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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他不断地叫下去,他的声音是以内家真气逼出来的,他这样不断地叫,就是等于不断地在消耗内家真气。

  “我看出他的内功虽深,但一直这样下去,内力衰竭,还是要死人的。

  “我勉强站了起来,高声叫道:‘不是你,我知道不是你,你不要再叫了!’

  “我在讲那两句话的时候,倒是出自真心,并不是只想叫他不要叫而已。”

  凌纤儿轻声道:“你怎知真的不是他呢?”

  白中红苦笑道:“我与他在一起二十余年,这总还能感受到。”

  凌纤儿道:“他听了如何?”

  ‘唉!根本就是一场悲剧,我的声音,完全给他的叫声掩盖住,我用尽了气力,才使他听得到我的声音。

  “他听了我的话之后,停了停,我以为我的话已经生效了,怎知他才停了下来,忽然又大叫道:‘不是我是谁?不是我是谁?’我简直被他弄昏了头!”

  凌纤儿也听呆了眼。

  楚天问一直就很正常,难道会在三天之中,成了神经病?

  根据白中红所述,他这人可以说已成了疯子!

  绝无一个神智正常的人,会既叫“不是我”,又叫“不是我是谁”的!

  由此亦可知道,当年楚天问、邪魔掌及一名已发疯的人,和白中红他娘之间所发生的事,一定曲折又离奇。

  白中红又是叹声连连:“那时,我忍不住哭了起来,我一面哭一面叫道:‘不是你,当然是邪魔掌!’

  楚天问却又叫道:‘不是邪魔掌,不是邪魔掌,也不是我,不是我,但是谁呢?谁信我呢?’

  “我大声叫他不要再叫了,他根本就听不过去,只是叫个不停,我在叫哑嗓子后,只好停了下来。

  “而他的语音也越来越低了下去,那是他内家真气即将衰竭的预兆,他仍是不断地叫着……”

  白中红讲到这里,声音也渐渐地黯淡起来。

  “后来呢?”

  白中红掉下泪来:“他死了!”

  凌纤儿黯然道:“你的身世,岂不是永远成迷了?”

  白中红一摇头:“他足足叫了七八个时辰,才突然摆平了,我俯身去看他时,他口吐白沫,已经连话都讲不出来了。”

  凌纤儿奇道:“你说他内功极高,怎会只叫七八个时辰,就没力了!”

  白中红道:“我猜他是在那三日之中,心中极端痛苦,在开门而出时,便已经受了极重的内伤。

  当时,我俯身下去,他望着我,想说话,却已没有了力道,我觉得我当时做的事,实在有够残酷的!”

  凌纤儿不禁吃了一惊:“你怎样了?”

  “我没说别的,只是问他:‘我爹娘是什么人?’楚天问口中发出‘白、白’的声音来,什么话也没有说,那可能是他死前的呻吟,也可能叫我‘把’什么东西拿给他。

  “所以,我在无法得知真相时,就把‘白’当做我的姓了。”

  凌纤儿谅解道:“我知道了,你对我说的是真姓。”

  白中红干笑道:“他虽然不能讲话,但是手指却在地上划着,只见到:出雁门,过断肠谷……”

  白中红才讲到此处,凌纤儿已直跳了起来!

  她实在无法不惊诧。

  楚天问在无法讲话时,在地上留下的字,一开始便是“出雁门,过断肠谷”,那和她父亲临死前,所交给她的遗命相吻合!

  凌纤儿睁大限问道:“还有呢?”

  白中红曾经在灵芝峰上和叶水心施展催眠术,问过凌纤儿秘密。

  当时问到一半,原是跟楚天问所留一样,难怪他会惊煌阻止叶水心再问下去,也难怪水夫人说凌纤儿跟他身世有关。

  他当然知道凌纤儿此时吃惊是为了什么。但他却不便说出。

  白中红淡然说道:“出雁门,过断肠谷,就是出雁门关,穿越断肠谷的意思。”

  凌纤儿有些回声,道:“这我知道,我是问楚天门除了这几个字外,还留下别的没有?”

  白中红道:“还有啊……”

  他停了一停,向凌纤儿闪目过来:“你刚才说‘这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你的反应这么快?”

  凌纤儿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会对你说,你先讲完。”

  “我当时看了那七个字,本还不太明了,只知道关系十分重大,可能和我的身世有关,便用心看下去。

  楚天问续写道:“越恒山,入大草原,闯……”

  凌纤儿突然站起,接下去道:“闯八大天关!”

  白中红盯着凌纤儿,惊道:“你怎么知道?”

  凌纤儿睁大美目,不答反问:“楚天文写下这些,是什么意思?”

  白中红反问回去:“在‘闯八大天关’之后,还有两句,你可知道?”

  那两句,正是凌纤儿父亲临死之际,千交代万吩嘱的。

  那是她不可对人言讲的八个字。

  而这八个字,就是连铁胆震九州丁冲都不知道的。

  她听到白中红这样问,紧张地道:“我知道的,那两句话,一共是八个字。”

  白中红道:“是‘碧波……’

  他才讲了两个字,凌纤儿揪紧心头,一阵惊心。

  她猛握住白中红的手,道:“别说下去了,你知道的那几句话,和我所知道的,完全一样!”

  白中红瞄眼道:“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凌纤儿的心中,早已决定将自己的秘密,对白中红说出来的。

  在那最后的一刹间,她又考虑了好几遍,是不是应该将自己心中的秘密说出来。

  她考虑的结果是:说!

  她绝不是有意违背父亲的遗训,而是她觉得,她只过了几个月还不到一年,一个人都不可相信的日子,便难以忍受下去了。

  若是长久这样下去,她肯定会抓狂的。

  凌纤儿幽然一叹:“正邪各派,全在追我,要我说出心中的秘密,这件事你是知道的。”

  白中红怜惜道:“也因为那样,所以我才有机缘认识你。”

  他们两人的手握得更紧。

  凌纤儿道:“我父亲不知从什么地方,得到一张地图,地图上有大略的地形,还有几句密语。我父亲临死前,又告诉我两句话,绝不可对第二个人说,而我自己,则一定要根据地图的地形和几句密语,到那个遥远的目的地去!”

  白中红闪着目光,甚是感慨。

  好一会。

  他才道:“这样说来,我们的相识,并非偶然,根本就走同路人!”

  凌纤儿听到白中红如此说法,便知道他已经明白自己的秘密。而他身世的秘密,两个秘密的关键,那几句话是一样的。

  她点头道:“不错,我们注定是要同行的,不知他有没有告诉你,到了目的地之后,会有什么事发生?”,白中红憋声道;“他写完那几句话,手指头使颤动不已,我忙问他,那几句话是否和我的身世有关?但是他的手指已没有力道,再在地上划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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