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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二


  忙到这时,埳山老人才喘了一口气,回头望着归勇说:“这毒的名字很怪,叫作‘情牵不灭’。”

  这名称比较像恋人的海誓山盟,怎么会是毒药的名称?徐牙愿不得名称如何,他急急的问:“有救吧?有救吗?”

  埳山老人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过目光,望见不远处白玫僵卧的尸体,他叹了一口气说:“这就没错了……这是当年前朝密传之毒,我以为已随着改朝换代失传,没想到今日又能见到。”

  这……这是白氏皇朝的毒药?徐牙一怔,目光撇向白玫的尸身,但想想又不对,白玫不但先死,还被徐定疆全力救护,若说是她下毒也扯了些……难道是其他的白族人下的手?

  埳山老人一面动手,心中一面叹息,“情牵不灭”必须籍一人为引,与对方口舌缠绵情动之际,藉着体液交流,毒性方会传递到另一人身上,而也在此时,两人身上的毒性将会同时发作,不然身为毒引的人也将长保无事。

  而这种毒素发作之后,能以最快的速度逐步破坏血脉,并籍着血脉的传递滋生,毒性生生不灭,直到人死为止,没有任何解法。徐定疆先天真气自愈的功能固然能延长时间,但真没听说能撑这么久的,似乎徐定疆体内也有无穷无尽的解毒机能,正与“情牵不灭”之毒在争斗……现在只好亡羊补牢,试着抑制毒性的发作,帮助徐定疆体内的自愈功能,能不能救回徐定疆,就看老天爷了。

  总算侥天之幸,在埳山老人不断的以珍藏药物灌救之下,那遍布全身的紫黑终于渐渐淡了下去,埳山老人虽然盼望这样的事情发生,但他仍忍不住啧啧称奇说:“太不可思议了,真让人无法解释……”

  “会好吗?”徐牙连忙问:“好了吗?”

  “还早呢!”埳山老人已经松了一口气,说话也轻松了些,他有些赞叹的说:“徐小子功力极高,修复的速度居然足以压服毒性破坏的速度;这还不稀奇,能这么持续的与毒物相持了许久,他的内力似乎是源源不绝没有止尽……我真无法想像,这状况竟会在眼前出现。”

  “太好了。”徐牙松了一口气说:“有救就好……”

  “但有件奇怪的事让我颇担心。”埳山老人突然又说:“根据我看到的情况,虽然一开始毒物扩散速度十分快,但以徐小子的内息来说,该很快就会开始反应,并足以止住毒物的扩张,就算未必能杀灭,也不该闹到这种情况。”

  “这我明白。”徐牙叹了一口气,解释说:“我来的时候,夫人尚未身亡,那时小王爷一面抵御毒力,一面以内息催动帮助夫人,所以……”

  “原来如此。”徐牙这么一说,埳山老人真的放心了。他本来还担心是不是有什么自己没发现到的问题,现在才知道原来徐定疆一发觉中毒,居然不管自己死活,全力救治白玫,虽说他体内内息无须御使就能自己抗毒,但若大量输出内息,自然会有不足的现象产生。埳山老人点点头说:“看来没什么大问题,我再检查一遍他的经脉,你们到外围守护。”说着埳山老人把双手放在徐定疆背心,凝神运功起来。

  虽说守护未必需要走远,但埳山老人既然赶人,徐牙与归勇也只好走远几步避到林中。两人数年前也是战友,虽然当初归勇加入时的比武,曾让徐牙吃了一些亏,不过徐牙本性豁达,这件事倒没有成为彼此间的疙瘩,但后来归勇自顾自的退出军旅,反而使徐牙、赵平南等人颇有些怨言。

  如今当年战友重聚,两人相对一望,都生了几分感慨。彼此沉默了片刻,徐牙才强笑说:“归兄,你也到了部队中帮忙?”

  归勇点点头,不欲对此事深谈,转个话题微笑说:“我现在才知道还有一部埋伏在这里,小王爷当真是长大了,神机妙算,人所难测。”

  “王爷若有知,在九泉之下也足以安慰了。”徐牙心中感慨万千,黯然说:“不过小王爷年纪轻轻,只在数月间便父母双亡,连夫人也……这份伤痛真不知……”

  “什么?”归勇脸色煞白一片,声音大了起来。

  “归兄怎么了?”徐牙不知自己说错什么。

  “你……”归勇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挣扎的说:“你说小王爷父……父母……”

  徐牙愣住了,归勇还不知道?看他如此伤悲,也牵动了徐牙的感慨,徐牙长叹一声说:“也许小王爷还来不及说吧,据说细节是由埳山老人告知,凶手的是那几个怪物般的尊者,小王爷已杀其一,昨日去落星湖,本是为了追另一个……”

  晶露死了?归勇彷佛被一个重槌猛烈的击中心口,他惶然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样的消息彷佛假的一般,徐牙后来说的话,只在耳边嗡嗡作响,归勇一个字也听不下去。

  “归兄……归兄?”徐牙见归勇脸色发青,口唇抖动喃喃自语,眼神又茫然而空泛,似乎在这一瞬间魂魄被抽离了身躯,徐牙莫名其妙之下,连唤了归勇几声。

  “徐兄……”归勇虽有反应,但口中却喃喃的说:“我知道,我知道,我明白……”似乎已经有些不大正常了。

  徐牙终于觉得不妙,他摇了摇归勇两下,大声说:“镇定些!归兄。”

  归勇呆立片刻,似乎终于慢慢的恢复了平静,他目光转过,望着徐牙说:“凶手是那些叫尊者的人?”

  “小王爷是这么说的。”徐牙担心的说:“你还好吧,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归勇往后退了两步,却是一个踉跄差点站立不稳,徐牙连忙扶着地,归勇稳住了身子,僵硬的一笑说:“就烦徐兄替小弟告知埳山前辈与小王爷,归勇有事,先行一步。”

  “你去哪儿?”徐牙自然不肯放人。

  “当然是都城。”归勇惨然一笑,劲力一迸,震开了徐牙的手,便一转身,直直向着都城纵越而去。

  他是要去都城杀尊者?他怎么杀得了?徐牙心里发急却又无法可施,埳山老人与徐定疆现在都无法动弹,自己可拦不住归勇,总不能派兵把他抓起来吧?焦急的徐牙,就这么看着归勇消失在眼前。徐牙呆了呆,只好往回奔,看看埳山老人出定了没有,最好徐定疆已经苏醒,这件事得禀告他才行。

  又过了约莫一个小时,已知归勇离开的埳山老人,正在徐定疆身旁焦急的走来走去,归勇这一去,怎么进得了都城?徐定疆看看也该醒了,却又一直醒不过来,那不灭之毒还真是难缠,虽然已经剩下不多,但就那一点点却是怎么也无法除尽,否则早在半个小时之前,徐定疆就该已经完功了。

  好不容易,埳山老人终于听到徐定疆长吁了一声,埳山老人转过头,见徐定疆已经睁开双眼,目光却凝视箸不远处白玫的尸身,眼中全是茫然。

  对了,还有这件事。埳山老人暗暗懊悔没有让徐牙先收拾起白玫的尸身,他见徐定疆一言不发,神色中又是凄苦,又是无奈,还带着三分惋惜,埳山老人不得不打断他的思绪,接近两步说:“小子……归勇知道了。”

  徐定疆一怔,痴痴的回过头,似乎脑海中正一片浑沌,无法思考。

  “他向都城去了快一个小时了,你若不去拦住归勇,他就死定了。”埳山老人猛摇徐定疆的肩头说:“我把你救回来,可不是让你当白痴。”

  徐定疆又回过头凝视了白玫片刻,这才缓缓说:“我身上的毒还没净。”

  “真的吗?”埳山老人顿足说:“真是不灭之毒,已经所剩无几了还这么顽强。”

  “所以刚刚才一直没出定。”徐定疆叹口气说:“不过我已经想出办法了……前辈请退出十……不,二十公尺外,免得被波及。”

  这时徐牙也发现徐定疆出定,他连忙奔来,一面叫:“小王爷,归勇杀去都城了,这个不妙……”

  “小子知道了。”埳山老人没好气的拖着徐牙往外退,一面扬声说:“要命的就走远些。”

  不管这话理由何在,谁不要命?在附近守卫的士兵们自然往外直退,徐定疆四面一望,目光又回到了白玫的身上,他右掌黯然一挥,一道红雾光劲沛然而出,硬生生的把地面往下挤出了两公尺深的大洞。徐定疆双手托着白玫,轻柔的将她放入洞穴之中,再一挥手堆起土石,掩盖的那一刹那,一种失去一切的沉痛寒渗渗的直刺入心,徐定疆一咬牙,好不容易才将土石推了过去。

  这小子在干什么?埳山老人看得气闷,埋掉白玫与逼出毒素有何关系?却见徐定疆凝望白玫的新坟片刻,突然一吸气,浑身红雾激散,刹那间又化为发光经脉,而徐定疆凝立当中片刻,突然嘿了一声,气劲瞬间爆散,向着四面飞甩,同时徐定疆气劲重凝,忽然间腾空直上,飞射到二十余公尺高。

  这样就好了吗?埳山老人对徐定疆这套功夫不了解,正狐疑问,却见徐定疆刚刚存身的周围四面树木忽然呈现紫黑,短草树叶更是立即枯萎,方圆十余公尺内,在刹那间变成一片死域,似乎没有任何生物得以留存。

  原来是这样逼出来了?埳山老人这才知道,徐定疆这功夫必然与血脉相通,所以能把郁积体内的毒速送出体外,再藉着爆散来驱除,如果是一般人,纵然能将内息外发,只不过送出经脉中蕴藏的内息,也无法送出血脉中的毒素,这功夫果然古怪……而那毒也实在太恐怖了。

  埳山老人正赞叹的时候,徐定疆已经朗声发话说:“方圆二十公尺,不准任何人进入……我去都城一趟。”话声一落,徐定疆往东直射,转眼消失了踪影。

  若不是听到归勇的事情,徐定疆只怕还在伤痛白玫之死,但这时却适时的将徐定疆从悲伤中暂时抽离几分。不过徐定疆依然不断的想着两人最后的缠绵,一面深切的自责,若早知白玫会采取这样的手段,就不该给她这样的机会……若没有机会,她纵然会一时气沮,总有可能想通的吧?

  不知道……无论如何,现在都已无法挽救,她想与自己同死之心未免太过坚定……小玫啊小玫,难道只过了这短短的一个月,你就满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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