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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白刚知道何通的嗓子大,若由他口述,不知惊动多少人,忙接口说一声:“正是!”并将当日所闻说出。

  上官纯修喜道:“这真是妙极,既由碧眼鬼口中说出,那还有假?我正要去谒见师尊,既可报知这好消息,又可顺便请他老人家和醉师叔对咱们今后行事,指点一番。”

  白刚也道:“小弟也要往老爷岭找净空老尼要人!”

  欧阳坚诧道:“你找碧眼鬼,怎又找到圣尼头上?”

  白刚将由田红口中得来的消息,对各人说了,欧阳坚不断地摇头道:“贫道久居辽东,对当地重大的事,无不周知,净空圣尼远在二十年前就听说已经坐化,怎还会在人间?纵使传闻失实,但圣尼不仅是行为方正,而且性情孤僻,岂有和碧眼鬼搭档掳人?”

  上官纯修也道:“南了空,北净空,两人均是绝世高人,可能已练成金刚不坏之躯,难说她是否真死,但净空圣尼比了空大师冷漠得多,决不容碧眼鬼在她修真之地打扰,田姑娘所说,或又另有其人。”

  白刚对于田红的信赖,可说是无可比拟,这时听两人一说,忽想起田红留字说楚君脱险,由“脱险”两字看来,地定知净空圣尼是正派人物,再则,她说那面目狰狞的人,可能也不会是碧眼鬼,若果事实就是这样,则碧眼鬼掳去楚君一事应该是孔亮栽上。

  问楚君的消息,应该找净空圣尼,问萧星虎的死因,应该找碧眼鬼,白刚作了决定,便将往老爷岭的心意对各人说出。

  上官纯修笑赞道:“三弟这样缜密的心思,连我都要比不上,就这样去做罢,我和欧阳坚道长在大江南北走动,咱们以三个月为期,在西湖湖心亭相见好了!”

  当下各人酌酒言欢,直到更阑人静,才收拾歇息。

  次日晨起,四人分作两路,各自登程,白刚和何通共骑北上,渡水登山,风尘仆仆,不觉已到了辽东。进入长白山地界。

  这时在江南该是春光明媚,带有几分轻寒的季节,但在辽东一带却是严寒砭骨,雪深数尺的时候,白刚和何通一个是屡获奇缘,一个是天生异禀,对于寒冷尚可抵挡,惟有饮食一事,却是一如常人。

  偏是他两人急着赶程,错过了打尖的地方,但见前面玉峰挺拔,琼树嵯峨,炊烟也没有半缕,那还会有什么人家?而且,在这寂寂的荒山,一无路径,二无岩穴,到处是秃枝交柯,粗逾儿臂的冰筋成林,阻挡前路,何通不禁大大着急道:“看这样子,又要委屈肚皮老兄,怎生是好?”

  白刚何曾不觉得饥饿难忍?心想自己仗着轻功,日行千里,总可找到人家,何通可没这份能耐,只好去寻些食物再来接他了,打定主意,随即笑道:“你苦耐不了饿,便在这里待我去寻点吃的来!”

  何通听说有吃的可寻,忙说一声:“快去!不论什么鸟兽,多抓几只来!”

  白刚笑应一声,飘然登枝,略看四周的地势,便展开轻功,如飞而去,约莫有半盏茶时,敢情已飞越几十里,遥见一处小凹,炊烟袅袅,仔细一看,果见几株大树后面,露出一个门形黑洞,心想既有炊烟,必有人居,急走一程,却见平坦的雪地,有两人舍命搏斗。

  其中一人正是柳氏山庄的金翅大鹏柳坤山,另一人长相凶恶,年约六旬开外,此外柳凤梧和另一缺腿老人躺在雪地上,似已受伤不轻。

  金翅大鹏似已后劲不继,虽在大寒的雪地上,仍然汗流浃背,头上雾气蒸腾,白刚略一沉思,便知方才所见炊烟,便是此老头上的雾气,不禁哑然失笑。

  和金翅大鹏交手那人的功力,比柳坤山强得多,打来游刃有余,边打边笑道:“柳坤山!你若要坚持己见,我管教你懂得天佛掌的厉害!”

  柳坤山也厉喝道:“我柳某纵非孤芳自赏,也决不屑与你这班盗贼为伍,且看我七擒掌法!”

  他话一落,奋起神威,呼呼劈出几掌,打得积雪狂卷。

  那丑老者冷“哼”一声,左手一伸,那支原像鸡爪般的瘦掌登时暴长两倍。鲜红耀目,“嘭”一声响处,柳坤山被震退五六步。

  丑老者上躯晃了一晃,暴喝一声,凌空扑上,单掌猛力劈落。

  柳坤山先被那人一招天佛掌,打得眼冒金星,气血翻涌,这时怎能抗拒?本能地向侧方一倒。

  忽然“轰”一声巨响,震耳欲聋,数丈外一株古松,枝叶尽落,柳坤山睁眼一看,却见对方跌在一丈开外,抱住手腕,似已受伤,自己身旁多了一位儒服少年,竟是不辞而别的“乘龙快婿”。

  原来白刚在柳坤山千钧一发的危机中,忽然腾身发掌,救他一命,但又不知丑老者是何等人物,见被自己震伤。好生过意不去,立即纵步上前道:“老丈伤势如何?可要区区代治?”

  那老者忽然怒目一扫,凶光暴射,冷森森道:“于某只要一息尚存,定要酬谢阁下一掌之恩!”

  随即一跃而起,回头就走,但才走得几步,又停脚喝道:“尊驾可有个万儿?要是不怕死,就告知于某!”

  白刚带着几分怒意,哈哈朗笑道:“区区姓白名刚,家住十方镇萧家花园,但家里无人,我也无暇恭候,阁下既有盛意,不妨另订时地!”

  于老者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白刚目视那人去远,不由得暗叹一声,回转身来,见柳坤山觑定两位伤者出神,虎目中泪珠淌滴,急上前一看,见两人俱已奄奄一息,忙替他们封闭直关,施用“金鸡啄粟”的手法点拍一阵,两位伤者果然悠悠醒转。

  金翅大鹏见此情景,不禁感慨万千,想不到纵横湖海数十年,老来几乎在荒山送命,而解救自己父子生命的人,竟是当初要强迫他认亲的少年,当初还差点把他打死。

  他对于白刚这种不计前嫌,以德报怨的举动,感激得老泪纵横,却又说不出感激的话,只好默默垂泪。

  白刚见这位老人眼泪直流,肌肉频动,知他也是性情中人,也自觉几分难受,苦笑一声道:“他二位已不碍事,老丈无须担忧!”

  独脚老人一听这话,便知自己性命是这位少年所救,翻身爬起,先向白刚一揖,即转向柳坤山道:“这位老弟台可是柳兄的友好?”

  柳坤山不禁耳根发热,呐呐道:“我们曾有数面之交!”

  柳凤梧也随后爬起,朝白刚深深一揖道:“承蒙田兄搭救,在下永志……”

  白刚慌忙也还了一揖,笑道:“柳兄错了,小可并不姓田,当日之事,实是一场绝大的误会,二位伤势尚未痊愈,不宜久立,大家不妨坐下,让小可说明经过。”

  柳氏父子不免面红耳赤,独脚老人忙道:“我们进屋去坐!”随即伸手肃客。

  白刚仔细一看,几株古松里面,果然架有一间不小的木屋,只因那座水屋利用古松作为屋柱,占地颇广,屋顶尽是积雪,墙壁又作斜坡形状,不是留意,几乎就看不出有屋子,正待举步要走,忽听何通嚷道:“好哇!原来你躲在这里……”

  柳氏父子和独脚老者已是惊弓之鸟,骤见一条黑脸大汉骑着黑马疾驰而来,口气又带几分不善,不禁大吃一惊。

  柳坤山厉喝一声,突发一掌,忽见衫影一瓢,掌力已被人移过一边,即见白刚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请勿误会!”

  何通直嚷道:“我肚子都饿瘪了,你还叫我在那边死等,要不是我见机得早,怕不饿死在荒山。”

  白刚被他埋怨得啼笑皆非,只好向独脚老人道:“小可这位义兄确是饥饿,不知有无裹腹之物?”

  独脚老人连声说有,立即肃客进屋,捧出两盘麦饼给各人充饥。

  柳坤山这时才替那老人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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