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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萧使君淡淡答道:“自古神偷八法,即列诸武林秘技之一种,你和人对手之际,连口袋之物,也保不住,那还争什强弱?分啥高低?而今,你还未踏进峨嵋,即已失却秘珍,据我看,业已无面再进,何不返回师门,把昆仑山的大小人物,一古脑儿都请了出来,这一来,两派之争,一了百了,以免拖泥带水,岂不省事?”

  话中分明带着讽刺,麟儿岂有听不出来,正待回话,萧使君一双炯炯精眸,却望着麟儿项下神佩,不住的打转,脸上似有一种困惑表情。

  这时琼娘正依麟儿身边,一对璧人,天造地设,萧使君又朝琼娘项下,望了一望,禁不住把头点点,喃喃自语道:“太古神珍,原分雌雄,阴阳合壁,威力奇绝,要取,何不拿去一对?”麟儿知道他话中含意,明是指宝琉女窃取玉佩而言,故示大方,不加理睬。萧使君阴险地笑了一笑,把场中打斗止住后,却朝觉性和尚,耳语半响,双方朗笑一声,即欲匆匆离去。紫衣少女,一声清叱,“凉鸿掠影”,人影横空,竟抢在萧使君的前面,手持铜剑,指着说道:“高下未分,就此丢手想走么?凭你这支铁箫,还没有这种气魄!”

  萧使君一怔神,把少女仔细一看,先还觉得有点迷惘,待目光移到少女的青铜剑,略有沉吟,即淡悠悠地问道:“扶余青铜剑,倒也是武林一宝,不过,人家手上,未持吸铁精钢的宝刃,这把剑,倒也难发挥什么威力,早在五十年前,老夫即曾闻及,江汉神驼韩若甫,在黄海之滨,天意得着此物,为此,还闹了不少事故,旋后,即未见驼子重现江湖,不想他这把剑,倒也传了门人,只是你想拦住老夫!却还差得远呢!”

  说完,立抽出铁箫,划空疾旋,呼啸作响。紫衣少女也毫不示弱,手挥铜剑,往前抵挡。刹那间走石扬砂,若大海泛潮,惊雷闪电两人正打得不可开交。麟儿拔取背上双钹,一纵身,人如一双大雁,从空掠落,双钹扬合之际,声震山谷,六合争鸣,无巧不巧,萧使君铁箫正敲在麟儿右钹之上。

  麟儿清啸一声,挥腕一扬,煞风如箭,竟把萧使君震退三四步。他脑海里还盘绕着袁玉英和琵琶女的倩影,一则至死缠绵,一则生死莫测,心神受创,往日豪气,大为减低,稍事得手,即将双钹朝背上一插,面朝峨嵋诸人冷笑道:“季某此来,原践百日之约,是非仇怨,面晤掌门,自可一了百了,半路上不用再打,如想施鬼蜮之技,可别怪我用重手法惩治你们!”

  紫衣少女冷笑不依,却要为元儿臂伤,找回过节,麟儿含笑劝止。

  就在峨嵋派诸人杀羽的当晚,留宿三清庙。庙在山麓之傍,前有流水,后有山丘,几行修竹,一带土墙,如略作梗息之所,颇能得静中之乐,附近两三里,人烟极少,四处都是梯田,春花二三月,江南草长,百卉开放,远望处,群芳堆锦,五光十色,使人迷离。

  庙祝为一白发老道,面善可亲,并有门徒两人,因为偏僻人稀香火不盛。生活颇为清苦。麟儿携众入内,老道竭诚相迎,晚餐虽无珍馐款客,但木耳黄花,竹笋香菌,清脆可口,更出年佳酿,殷勤劝酒,宾主相对极饮。麟儿惠元,不善饮,但亦有数杯之量,尤以伤心人别有怀抱,未免对酒浇愁,不须臾,红晕上颊,眼若馄饬,庙祝犹举杯相劝,琼娘忙笑阻道:“惟酒无量,不及乱,敬谢道长盛情,即请赐饭如何?”

  云姬抿嘴笑道:“他两人是难兄难弟,都想藉杯中物,消除腹中梗块,你虽在关头阻止,留心他不领你盛情,暗中责怪!”

  惠元嚷道:“自家兄弟姊妹,见着不对,自然要讲!像你这一说,什么都得顾忌,岂不反嫌生份了么?”

  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饭后,略事寒喧,庙祝即安顿诸人,分别就寝。

  琼娘、蘅春和云姬,同住后院厢房,麟儿和惠元,安顿殿后一客房之内。庙资虽不丰裕,但寝具却还整洁异常。自铙钹僧秘授麟儿六合神功珍本后,以麟儿所学极广,闲暇之时,即出书详参,释道心法,虽然彼此不同,但基保诀要,只需融会贯通,即可收到功倍之效,而今珍虽失,但麟儿早在失书之前。把书中内容,背得烂熟,不但自己于闲暇跌坐练习,而且一有心得,即传授元儿,绝不藏私,故惠元自追随这位鳞哥哥后,对于内功爱气,可以说进步很多。

  两人并排跌坐,闭目养神,互相调练六合神功要诀,佛家讲究明心一致,物我两忘,铙钹僧已得佛家神髓,六合神功是从静中参悟而出的绝顶功力,初学极为困难,一经垂帘内视,惠元立感心猿意怪,脑海中,似觉琵琶女不但舌断难痊,而且阴山掌教,正以五马分尸酷刑,加诸玉人身上,一代绝世仙女,不但已弄得不成人样,更于幻觉中,似见袁转涵如凶神恶煞般,咆哮一声,马鞭一扬,五马一声嘶叫,四蹄飞动,一刹那,玉人肢离体裂,血肉横飞,惨不忍睹。惠元惊叫一声,禁不住冷汗涔涔,把麟儿也从定中惊转,忙问其故。

  元儿如斗败公鸡,星眸中犹含着一泡热泪,含羞带愧,陈述幻觉,只听得麟儿也落下泪来。彼此同病相怜,情感愈深,互相劝勉一阵,总觉意马心猿。蓦地呛啷两声,轩辕灵虎,同时出鞘,神剑示警,显示立有恶兆。麟儿惠元,不由大吃一惊,赶忙整装下床,屏息以待。正是:意马心猿伤往事,呛哪一剑光寒生。

  麟儿惠元,等到深更夜尽,自己房中,毫无变故,不由彼此-惊。陡听麟儿叫了一声:“莫非她们房中有变!”

  惠元早已迫不及待,一扬手,窗门应阖而开,两人同时纵落户外,几个起落,即奔赴琼娘住室,一眼瞥见朝外窗户,并未关闭,不由暗中着急。

  两人同时施展飞燕简穿,一掠而入,床上蜷伏着云姬和蘅春,彼此口角流涎。蘅春的面具也掉落床下,星光射在蘅春的脸上,那样子,可真伯人,原来她脸上浮肿,已经消失,可是那皮肤似变成一层硬壳,尚未脱落,而且皱纹重叠,作淡墨色,无怪其用面罩遮住全脸了。惠元对这位师姊,心存感激,忙拿手探她脉息,脸上突然出现一种伤感迷惘之色。

  麟儿因琼娘不在房里,早已心乱如麻,星眸往四处打量,察看人是否留有什么痕迹,窗户之前,原摆着一经和朱红桌子,就在右边角落,掉着一条白底绣花的手帕,如获至宝地,他把它看了又看;喃喃自语道:”冤有头,债有主,她如有什么差池,我看你逃到那里!”随说着,将手帕藏入革囊。

  偶然抬头,瞥见元弟伤感,忙惊问:“难道她们受什么奇伤不成?”

  惠元泣道:“这是江湖上传闻的子午问心掌!”

  这不啻焦雷轰顶!

  麟儿又惊又急,扑上前,双手捧着云姬的脸,又把她眼皮翻开,端详一会,伤者左边白眼球上,现出一淡淡墨点,红丝七根,成辐射,不仔细察看,还分辨不出来。他不由恨了一声道:“好毒恶的贱婢!”

  惠元叹了一口气,黯然道:“她两人伤势严重,看情形,不出七天。这种绝顶阴功,师母玉锁夫人,据闻曾经习此,自嫁于思师,因为它过于绝毒,伤人即便无救,经过恩师婉劝,遂把这功力,废了下来。两位姊姊,这辈子算是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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