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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断浪无比讶异的看着聂风,看着他那张义无反顾的脸,万分疑惑,愣愣低唤一声:“风……”

  聂风却仍旧未有为自己的肩膊被断浪的脏手搭着,而流露半丝厌恶,相反犹语重深长的道:“别要自卑。”

  乍闻好友一名鼓励的话,断浪不期然鼻子一酸,很艰难才挤出一丝相当辛苦的笑容,讷讷的道:“但……,风,我的手……实在太脏……了,也……太不配,我……”

  “不!”聂风紧紧握着断浪已搭在他肩上的手,斩钉截铁道:“这是我聂风毕生最好的好兄弟的手!怎会不配?”

  他说着定定看着断浪,道:“浪!你是为我而留在天下受这些不必要的苦!若我还嫌弃你这好兄弟,我聂风还算什么东西?可惜这些年来,我一直为雄霸营营役役,无暇顾及你,也无法在雄霸的严令下接济你,一切一切,都是我不好!”

  一旁的孔慈骤听二人所言,早已泪盈于睫,断浪不想情况过于难堪,连忙又强颜笑道:“风……,你何须……如此深怪自己?这一切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从不后悔当初自己所下的决定!试想想,若当初我真的随独孤一方回去无双城,恐怕……今已在无双城陷时死掉了,哈!大难不死,也许总有后福……”

  断浪说时,又用余下的一只搔了搔自己的脑袋!当他在自我安慰的时候,他总是如此,但这个自我安慰的动作掩不了他所曾经历的百种折辱辛酸。

  聂风看着他那张可怜兮兮的脏脸,却还在强装倔强,心中着实不忍,他道:“不!浪,你已不能再如此下去了!你一定要把握机会翻身!”

  断浪一怔,呆呆问:“什么……机会?”

  聂风道:“难道你还不知道,雄霸要选第四天王的事?这就是机会!”

  断浪骤闻“天王”二字,一张脸更是无限自卑,“天王”与“马夫”,相距何止十万八千里?他的头垂得很低很低,讷讷的道:“天……王?我……行吗?”他真的很自卑。

  “你是南麟剑首之子,也是我爹聂人王一生最敬重的对手之子!你一定行!”聂风要强硬给他信心。

  “但……”断浪眼角斜斜一瞄那给丢在暗角,满是狗粪,仍“狞笑”着等候他清理的臭靴子,自卑之心更重,他的头愈垂愈低,答:“但……我的手曾洗过……无数狗粪马粪,这样……下贱的……手,真的……会成为……天王的手?天王,对我来……说,好像已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说真的,他自己也无法相信!

  聂风顺着断浪的目光,看着那堆满是狗粪的臭靴子,心中不禁怨恨难当!就是这些狗粪马粪,多年来一直将他的好兄弟断浪斗志消磨,就是这些粗贱生涯,将怀着大志的热血男儿羞辱得面目无光,一生一世也抬不起头来!

  不!他一定是这个一直默默守在他身畔的好兄弟断浪,再次抬起头来做人!

  做——

  天王!

  不由分说,聂风在一气之下,矍地一把抢前,俯身一执,他赫然……

  他赫然就这样蹲在地上,以水替断浪清洗那些满是狗粪的臭靴子!

  天!断浪与孔慈简直看得瞠目结舌!孔慈当场高呼:“风……少爷……你……你……”

  她做梦也没想过,自己向来朝思夜想的风少爷,竟会主动……

  断浪虽看得瞠目结舌,但他并没惊呼,而且不知为何双目更不期然泛起一片泪光,他看着聂风不惜纡尊降贵,学他那样蹲在地上洗靴子,不禁恻然道:“风……你,这样做……又……何苦?你……没必要为我……这样做。”

  聂风却一面努力的洗,一面义无反顾的答:“不!是有必要的!因为我要你明白一件事!”

  “这个世上,没有人生而会成天王!在你眼中,我虽已是神风堂主,更是天下第三天王!但,天王也可以和你一样洗这些臭靴子,天王也和你一样!而你,也是和天王一样!”

  “只要你肯发奋,你亦一样可以成为天王,绝不是梦!”

  对于聂风这样义无反顾的鼓励,断浪真的无语可说,他登时狠狠咬了咬牙,振作地答:“很好!”

  “风,我就听你的话!”

  “立志成为天王!”

  甫闻断浪终于立志,聂风不期然感到安慰,可是一直洗着靴子的手犹是未有半分稍停,他虽然未有回首看断浪,但已点头称许的道:“能立志,这就好了。”

  “浪,一会我给你一些银两,明天,你到山下买件象样点的衣裳。”

  断浪一楞,问:“风……,我们不是说过,我们之间的友情,绝不牵涉钱银。利益的冲突的?而且,你为何要我买象样的衣裳?”

  聂风摇头叹息:“浪,别再逞强了!兄弟之间,真的不能涉及金钱吗?”

  “我给你的钱,只是暂时权宜之计!别忘记,你要立志成为天王,也需别人瞧得起你!你以为数天后雄霸检阅少年徒众时,他会因为你那件又臭又脏的衣裳而对你另眼相看吗?只怕他早已掩着鼻子走了!”

  是了!无论在何处何方,人在江湖,便不免先靠衣妆,这是不争事实。

  聂风又语重深长的续说下去:“浪,别要再拘限自己!别要再介意别人怎样看你用我给你的钱!你要拿出勇气来抬起头站在检阅大会之上,堂堂正正以实力告诉所有曾轻视你的人,你是南麟剑帅了不起的儿子!”

  “你千万不能令我和孔慈爱,甚至你仍生死未卜的爹失望!”

  “你爹断叔若在这里,他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子如此卑躬屈膝苟存下去!”

  聂风说到这里,本一直在洗着靴子的他终于回过头来,满有信心的凝视断浪,他看来对断浪极具信心!

  “风……”断浪本仍想详尽说些什么,可是一时语塞起来,竟答案不出半句话。

  对于聂风为他洗这些中人欲呕的臭靴子,以及为他所安排的一切,他还是不知该如何感激,还是像五年前那个寒夜一样,他纵有千言万语,却又--

  欲说已忘言。

  但知已之心之情,已经深深暖烘了他的心。

  ※        ※         ※

  就在距马槽远处的一个小山岗上,正有一颗不知是冷抑热的心,在远眺马槽内三颗热烘烘的心。

  步惊云!

  原来,他仍在附近!他只是在引聂风的途中,于适当的时候消失。

  但见此际的步惊云,冷冷的嘴角竟崭露一丝罕见邪笑,沉声自语:“对了,

  断浪——

  南麟剑首之子。”

  “你,也别要令我……

  失望。”

  邪邪的沉呤声中,步惊心身上的斗蓬猛地又传出“伏”的一声,一扬,他的人,又如一只黑色的蝙蝠般,划过寂寞夜空而去。

  什么,就连步惊云亦不欲断浪令其失望?

  是否,纵然步惊云平素看来无视断浪,总与他擦身而过,但在死神的心中,也暗地为雄霸等人对断浪的折磨感到不平?抑或。

  死神也认为当年他在凌云窟所见的南麟剑首断帅,他的儿子断浪也应是足可分水断浪之材,绝不该在马槽内埋没一生?

  只是,无论步惊云所持的是何种理由,今夜他所干的这件在许多人眼中皆认为无聊的事,断浪终其一生,也可能不会知道。

  只有一个聂风,才知道步惊云所干的无聊事。

  才隐隐猜知他的云师兄,难为知已难为敌的一颗神秘莫测的心。

  ※        ※         ※

  不过,聂风与步惊云却全都忽略了,今夜,原来还有两个也在窥视的人。

  正当步惊云挟着漫天寂寞而去的时候,在马槽彼方的另一个山头,正有两条人影步出树丛,这两条人影赫然正是——

  总爱找断浪麻烦的秦宁父子!

  秦宁凝重的道:“想不到,连聂风也想断浪成为第四天王,佼儿,看来,你若要成为天王,又多了一个对手了。”

  秦佼不屑的道:“爹,你无须如此凝重!断浪那狗杂种岂是我的对手?更何况帮主向来对他视若无睹,根本不足为患!”

  秦宁担忧的道:“不!佼儿,你错了!爹身为总教,当年断浪甫入天下,我一眼已瞧出他的资质!他的资质绝不比聂风逊色,只是他一直未遇上适合的机会罢了!而且至目前为止,他武功的底子也不弱,若在检阅大会中被帮主选中迎战风云霜三人,相信他未必不能接他们五招以上……”

  “他,甚至比你更好!”

  “他对我们的折磨诸般容让,只是因为不想触怒我们犯下会规,他只是为聂风而留在天下,消磨了斗志。”

  骤闻自己的爹也在赞许断浪,一直不把断浪放在眼内的秦佼不免着急起来,问:“那……爹,我们该怎样办?”

  秦宁狡狯一笑,胸有成竹的答案:“毋庸操心。”

  “虽然帮主在检阅大会时未必会挑拣断浪作为五个候选天王之一,但,为防万一,爹已想出了一个……

  彻底解决断浪的方法!”

  哈哈哈……”

  秦宁说至这里不禁仰天狞笑,那种笑声,仿佛已在宣判,断浪在其眼中已是一个废人。

  ※        ※         ※

  夜叉池仍在等待着,等待着一个热血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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