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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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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天色已晚,山口镇虽然正热闹,岁安城大部分的商家却都已经休息,街道上往来的人车极少,也十分安静。两人到了司令部附近的大街,狄韵跳下马匹,背着那大袋钞票先一步离开,沈洛年则在还了马匹之后,自己一个人走回宿舍。 刚要打开房门,头上风声乍起,从屋顶上突然翻下一个黑衣人,向着门前的廊道扑来。 沈洛年吃了一惊,瞬间轻化点地,后撤数公尺远,这才仔细一瞧,只见眼前那人高瘦结实、宽鼻厚唇,顶着个头发极短的光头,正是梁乃均。 这人有完没完啊?既然这么咄咄逼人,倒也不能太客气了,何况在这儿打架自己可不怕!沈洛年板起脸瞪着对方,等着对方开口。 但梁乃均两手空空,似乎并不是来打架的,他此时露出惊讶而黯然的神色说:“果然是轻如飞羽、飘如魅行,在这大寒刚过的夜暮笼罩下,仿佛一缕轻烟般地消逝,恍然如那失落而难以捉摸的感触,令人不胜晞嘘。” 妈啦!这人在说哪一种语言?怎么好像听得懂又好像听不懂?沈洛年呆了半天才瞪眼说:“你……说啥?” “沈凡……”梁乃均叹了一口气说:“山口镇,纵情的山谷、罪恶的高台,汇聚了多少的生离死别、悲欢离合、声色犬马、巧取豪夺?虽然是穷山恶水中的一颗耀目明珠、绝代佳人,但明艳媚惑的脂粉之下,隐藏着多少……” “啊——!住口!”难怪狄韵说这光头脑袋有点怪怪的!沈洛年忍不住叫:“听不懂啦!你到底想说什么?” 梁乃均摇了摇头说:“言语文字之美,虽说需经一定程度的专业训练,才能逐渐感悟体会并灵活运用,理解之路并非坦道,但也不是布满荆棘乱石,只要耐下性子,这份心灵上的联系,就仿佛初春之新芽,无须费心,自然而然就能成长茁壮……” 沈洛年呆了片刻,叹了一口气往前迈步,转身打开门锁,走进屋中,随即把门关了起来。 “沈凡?”梁乃均一愣敲门说:“开门,我有话说。” “你说话我听不懂!我不想听!”沈洛年在门内叫。 梁乃均呆了片刻,这才说:“我尽量用你习惯的方式表达好吗?” 这人真的怪怪的,话说回来,他军阶其实比自己高上一阶,大可不用这么客气,沈洛年想了想,打开门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梁乃均叹口气说:“当然是那有如雪山藏冰心、绝崖飘馨香的安荑之事。” 这根本不是自己习惯的方式吧!就听这两句,沈洛年又想关门了,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说:“安荑怎么了?据我所知,你们不算真有交往过。” “是幻是真、有情无情?身在局中之人都如坠五里雾中,其他人又怎能了解?”梁乃均说:“她那委婉的借口,只是懵懂年少时的迷惑,我不忍堰苗于初萌,不得不隐忍龟藏,就仿佛蛰伏在冻土中的幼蝉,历经那永恒般的等待,如今终究能破土而出,退蜕展翅,尽情地向她表露那无人能比、宛如倾泄星河般的浩然爱意。” 但沈洛年听着听着,倒觉得有点好笑了,无论如何,这家伙不像是要来打架的,不过想听懂他说话,还真有点辛苦……沈洛年仔细想了想,这家伙的意思似乎是他还爱着安荑?沈洛年这才说:“所以……你到底来找我干嘛?” “首先当然是致谢。”梁乃均说:“无论你用了什么方法,七年来,你是第一个让她懂情之人,这真是让人扼腕又让人欣喜的成长啊……让人悲痛的是,只因为我的胆怯与不忍,终于没法参与她这段美丽如羽化般的历程。”说到这儿,梁乃均又露出了伤痛的表情,不胜唏嘘。 这算是道谢吗?沈洛年迟疑了一下才说:“不……不用客气?然后呢?” “她既然做好了准备,我也可以恣意而行。”梁乃均望向沈洛年说:“你我同在军旅、本为袍泽,可叹竟情场成敌,在此我正式宣告,从今而后,我将如绕海旋龟般,坚忍不拔、翻山越海,突破重重艰险,全力求得佳人芳心,希望我们能秉持君子风范,各尽所能,不要让安荑感到困扰。” 会让安荑感到困扰的就是你吧!沈洛年翻了翻白眼,才说:“所以你……是来宣战的?” “本来该是这样的……”梁乃均叹了一声说:“但你犯了一个大错,正如洪灾溃堤,恐怕是无可挽回啊。” “怎么?”沈洛年莫名其妙地说:“我做了什么?” “你不该跑去山口镇虚耗人生啊!”梁乃均沉痛地说:“安荑得知,必如卧冰之寒、肝裂之痛,你于心何忍?我又竟然无法阻止,实在让人捶胸顿足,难掩伤情。” “呃?”莫非早些时他跑去山口镇堵人,倒是好心? 梁乃均接着说:“安荑曾说过,希望我永远不要接近那罪恶之城……我如奉纶音,遵守至今,怎料今夜你却纵马山城,至今方归,安荑若得知此事,必定会弃你而去,我虽不免暗自欣喜,却想起她神伤之情,又不禁疼惜,这真让人……” “够了、够了!”听废话听到这时候,沈洛年也差不多忍不下去了,这光头想说的应该都说了吧?沈洛年当即打断说:“轮我说了吧?” 梁乃均一怔,随即点头说:“请畅所欲言。” 沈洛年正要开口劝他放弃,但转念一想,这人连说话都这副德性,想劝他改变念头,不知道得花多少口舌;何况这人经过七年还这么死心眼,自己说了大概也没用,当下沈洛年也不想多说,只开口说:“总之随便你,我要睡觉了,再见。”跟着把门关了起来。 也不知门外的梁乃均是何感受,总之他在门外又站了好片刻,终于转身离开,沈洛年这才摇摇头,褪下外衣休息,一面忍不住苦笑,刚刚和梁乃均没说上几分钟,却仿佛打了场仗一般疲累,这人说话有这种能耐,倒也是一门功夫了。 另一面,狄韵不知在何处换妥了轻便的军用便服,她背着放了数十万元钞票的背包,回到司令部的女子宿舍,打开虚掩的房门,屋内等候的安荑马上站起说:“韵小姐。” “还没休息?我不是说你们可以先休息吗?”狄韵关上门,放下背包微笑说:“雪莉又出去玩吗?” “我叫她回来?”安荑问。 “不用。”狄韵拉开一旁衣柜,沉吟说:“不过你在也好,我刚约好了要去魔法学校找叔叔,他在地下室,帮我驾车好吗?这样方便穿裙装。” “是,我这就去预备。”安荑一直都穿着军装,自然不用耽搁,转身就往外走。 “对了,安荑。”狄韵顿了顿说:“这两日应该没什么事,麻烦你教教沈凡驾车,他似乎不会。” “是。”安荑前几日才刚教过沈洛年骑马,听到他不会驾车,自然一点都不意外,但狄韵这一开口,倒是牵动了她的心事,安荑想了想,停下脚步说:“韵小姐。” “怎么?”狄韵正从衣柜中取出一条挂起的绿色长裙,回头问。 “沈凡……”安荑似乎不知该怎么问,迟疑了一下才说:“没对韵小姐不礼貌吧?” 礼貌?那白痴浑蛋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礼貌!狄韵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但就算安荑、雪莉是她的心腹,很少有什么事情需要隐瞒,狄韵仍不习惯在她们面前表露心事,除了被沈凡无赖般地逼出真面目之外,只有在母亲面前她才会完全放松、毫无戒心,此时她只微笑说:“沈凡过去似乎随性惯了,不大礼貌也难免,帮我多指点他就是了。” “这……”安荑顿了顿,有点迟疑地说:“韵小姐,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狄韵怎会不明白?她摇摇头轻叹说:“我早就跟你们说过,我找他都是办正事,绝不是你们想象中的关系。” 问题是安荑从小陪着狄韵长大,也狠情楚她约个性,就算真有什么,她也不可能承认,所以这时狄韵说的虽然是实话,安荑却依然无法释怀,不过她也不便逼问……最后仍只能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出门,备马牵车。 数分钟后,安荑驾着车,载着狄韵往城北魔法学校的方位走,一直在司令部女子宿舍外等候的罗镜也跟了上来,在马车旁边缓行守护,反正夜深无人,倒也不用担心惊吓到一般人民。 夜间路上移动速度颇快,不用几分钟时间,马车就到了目的地,安荑驾着车,通过守卫、驶人校园,一路往最后的高级学院区驶去。 魔法学校和共他军校比较,占地并不算大,毕竟不需要做什么操练、阵式的练习,而且除了屋顶上架起的木造高台之外,其他地方也不适合演练魔法,大片的操场并没有什么功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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