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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天才徒弟

  老君庙,老君庙,它,不是庙,而是地名,位于陇西境内,河西走廊最末端,嘉峪关西南方,祁连山下。

  老君庙虽在关外,却热闹非凡。

  嘉峪关,长城最末端,城高数丈,气势雄伟,和玉门关同称生死关。

  古人有云:“一出嘉玉关,两眼泪不干。”在此大漠飞沙滚滚,想活还得老天同意才行。

  祁连山,祁连山,好牧场,山高险峻,白雪罩顶,山下一片牧草,驰骋草原上,大漠儿女疏狂不羁。

  再来镇——位于老君庙以北百三十里,祁连山下,淳朴小镇,猎户集散区,为塞外及中原必经之地。

  再来镇,再来呀再来,去了又再来,当然它并不是对所有人而言。

  镇东,反视祁连山,高山陡峭,挺拔雄伟,直耸云霄,表现其稳、壮。

  初冬时分,寒风逼人,白雪纷飞,山顶银白一片,如梦似幻,美,美得令人舒畅,美得令人豪气万丈。

  高山上,银龙直泻,是万丈飞瀑,奔腾而下,有若千军万马,隆隆之声,震荡澎湃,只听得令人心神舒畅,豪气千里,爽朗异常,舒服已极。

  承着飞瀑的是一深水湖,名曰:“莫塔”。

  “莫塔,莫塔。”在当地,即是死亡之意。

  莫塔湖,深不可测,冰冷彻骨,加上飞瀑往下冲,故名虽是湖,而彼涛汹涌非常,比之长江三峡水势,有过之而无不及。

  “宁走龙王殿,莫临莫塔湖。”此乃当地流传之言,可见当地居民对“莫塔湖”恐惧之程度,何其之深。

  莫塔湖鹅毛不浮,落水即死,人一死多,当地居民,莫不以此为禁区。

  然而,竟有不怕死者?

  有!

  只见鬼地,死湖西南方,地势较平,有座甚是古老之小茅屋,看样子,还住了许多年。

  小屋前为一庭院,四周围有竹篱笆,也许日久失修,篱笆有的已倒塌,有的已盘满山藤茅草。一副古陋样。

  小茅屋,屋顶茅草,已被雨水刷得喾白,古旧腐蚀不堪,屋前有一排栏杆,田字窗。门前右上方,挂着一块匾,仔细一看,共写有“通吃小筑”四字,刻划甚新,必是新造之物。

  而这些字,说它象乌龟爬的,亦不为过,就像老鼠用尾巴沾上墨汁在桌上打转所留下来似的,怪里怪气,无法想像。

  如果能有勇气将这种乌龟爬的字,挂出来的人,不是疯子,想必也是自我陶醉的狂人吧!

  初冬已至,大地萧索,枯黄草叶映残雪,太阳西斜,彩霞照着小屋,更显得古意盎然,有若神仙居一般,哪来鬼魂之说?

  蓦地——

  “老头!我回来啦!快开门迎接我呀!我累死了!”

  从小道传来一阵悦耳之孩童叫声,张眼望去,只见一小童正昂着头,边跑边叫边跳地往茅屋奔去,神情之间甚是得意,其手中挟有一包不小之东西,及一斗大干瓠酒葫芦。他——年约十四、五岁,结实而高大,身着一套浅蓝色衣服,腰间缠着白色腰带,平底黑布鞋,左袖口有个大补丁,虽然衣服甚旧,却洗涮得干净泛白,朴实,但并不憨厚,眼眸深陷,鼻如刀削,笔挺高耸,头上斜绑着一束头发,再配上一个爱笑的小口,怪,真是怪,天真而透着点邪气,古怪又洋溢着精灵。对他——只有笑,谁见了他,都会发出内心之微笑,并对他产生一种亲切感。他人怪,名字也怪——杨小邪。人未进门,他已笑嘻嘻,嚷了又嚷,有点表现与戏弄之味道,而那种表情,亦如小孩得了大奖,要回家让父母夸耀一番,神气已极。“老头儿!干什么?整天待在家里,俺回来了,你也不招呼一声,什么玩意儿嘛!”只听他这句话,就知道,他必是个难缠之“狠”角色,和已住一块的老搭档都叫老头了,可见他是如何的“没修养”。双脚微蹬,一招金龙穿塔,只见他如大鹏飞掠一般直射庭院,干净利落,优美已极,微微翻身,已四平八稳地落在庭院。“老头!你再不出来我……好!”他往手中那包东西看了看,笑道:“这包香肉和酒,我看只有自己吃啦!嘻嘻!”

  嘴角一翘,神秘笑了笑,接着就把酒葫芦打开,“咕噜……”仰头喝了一大口“哈——好酒好酒!”他想装装模样看老头会不会嘴馋出来!可是喝了三四口还是不见人影,他妈的!不灵啦!杨小邪一看自己平常惯用之伎俩,现在不管用了,心情有点纳闷。“敢情老头不在……也好!省了我这包香肉和酒。”很快地他已找到让自己高兴的理由,也不再纳闷了。

  “呀……”门开了,探头寻视一番,他发现老头并没有走,在床上睡着了。

  “原来老头睡着了,满会享受的嘛!”

  屋内呈四方形,两铺床,分别在左墙及右墙,正中央置有一张四角桌,两张板凳,桌后窗口前,是一茶桌放有茶壶及碗筷,左窗口则是书桌,堆放了几本旧书及文房四宝,如此而已,甚是简陋。

  “通吃!”杨小灵突然放声大吼,音如霹雳,震耳欲聋,他想吓吓老头,看老头是否会从床上蹦起来。

  结果他失望了,老头还是老头——一点都没有反应,僵尸般地躺在床上。

  “他奶奶的,怎么今天都不管用哩!”摇摇头,他觉得今天不太一样,以前管用的招数现在都不行了,他想:“老头,你想耍我?嘻嘻!”蹑着脚尖,一步步小心翼翼,有如小偷般,走向老头床前。

  只见老头一身青衣,满头银霜,满脸皱纹,五官分明,鬓髯齐胸,想必年轻时必是英挺俊拔之人,而现在脸上,苍白吓人,无一丝血色,状若死人,恐怖异常。

  “怎么搞的,老头病倒啦!”杨小邪见状,亦觉得老头出了毛病赶忙伸手探探鼻息,不久又摸摸老头胸脯。不多时,他自言自语道:“死了!可真行,说死就死,是有一套!”语气之中非但无悲伤意,还感到有些得意状。

  转身喝口酒,抿抿小嘴,走向四脚桌前,将手中香肉及酒葫芦,置于桌上,随手揽一樟木板凳,反身放在老头床前坐了下来,搓搓鼻子他哑然一笑,凝目而视,从老头头部仔细地看到脚尖。

  突地——

  “喝”一声,杨小灵已跳起来伸出右手“啪啪!”两响,打了老头两个耳光,神情激动,有若猪叫般地吼起来,他吼道:“死老头!想不到你也有落入我掌的一天,死了也算啦!平日都是你打我,现在可轮到我了。哼!这叫千里迢迢,屡报不爽,善恶到头来自有我来报,嘻嘻,十年风水轮流转,憋了十年,真他妈的倒霉呀!”

  本是愤怒,但说到后来却笑了起来,可见他心思是何等变化无常,至于“天理昭昭,屡报不爽”八字他倒是真的不懂,只好念“千里迢迢屡报不爽”了。

  “哈……哈……”他昂头大笑,笑声震天,很是得意。

  “奶奶的,老头,你死,也要看时间,我老人家刚上门,你就给我触霉头,难怪我今天手气不顺。”

  “啪啪!”又是两声。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他打得甚有节奏,像是打鼓一般,结果愈打愈起劲。小孩一使起性子来,就呵呵笑个不停,要是老头地下有知,他不气死才怪。

  其实杨小邪他和老头住了这么多年,哪有老头死了,他会不悲伤的道理?

  只是杨小邪天生绝顶聪明邪里邪气,很少有事情能瞒得过他,可惜他就是不务正业整天鬼混,老是跑到镇上赌博,要他念书,他却说:“书,就是输,摸了书(输)那还有啥摘头?”刚才他从老头的头看到脚,就知道那老头是闭气诈死,反穿棉袄装佯,有意整他,哪知一山还有一山高,老头这次又失算了,一顿苦头是免不了的。

  平常这老少俩,就是这样如此诈来诈去,可惜老头每次都尝尽苦头,就是赢了,也是赢得痛苦万分,理由很简单,因为杨小邪,就是这一行的大行家,他不使诈已是万幸了,还想要去诈他,这可是在老虎嘴上拔牙,自找苦吃。

  打累了,杨小邪双手一摊,装出无可奈何之样子,他叹道:“老头儿,我不是真的想打你,只是……只是平常你活在人间时,打人打得太多,现在你死了,到阎罗王那里,免不了要上刀山,下油锅,这……多么痛苦啊!虽然你平日时常偷打我,但您放心,我老人家不会放在心上,也不会向阎王告密。可是别人就不同了,你打了别人,别人一定会向阎王告密,破坏你的形象,为了使你向阎王有个交代,我也只好打你了。要知道,我打在手里,痛在心里,但为了朋友我只好牺牲我的心肝,让它痛,这总比你上刀山,下油锅来得好些,舒服些!”

  “老头!到现在我也只能为你做这件事,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安心地向阎王说,你已经被我杨小邪修理过了,平时我常烧香,阎王爷他看在我面子上,会放你一马的,切记!切记!老头,千万别把我的话忘了!否则你这一顿可是白挨啦!”

  敢情他打人还有番大道理,其实他不知道老头有没有打过人,像他这种人,也不会向阎王烧过半柱香,他也不晓得阴间是否真有上刀山下油锅这种事!吹!他就是能吹,想到的,听到的,看到的,都可以。照他这么说来,倒有点感人肺腑,不知老头听了心中感觉是如何?想必很感谢这位忘年之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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