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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不过应雄似乎心有偏好,他所写的挥春,都不是那些“财源广进”、“一本万利”的贪心话,他所写的,只是“一团合气”、“阖府平安”而已。

  也许,对于曾经拥有一切的他来说,财源滚滚、金银满屋根本微不足道,纵然如今活得清贫,他亦不再希罕;他唯一祈求的,只是他们三人能永远像目前一样一团和气,阖府平安;最重要的,是英名与小瑜能平平安安。

  只是最后,应雄还是忘不了写下最后一条挥春——“步步高升”!

  他希望谁能步步高升?昭然若揭!

  写罢挥春,时候还是相当早,故应雄取出一些乾柴,又再次百无聊籁地雕雕琢琢,所雕的还不又是英雄剑?

  雕呀雕,一时忘形,他也忘了时间,终于就在他雕成了一柄新的英雄剑的时候,方才发觉天已渐黑,英名与小瑜却仍没回来。

  应雄心里不免有点忐忑:“啊?已是申时了!英名与小瑜怎么还未回来?他俩只是外出买菜,怎会去了这样久?不会……遇上什么麻烦吧?”

  一念至此,应雄唯有安慰自己:“不,不会的!也许他两只是一时兴之所至,在街上多逛一会吧!是了!之前我不是给了他们一些压岁钱,叮嘱他俩为自己买些新衣过年,想必,他们一定是在买衣裳了!对!一定是!”

  一想到那些压岁钱,应雄便不期然苦苦一笑。

  其实,在这段日子里他们已是清贫得很,怎还会有压岁钱买这买那?那些压岁钱,实是应雄把他那袭如雪白衣卖给村内大街上的“贾富户”所得。

  这袭如雪白衣缝工精美,更是真丝所造,相当名贵,应雄离开慕府也仅短短三个月,这袭白衣并非残旧,故只要应雄肯割爱求卖,亦必会以人愿意求买。

  本来,若应雄再次披上这袭白衣过年,也不会寒酸到那里,只是应雄已习惯了如今的粗衣麻布,也不希罕穿什么新衣过年,最重要的,还是英名与小瑜比他所穿的更不像样,他反而希望他俩能换上一些像样点的衣裳,所以最后,他毫不犹豫的卖了那袭白衣!

  那袭其实是慕龙于其十六岁生辰之时,亲自为他所买的白色锦衣……

  时间一点一滴溜走,可是英名与小瑜仍是踪影杳然,应雄这次是真的担心起来了:“不……妙!即使是往最远的绣庄,也该回来了!他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我太多虑了!英名虽已没有武功,但有小瑜在他身边,他……一定会没事的!”

  不错!无论英名走往哪儿,小瑜亦总是在他身边伴着他……

  一个女孩子,若非对一个男孩子有过量的情意,有怎会无时无刻想在他身边?无时无刻关怀他?

  小瑜的心,应雄是明白的,他又苦苦的笑了笑。其实,小瑜对英名形影不离,应雄的心,又何尝不是对小瑜……?

  在岁月的洪流中,他也记不清楚,自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对小瑜有一种特殊的感觉,由那个时候开始,他甚至在梦中也会看见她待人以诚的笑脸,和她暖暖的温柔细语。可是,小瑜对他,虽然有说有笑,但总是与他保持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她对英名,却是那么亲近,还经常伴在英名身边。

  纵是最不解温柔的人亦能一眼瞧出,她心中所思念的人,到底是谁了。应雄虽然有时候会感到不是味儿,但他却从没妒忌英名,因为他比谁都明白,有些事情不能勉强,并非人力所能强求……

  反而英名若真的得到小瑜的锺情,他身为大哥,总算也不用为他的将来费心,所以,应雄一直都只是把自己对小瑜的一颗心,藏在心坎最不可告人的深处……

  如此一想,应雄霎时想得痴了,手中雕琢的木英雄剑,更突然被他手里的柴刀误削,“拍”的一声,那柄木造的英雄剑赫被一削为二!

  剑断!

  应雄一怔:“真糟!虽只是一柄木雕的英雄剑,但年近岁晚,却在这个时候剑断,莫非是……不祥的兆头?今夜会有不祥之事发生?”

  “啊?我……是否太胡思乱想了?”

  不!他一点也没胡思乱想!就在剑断的同一时间,戛地有人拍门!

  应雄火速前往应门,可是,门外的并不是他渴望尽快回家的英名与小瑜,而是他在市集卖武时认识的——癞头小三!

  “不得了哪!应雄哥,不得……了哪!”小三满脸慌张,乍见应雄,已上气不接下气的急叫。

  应雄见小三如斯怆惶,已知不妙,当下不由分说问:“小三!镇定点!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三慌忙吞了一口涎沫,答:“应雄……哥,你……二弟……在村内大街之上……”

  “出事了!”

  出事了!

  “隆”的一声!恍如一声晴天霹雳!应雄整个人如遭电殛,呆在当场!

  应雄势难料到,英名自失去武功后竟然如斯多灾多难!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二弟……如今怎样?”饶是应雄向来处变不惊,此刻亦难免有点不知所措!

  “应雄……哥,听说你卖了自己那袭丝质白衣给大街上的富户贾大户,来换取压岁钱给你二弟及妹子,但……你二弟及妹子见你粗衣麻布过年,心中不忍,且还说……你那袭白衣其实是你爹送给你的,对你极有意义,所以……你二弟及妹子便往找贾大户,希望可用那些钱换回那袭白衣给你……”

  “谁知那贾大户极为盛气凌人,坚持说你既然把衣服卖给了他,他绝对有权不换;除非,除了给回他那笔钱外,你二弟可以为他充当杂役一天!”

  “那贾大户明知你二弟体弱多病,此举分明是留难他!但你二弟竟毫不考虑便应承了!唉,也不知他为什么,一定要换回那袭白衣?”

  小三虽然不明白,但应雄却绝对明白,英名坚要换回那袭白衣,是因为若他能与小瑜在回家时,把这袭白衣送回给应雄,应雄便一定会为二人对他的关心而开心不已,却不虞那贾大户会诸多留难!

  应雄想到这里,不由一阵深深感动,心忖:“英名啊英名,你也实在对我太……”心里想着,口里仍不忘问:“那英名既已答应充当杂役,后来又怎会……出事?”

  小三答道:“那个贾大户亦没料到你二弟纵使体弱,仍毫不犹豫答应为仆,这些大富人家,最喜欢便是折磨我们这些穷人了!他于是不许你妹子小瑜帮你二弟,硬要你二弟在今日之内打二十桶井水!唉!即使是我们这些龙精虎猛的人打二十桶井水也不行啦!更何况是你二弟?”

  “那……他怎样了?”应雄听到这里益发担心。

  “真令人想不到啊!”小三在回忆、惊叹:“我以为你二弟连一桶水也打不了!谁知他紧咬牙根,竟然慢慢熬过,终于打足了二十桶水;只是,他已咬得牙根出血,全身大汗淋漓,如同虚脱一样,显见极为辛苦!满以为那贾大户一定会如言换回衣服,谁知,那贾大户竟然冷笑一声,说你二弟是病君,更是天下第一大蠢财!他说他根本便没意思要换回衣服,一切都只是闹着玩的,还要立即赶你二弟及妹子走!”

  “什么?”应雄一听之下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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