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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不到两下子,小丁又被赢回来,若小丁知晓早已历险一遭,非恨死小邪不可。

  前后不到半小时,皇上龙袍早已易了身,当真成为小太监,已对小邪的赌技更是佩服,道:“朕都输光了,你能不能教朕如何掷骰子?”

  小邪呵呵轻笑道:“通常输赌的人都有这个毛病,好吧!看在你现在替我管理江山的份上,传授你几招,省得又把我的江山给输了!”

  皇上兴高采烈直叫:“那你快传给我,朕——”

  小邪狡黠睨向他:“手痒了是不是?”

  “我——”皇上嫩脸微红,此举又如小孩在抢糖吃。但仍禁不起诱惑,心一横,道:“就算是吧!”

  “嗯,通常手痒时,都学得比较快。”小邪自得而笑:“掷骰子嘛——”

  那张嘴说得天花乱坠,然说的都是最重要而有用的东西,听得小皇帝目瞪口呆,恨不得马上就能学会此项技巧,好在他人面前逞能一番。可惜想练成,谈何容易?

  吆喝声已转弱,卫兵此时方觉得皇上已恢复正常,方才真不敢相信一个小太监会逗得皇上嘻笑无常,狂放吼叫,简直如街上地痞般,实不像一国之君。现在吆喝声较为正常,他们也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嘀咕小太监是何许人也?

  突然小邪已惊觉屋外已有动静,脚步声一片混乱,急道:“王公公可能回来了,你还没告诉我,哪里可以藏身。”

  皇上一时也想不起何处较隐密。

  “唉呀,随便一一处,王公公较少去的就行了。”

  “御膳房,他甚少去该处。”皇上骤露喜色:“从左边再两座楼院往右拐,大概就在那个地方,你躲在那里,只要不出门就可以了,万一”他想抓下腰间玉佩给小邪,方知早就输给他,苦笑道:“你没有万一了。”

  小邪明白他的用意,掐出透明而带紫绿椭圆形玉佩,轻笑道:“玉佩、龙袍都在我身上,小心人家把你当成冒牌货。”

  “不会——”

  皇上方想说出另有辨认方法,小邪已闻脚步声甚近,顾不得再听他瞎扯,笑道:“我走啦,江山可要好好保管,别忘了多练习。”他手比掷骰子动作,已窜向楼梯,眨眼不见踪迹。

  皇上赶忙收拾东西他从来没如此忙过,尤其是小邪乱画(用来记赌帐)那堆宣纸,想塞都藏无去处,只好往桌下丢。

  一错身之间,一位五旬稍带怄倭,身材不高的锦袍太监已走上楼梯口。老脸微抬,额头嵌着三数条黑黝黝蚯蚓般的横纹,两道快脱光的白眉毛,支支翘硬如自鼠小鬓,直扫向毛鬓的灰白头发,竟似乎是一 样的,酒润红般瘦脸,布满淡灰寿斑。尤其那皱如卷干茶叶的眼眶,吊着三角毒蛇般的眼珠,黠光毕露地盯向皇上,缓和而带自大的尖锐声音已传出:“皇上你可无恙?”

  皇上强自镇定道:“还好,先生可逮到刺客了?”

  王振走上梯面,伛偻身形,站直直也像在恭身,只须抱拳就显出十分恭敬模样,道:“回皇上,刺客狡诈,一时无法逮着。”灵狡眼光已发现书桌乱得很,快步走过来,急道:“皇上您可受了骚扰?”

  皇上稍带怯意道:“没——没有,朕很好!”

  “那——这些书籍——”王振已翻动桌上籍册。

  “没什么——朕一时无聊,是以——”

  “皇上——”王振稍带责备口吻,道:“您是一国之君,就是平时起居、作息,理当养成君子之风,看您——”他已抓出书桌底下之“赌账”,一张张翻动:“字不像字,画不像画,全如孩童信笔乱涂——”他叹道:“奴才费尽心力,无非是想希望皇上早日长大,以担国家重任,而您却唉!”

  皇上如见严父般默立一旁,心中升起一丝愧疚,但想起小邪所记之帐,全是代表形式(江河则画蚯蚓般黑线,再写简单错别字,江南则画一朵花)甚为简单和明了,却也瞒过王振,暗自侥幸不已。

  王振严肃道:“皇上童性未改,理当自罚临帖三千,以能督励自已。”

  “先生所言极是,朕该自罚。”

  看来皇上果真对王振百般依赖,连王振骑到他头上,他都认为理亏在己。王振对此反应,一如往昔,觉得甚满意,方自露出浅淡而冷黠笑容,眼神一闪,又问:“听护卫说,您方才和一小奴才戏耍?”

  皇上立时又紧张了:“没——没有,他只是路过,朕一时无聊,才叫他上来,结果他甚为惧怕先生责罪,朕不得不放他回去!”

  王振闻知是皇上硬叫人来,而非小太监胆大包天敢违抗自己命令,怒意也松了许多。宫中小太监并非少数,他也未必能全部认识。

  他问:“皇上可知他是属于何房?”

  “似乎是御膳房——朕也不认得。”

  王振闻是御膳房,知是新进太监,全都由此开始,自己更难猜知。心中又想小太监刚进宫就对自己如此惧畏,可见已受良好管教,当不致有何问题,而御膳房不少太监要走往油腻腻厨房,以自己身份,怎可临此卑下地方?这就是他最不愿去御膳房的原因。

  朝中大臣,他都不怕了,还怕一个小太监作怪?是以他根本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稍微责备皇上不该如此后,道:“刺客似乎相当年轻,奴才问过王爷,他也看不清来人面目,只知他武功甚高,近几天还请皇上少露行踪,以免被刺客有 机可乘。”

  “朕自会小心——”皇上想到自己龙袍已不在身上,急须回宫再穿一件,道:“先生,朕是否可回宫,恐怕宫中上下都在找朕。”

  王振沉思半晌,道:“也好,天已快亮,奴才会多派人手搜寻刺客,必能有所结果,皇上请随奴才来!”

  似乎习惯于让他领着走,王振像是在替他开路,但何尝不是更一级?可惜怄偻身躯,再怎么看也是奴才样。

  ***

  “奴才就是奴才,吊着眼珠,跟地痞瘪十完全一样,天下怎会有这种人?”

  小邪方才并没离去,只是躲在底楼卧房,见王振已领皇上离去,甫自推门而出。瞧上几眼对王振相貌大感不悦,碍眼得很,两人这辈子再也无法和平共处了。

  “奸臣都是这种模样吗?”他在思考,觉得并不尽然,以前那位假冒的韦亦玄,还不是人模人样?想归想,折腾半夜,肚子也饿了,现在又被“分发”到御膳房,最恰当不过。“管他的,先填饱肚子再说!”

  心意已定,已照着皇上指示,摸向御膳房。

  凭他贼头贼脑的经验,很容易就找到目的地,还未靠近,香喷喷味道已传出,小邪不禁猛吞口水,管不了什么行踪暴露,大摇大摆地推开门扉,一排三尺宽,最少有十余丈长铺橙色桌中的桌面,置满了各色各样器皿,有瓶状、蝶状、碗状、盆状

  瓷制、金制、银制——加盖、不加盖,琳琅满目,各种口味,应有尽有。

  小邪瞪大眼珠:有吃而不吃,他永远也办不到,嘿然轻叫,目标就是左前方一只像是烤山狸,抓着就啃,咬了几口,贪婪目光已落向另一盘大螃蟹,丢下山狸,道:“太咸了,换换口味!”抓住螃蟹就咬,这么一尝,竟也尝出味道:“妈的,我可是当今正牌皇上,小皇帝江山都输给我了,他现在只是候补的,理当我先吃才对!”

  他给自己找了相当充分的理由,霎时大方起来,从头开始,一一尝试,合口胃者就多咬几口,不合者,甚至倒在一处大盆中。不到三分钟,已将近尝遍三分之二,肚子也吃得鼓胀胀,他还不肯放过,兴味已浓,掀起盖子都有动作,甚而还敲起声音。

  这一敲,已有了反应,最里边墙角已爬起一位小太监,满脸睡态,惺松睡眼不经意地往小邪瞧去,猝见之下,已着了魔般尖叫起来,不敢置信的跌靠桌角。

  小邪发现是“同行”,又是小鬼,兴趣更浓,道:“嗨!来一口吧,很香的。”

  小太监吓呆了,被他一叫,也醒过来,已知事态严重,眼看半边江山己被吃光,哪还顾得了再发楞,赶忙冲前,急叫:“你不能,不能”

  小邪叫道:“什么不能?都已吃了那么多,你还说不能?有福同享,你也来。”手一抓,就是一撮叉烧牛肉往小太监送。

  小太监急得快哭出来:“你怎么可以吃?这是皇上才能吃的。”他想拉开小邪,却无能为力,哀求道:“太祖宗爷,你行行好,皇上要是没得吃,我的头就没了!”

  小邪叫道:“胡扯,那么多东西,皇上怎会饿死?光是这只北平鸭,就够他啃上一餐,你怕什么?”说完狠狠地往嘴中送,猛啃一口,还故意咀嚼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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