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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第十一回

  决志报仇 双掌战师伯

  深闺计议 万里访夫君

  上回说到蝉儿寄迹秦府,眼见腊八已届,于志敏和明因师太等人一个也未见回来,一时心情紊乱顺步出门,却被玉鸾追上一同在潴龙河畔的石洞里倾谈心曲,无意中听到赤髯龙和白日丧门神的阴谋。玉鸾因为练的武艺没处用,马上就想出手,蝉儿忙道:“且慢!今晚上还怕没有来杀不成?”话音未已,又听赤髯龙道:“高老哥!这真可以说是不谋而合了,但是,你和秦寒梅在那里有过节,能否说给我们知道?”

  白日丧门神好像是勃然大怒道:“这有什么好说的?十五年前闹江龙白道生和我在洞庭君山安窘立寨,虽然比不上现时贵教好手如云,可也是人才济济,盛极一时,那知就在蒸蒸日上的时候,却遇上一桩令人丧气的事……”

  赤髯龙已插嘴道:“凭你老哥这一身艺业,还有谁敢在老虎头上扪虱子?难道明因贼尼竟敢欺到你老哥的头上?”

  白日丧门神冷笑道:“明因贼尼她敢?不说别的,贼尼自从和贵教在万洋山闹大了之后,她那些同门已各奔一方,倒也不敢在江湖上惹祸。老实说,我高崇武虽然不算是怎样了不起,但明因贼尼要是找到我的头上,她也讨不了好的回去!”

  赤髯龙诧道:“除了她,那还有谁?”

  白日丧门神冷笑道:“毕老儿!你也太看得起她了,不过,你猜的也有一半对,先不要打岔,我会慢慢告诉你!”一停又道:“十四年前,君山事业鼎盛的时候,我忽然记起十八年前和柳家岗清风剑客柳鸣秋一段冤仇,怡好查知柳鸣秋护卫他哥哥柳仲元一家人由金陵南迁,途经洞庭,被我率领弟兄暗桩埋伏,扮成客船接他们上来,然后杀得落花流水,连柳鸣秋也给毁了,但是,正待毁他那些小贱种的时候,却被明因贼尼把一个不足周岁的小女孩救去,而且杀了我们三位弟兄……”

  赤髯龙不禁叫起来道:“难道你就罢不成?”

  白日丧门神怒道:“那得就罢了?事后我派出弟兄到处搜寻贼尼的踪迹,却因为她贼滑得很,一连几年都打听不出她的脚迹。那知年前忽然获到岭南梅岭云鹤的通传,说冲霄剑客因为门徒受那贼尼的气,请他邀同几位同行前往琼崖寻贼尼报复,厉老儿知道我恨死贼尼,所以问我去不去,却巧遇上峨嵋老怪要和我捣蛋,只好搁了下来,反而被老怪毁了我安身立命之所。现在,贼尼既然藏身在这里,真是天假其便,一举两得了!”说毕竟哈哈大笑,那笑声震撼了这一带江面。

  当白日丧门神高崇武在崖下说得津津有味的时候,蝉儿听到自家这一段惨事,不由得玉容惨淡,目露凶光,银牙一咬就想现身下去。

  玉鸾伏在她的身旁,感到她的身体一阵颤抖,心知那段惨事必然与她有关,惟恐她急晕过去,忙按上她的背后,附耳道:“阿姐!大仇人就在跟前了,但是,强人太多,我们又没有带兵刃,还是等他们自动送上门来好吗?”

  蝉儿也知道大仇人就在自己的脚下,心里早就怒火焚烧,要现身拼命。但是,回想起白日丧门神口气那么大,说不定真是个辣手的人物,自己赤手空拳,还有一个火候不足的玉鸾在身边,万一照顾不来就得死在一起。自己为了报复亲仇,死了倒不足惜,然而秦府那边竟连送讯的人也没有,岂不带累多人惨死?所以强忍着眼泪,点头道:“我们找一条路先回去告诉他们!”

  玉鸾料不到这位火撩毛性儿的蝉姐这一回竟然听人劝说,倒把自己怔怔尽闪动一双大眼。

  蝉儿一看已知鸾儿的心意,轻轻在她的背上一拍,惨然道:“痴妹子!你以为我不着急么?大仇人就在下面,我也知道,不过,没有回去报信是不行的,今晚上必然有机会给我了!”双手抱在胸前,又长叹一声“天——”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才又轻说一声:“走罢!”

  北国的冬天,昼间本来最短,二女出门的时候已是午未交分的时刻,再经这半天的折腾,夜幕已渐渐下垂。天上的大雪未停,北风呼呼,更显得有点惨黯的景色。二女冒着风雪,朝着来时路上飞奔,那知将及家门,忽听侧方一阵急剧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蝉儿因为先已偷听赤髯龙一干人的奸谋,知道仇人方面尚有一拨人马未到;此时骤闻奔马,以为仇人已经发动,粉脸上倏然变色,深怨自己回得太迟,不及告知秦府上下准备,不由得又悲又怒,杀机大起,忙叫声:“阿妹!你赶紧进庄里告诉他们出来接应,我先挡这群恶贼一阵,省得被冲过来!”

  玉鸾也是年轻不经事,骤逢此变,更无考虑的余地,只说一句:“姐!我先走了,你小心啊!”一连两个纵落,飞奔而去。

  蝉儿把玉鸾支走之后,也没听清楚她怎样回答,一展身形,朝那马蹄声晌处奔去,转眼之间已看到当前两匹骏马背上,骑着两个长髯飘飘的老人,后面还有六七匹坐骑,其中似乎有一位少女和一个蓬头小孩。但是,蝉儿眼见情势危急,也不暇看清对方到底是谁,大喝一声:“狗贼敢来!姑娘和你拚了!”双脚一蹬,身形急似流星冲前十几丈,一招“风摇烛影”双掌分飞,同时打向马背上两名老者,真个是声到人到,迅速异常。

  马背上两人不防有此突变,只听到娇叱声中,劲风夹着人影飞来,要想出招抵挡,万来不及,惊得“哎呀”一声,双双离鞍跃起,只见两团飞雪,竟被掌风打往马后丈余,翻翻滚滚,声势可惊。

  骑在那匹黑马上的老者惊险万状之中,避过了这一招,身形已不能再回马背,所以脚一站地立即怒喝道:“小妮子是谁?怎么不明不白动手打人?”

  蝉儿见来人在仓猝间竟能施展“一鹤冲天”的功夫,避开自己全力的一招,也暗自骇异。此时虽见来人发话,但恐中他奸谋,又喝一声:“奸贼!以为你那些鬼计较能骗得你姑娘不成?接招!”双臂往胸前一抱,立即往左右一分,一招“鸳侣分飞”又分击刚落回地面的两名老者。

  站在左边那身躯高大的老者急往旁边一跃道:“秦老弟!你先教训这妮子几招!”这一跃已离开七八丈远,但对方那股掌风卷着飞雪打来,仍然刮得他衣袂飘飘,长髯翻动,不由得暗惊这少女的功力,可是一看那位同伴,更使他惊异非常。

  原来骑黑马的老者见来人竟不听劝说,反而欺身进招,也就激起了怒火,立即沉气一喝,双掌一堆,恰巧与蝉儿的掌风迎个正着。只听得“蓬!”一声,掌风交击之处,雪花向四周散开,连带地面的积雪也被掌风夹击,打成一个两尺来长的一道深沟,自己的双臂也被震得隐隐作痛,不由得暗呼一声“厉害!”

  蝉儿被那老人硬接一掌,自己的左掌虽也有点发麻,但是,她眼前仿佛看到十四年前毁家的一幕,和再过片刻秦府起火的情形,知道非把敌人打败,自己这方面必然就全都被毁,银牙一咬,厉喝一声:“老儿!再接一招!”双掌一拍,震得雪花乱舞,突地朝前一堆,原是两股掌风合为一股强烈无比的力量打出去。

  那老者见状大惊,急忙一个“雪地移舟”斜奔两丈,只见掌风过处,雪地上已划成一条长五六丈的深槽。

  就在这一瞬间,后面一个小童的声音叫道:“秦伯伯!让信儿接这一招!”一条小身形随声而到,落在蝉儿的面前,叱道:“你敢欺负我秦伯伯?”

  蝉儿定睛一看,站在面前这位小童,不过是十二三岁的样子,虽然生得唇红齿白,但一头蓬发好像从来不经梳洗的样子,由这蓬头僮现身的时候那种身法看来,分明经过很高的传授。这时,后面的来敌俱已纷纷下马,蝉儿略一顾盼,就看到除了先前两老之外,另有四名七八十岁的老人,另外有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连面前这位蓬头僮一共有九人之多。那些虽团团围定自己,但并不急于动手,当下因为激于义愤,也不觉得可怕,喝道:“小鬼!快给我滚开,我不伤你!”

  蓬头僮嘻嘻笑道:“凭你这个样子,也想伤得到我?小爷不教训你几招,也未免让你目中无人了!”两肩微微一晃,已腾身跃上。

  蝉儿目光锐利,见眼前一晃,一条小黑影已到跟前,仓猝间喝声“滚!”劈空一掌打去。

  蓬头僮未上来之前已看清少女掌劲非凡,此时身在空中,接招困难,可是他身形矫捷,竟然一折腰肢,斜斜地弯过一边。

  蝉儿眼见蓬头僮居然有此身法,心里又赞又妒,喝声:“小鬼,算你有一手,接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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