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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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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母……”白衣少女忽尔回望青衣妇人,一片恳求之色,道:“他是一个性情中人,这样的人死了实太可惜,求求你,就让我救他一次!” 青衣妇人默默的凝望着少女那双“哀怨缠绵”的眼睛,半晌无语,最后张于“唉”的长叹一声,转过脸不再看她。 白衣少女喜出望外,道:“谢谢你。” 说着猝地以双掌轻按步惊云的胸腹,跟着闭目提气。 说也奇怪,片刻之间,只见步惊云浑身皆在散发袅袅蒸气,双唇微微启动,似已回复生气。 以步惊云如今所负之伤,即使雄霸亲临替他疗伤亦非要一个时辰不可,这白衣少女看来也仅得十四、五岁年纪,武功居然已至如此惊人境界,实在匪夷所思。 抑或,她所使的并不是什么武功,因为她根本便不是人…… 青衣妇人问:“行了?” “嗯。”白衣少女香汗淋漓,显见为把步惊云救离垂死边缘,她付出了十分艰巨的努力。 “不过,他的头给洪水当头轰下,伤得最重,恐怕他纵然痊愈,也会……” 青衣妇人不给她说下去,先自道:“但那已经不再是你的事了,我们快走吧!” 白衣少女微微一愣,问:“神母,我俩就这样把他弃在此荒山野岭?” 青衣妇人向她斜眼一睨,反问:“你舍不得?” 白衣少女低首无语,不敢看她。她脸上蒙着白纱,谁都无法瞧清楚她的脸色。 青衣妇人道:“他快要醒过来了,绝不能给他知道我俩的存在,因为我俩并不是……” 并不是人?她没有再说下去。 白衣少女还是有点担心,道:“但……” 声音无限低回。 青衣妇人有点失笑,霍然一把捉着她的手,道:“走!” 说罢双足一蹬,立时纵身而起,拉着那白衣少女在灰黯的月夜下飘然飞逸,一片妖幻迷离。 到底,二人是人?仰是妖? 那白衣少女飘身于半空之中,那丝丝罗裙上的白练又如千丝万缕般随风飘飞,她仍不住依依回望地上的步惊云,如梦的眸子内,竟暗暗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一种她绝不该有的情愫。 聂风终于无法再找到步惊云! 他像是突然从人间彻底消失! ※ ※ ※ 这是洪水过后的第三天。 就在乐阳村十里外的一个大镇—— 昌平镇内…… ※ ※ ※ 乐山一带在这数天之内,早因洪水肆虐而沦为一片水国,仅得这个昌平镇,因地势远较乐阳村等小村为高,且又四面环山,具备天然屏障的保护才能幸免。 故此,不少原居于乐山一带侥幸生还的灾民,亦惟有舍弃仍浸于洪水下难以收拾的家园,纷纷逃往昌平镇,再由此镇移徒各地。 一时之间,大大小小的灾民尽充斥于镇内之大街小巷,形同一列一列向前进发的乞丐,为数亦逾数成,蔚为…… 奇观? 不! 这怎可能算是赏心悦目的奇观? 这原是神州子民代代受洪水为患的苦况与悲哀。 当中包含了无数骨肉分离的血和泪。 ※ ※ ※ 街角又翻起了北风。 凛凉的北风,永远都像一个绝不留情的判官,不管迎风而来是贫是富,它都照吹无误。 蹒跚地、垂头丧气地迸发着的灾民,在不得温饱之余,更是不住颤抖、瑟缩。 他们当中有些人,已两天没有东西下肚,更有些人染上了疫症。 面对饥饿和疾病,大人们也还能够勉强忍受,可怜孩子们…… “伏”的一声,在蚁行着的灾民当中又有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女童昏倒在地上…… “啊!玲儿,你……怎样了?你……别吓娘亲啊!”灾民之中,一个中年妇人急忙抱起昏过了的女孩,一探她的鼻息,但觉她已气若游丝,慌惶向周遭的灾民高声求救:“来人啊!我女儿染上了疫症,又很久没有东西吃了,请你们救救我……的孩子!请你们……做做好心……呜……” 女人嚷到这里,已然泣不成声,力歇声嘶。 不少灾民亦驻足围观,可是众人只是黯然地面面相觑,他们自己染了疫症的家人也“无药可救”,根本爱莫能助! 真是呼救无门! 就在众人呆立、手足无措地等候这枯瘦可怜的女孩离世之际,遽地,一条人影从另一堆灾民中抢身而上,毫不犹豫,一掌便抵在女孩背门…… 源源真气立即自其掌心直向女孩体内贯注,可惜女孩已病入膏肓,她只是微睁细小的眼睛,看了看那个正使尽全身真气欲救自己的人,感激地笑了笑,接着回望自己正伤痛欲绝的母亲,虚弱地、喘息地道:“娘……娘……亲,玲儿。知道……你很疼我……” 话声刚歇,女孩突然浑身一阵绝望的抽搐,双腿一蹬,当场气绝身亡! 适才的一句话,已是她衷心送给母亲养育多年的遗言。 “玲儿!玲儿!你不要……丢下娘亲一个人!哇……” 妇人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儿放声痛哭,哭得异常凄厉,可是又有谁可以帮得了她? 没有人!纵使是适才竭力抢救那女孩的人,他也不能! 但见他正怔怔的看着那个女孩渐渐僵硬的尸体,看着那妇人哀痛欲绝的表情,双目泛起一片凄怆之色。 人世间最悲哀的事,莫过于生离死别,他太有经验,太明白了! 他不忍再看下去,黯然转身,一头长发在呼呼的北风中朝天飞,仿佛是他对苍天无言的怨……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聂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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