人之力,这种外门兵器,确实难于抵御,陈彪一拳扑杀铁燕子,即由于对方未曾了解铁旗性能,临场失手所致。

  陈彪出手疾快,而且招式花样极多,“电闪云诡,变化莫测”,峨嵋所长。忽闻轻笑一声,笑似银铃,其声清越,紫光一闪,竟从陈彪头上,一掠而过。人家浸淫武技,六十余年,盛名之下,殊无虚士。立将旗竿一抬,中途变招,“文旗掩日”,反身之旗帜迎风,半空中,现出一道蓝光,还挟着啸声四起,煞风怒号,镖局前檐,竟被掀去大半。

  瓦砾飞砂,一泻而下,弟子伙计虽无重伤,但因飞砂入眼,弄得视力模糊,不由同向四周一退。街房之上,万人空巷,但都站得远远,不敢近前。少女蘅春,闪过一招,立即回手,青铜剑进出一道紫光凌空飞落,出手便是江汉神驼精心传授的一气两仪剑术,“天地立判”,旗竿上的利刃,撞着剑身。

  蘅春的身子被震得朝上一翻。陈彪的铁旗,前卷之势,似被千钧力道,狠狠挡住。双方都大惊失色,但猛攻之势,却反而因此加剧起来。俄而剑气弥漫,雷声隐隐,旗帜招展,人影飞腾,周围十丈之内,都被罡风罩住,只要一人入内,立被封回。

  蓦闻雷声之中,暴出一种丝丝之音,青铜剑上,紫光大炽。蘅春的剑式,立变得非常缓慢,剑上似有千钧重荷,迫得使人抬不起手来。敌人徒众,以为镖主胜数在望,不觉面有得色,麟儿和元儿,知道双方已到紧要关头,因春儿连最狠辣的招数,也使出来了。这一变,陈彪手上的旗竿,立觉控制不住,一卷之下,却朝春儿身上翻落,不料春儿把宝剑往上一扬,飘身掠影,那娇躯竟似贴着镖旗一般,左手朝竿上一搭,连幡带竿,一把捞住,紫光起处,势挟雷霆,粗逾数寸的精钢铁旗,威名震大江南北,却被一剑挥为两截。陈彪兵器被斩,也是代表自己英名之物一朝失去,那肯甘心?正等往前飞扑,搏杀春儿,这妮子,也泛起杀念。一往一迎,势子都猛,而且彼此都不怀好意。

  蓦地一道强光,立把两人照住,黑暗之下,乍遇大明,那眼睛直无法睁开。镖局相邻的屋脊上,突然出现一位蓝衣少女,长发垂肩,手里提着一具奇形灯光,一手还拿着一块罗帕,目光却落在麟儿身上,轻轻一瞥,欲语还休,黯然叹了一口气,立又恢复少女的笑容。

  灯光微闪,少女已飘身而下,却拿眼望蘅春,娇笑道:“想不到江汉神驼的孙女,却变成这等标致,人家九泉之下……”

  话语至此,似乎想起什么,立即划然而止。灯光一收,陈彪正待与她互打招呼,她却摇头止住,娇笑道:“人家不惮千里,来此赴约。理宜尽情招待,何必事先动手,这一来,岂不认为我们过份小家气么?”以她这样的年轻,在陈彪面前,说话却如此随便,似乎极不相称,可是麟儿和惠元,却由此而猜想:此女在峨嵋辈份,定必很高,只是事情奇怪,恩师紫阳真人,当日指点江湖,却没有提到此女!

  蘅春恨她出手使用强烈灯光把她眼睛照住,一经恢复原状,立缓步而前,双眉带煞,怒气横生,倒提青铜剑,娇叱道:“一路上,鬼鬼祟祟,我以为你这一辈子,也不准备见人,却原心有所属,不得不休,而今遇上,我倒得和你一分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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