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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这壁上有九条金龙,最大一条的龙头探出壁外,张着口,伸进手去可以伸到壁后来。

  二人刚到壁后,壁前己有动静。

  事实上是李悔站在壁前,伸手进入龙口。

  只不过她的手并非伸到壁后来,万一鱼得水铐住她的手怎么办?她伸手入内,立刻收手隐手花丛中。

  追的人看到了她这一手。

  她为什么把手伸入龙口内。

  一时之间想不通,最直觉的想法是把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藏在龙口之中,这也是由于此人未看到壁后的鱼、汤二人。

  那知此人尚未到达九龙壁边,另一个人却斜刺掠近,伸手入龙口一摸,未摸到什么,再深人,就自壁后探出手来。

  只闻“咋嚓”一声,这双手被铐上了。

  铐子上钢铐,正是鱼得水之物。

  他身为捕头,身上随时都有这东西,甚至不止一副,李悔偷了一副,铐子是两只,中央有钢练相连。

  鱼得水把一只铐子抓在手中,另一铐子铐住了伸来的那只手腕上,他看出这只手不是李悔的。

  这人似乎大吃一惊,大力一挣,鱼得水拉住。

  两个人一个在这边挣,一个在另一边拉,势均力敌。

  这个人不是原先那个穿怪衣把全身密封的人。

  此人很年轻,大约二十六七岁,和汤尧差不多。

  当然,比鱼得水大了七八岁光景,此人挣不回手就大叫道;“李悔……你嫌我……大五不会轻饶你的!”

  这工夫那个全身密封起来的人过去帮他拉。

  这后边由鱼、汤二人拉住,双方还是相持不下。

  这个被铐住的青年人道:“李悔妹子,我知道是你。”

  李悔却不吭声,趁机攻上,她用的是大摺扇,“刷刷”作响。

  “嗳嗳!妹子,你真打呀!”

  可以猜到,李悔以此法骗到这年轻人,希望能宰了他,而其最初的目的是不是要赚这年轻人?

  或者她要赚的是那个浑身密封起来的人?

  这工夫鱼、汤二人这边的拉力减轻,就知道那边本来是两个拉扯,一是年轻人也就是被铐之人,另一即头脸密封起来之人。

  现在一轻,八成是另一帮他拉的人松了手助他攻击李悔。

  一听即知,李悔是以一对一。

  虽然年轻的是被铐了一手,而且后面接紧,他活动的范围有限,但仅看那另一人的轻功即知李悔非敌手。

  鱼得水拉着,汤尧眼下扎上帕绕到壁前。

  果然,李悔应付那个身材瘦小,浑身密封的人,已是守多攻少,招扇施展不开,甚至对方还是徒手。

  由于这人逼着李悔接近被铐的年轻人,也等于一个半人在对付李悔,事实上这人一个也够李悔应付的了?

  汤尧挥刀扑上,好怪衣人仍不撤兵刃,此人对李悔也许留了情了。

  在不撤兵刃的情况之下,汤尧和李悔仍然占不到上风。

  汤尧和鱼得水有一套很简单的暗语,别人听不懂。

  因为洪门“春典子”、江湖黑话等等,你会说别人也会听,他们发明的是以药草名字编成的黑话。

  汤尧说了句“黄连加银杏”

  黄连是苦的,人人都知道。

  银杏又称“白果”,也有苦味,但比黄连的苦味差,但在“百草”上谈及白果的性味:苦,有小毒。

  这“黄莲加银杏”的意思是两人攻他一人。

  这两人一“大苦”一“小苦”,黄莲大苦,即最难缠之意。

  另一个小苦,比较不太难缠,就是这意思。

  当然,即一个“黄莲”就已经够苦的了。

  鱼得水知道汤尧和李悔加起来还不成。

  万一来了人就无法脱身,立刻把另一只铐子铐在铁柱上,他也绕过来出啊手,这么一来情况就不同了。

  鱼得水赤手,汤尧用刀,李悔则用摺扇。

  那个怪衣人贵州既要保护被铐住的年轻人,又要保护他自己,左支右细,有点十分吃力,这三个人无一庸手。

  即使李悔,大约也和汤尧相差极微,甚至不比他低。

  若论轻功,也许李悔比汤尧还略高些。

  就在这时,汤尧在那年轻人的肩上扫了一刀。

  李悔趁机又在他腰上砸了一扇,年轻人大声道:“妹子,义父不会轻饶你的,你太不像话了!”

  鱼、汤二人一听,嘿!原来此人正是李双喜。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就是闯王的义子,也算太子,比闯王更嗜杀。

  鱼、汤二人不能杀李闯,能杀此獠也很不错了。

  于是二人不遗余力,狂攻不已。

  不一会,李双喜又挨了鱼得水一刀掌,怪衣人全力保护李双喜,甚至不顾他自己的危险。因而他被李悔砸了一扇。

  只可惜时不我予,就在这时,一下子来了五个。

  尽管这五个都不是高手,却都悍不畏死,为了保护李双喜,有时只攻不守,以肉身挡着李双喜。

  李双喜大呼道:“到壁后看看,能不能弄开铐子?”

  虽然这五个人立刻倒下三个,但又来了八九个。

  汤尧道:“‘四小引’!”

  这也是中药偏方名称,是发汗退烧的,如:袖曲、麦芽、槟榔、山楂,“四小引”是由这四种药合成的。

  退烧祛火且能发汗,暗示一个“退”字,即江湖黑话“风紧扯乎”,也是逃走之意、但那黑话都懂。

  由于李悔不懂,汤尧知道鱼得水不好意思和李悔说话,立刻以“蚁语蝶音”对她道:“李姑娘,快走!”

  现在,鱼得水终于初步证明李悔的话了。

  同时也证明李悔为闯王之女,却是势不两立的。

  李悔曾说,她看到一个男人和七个女人同床。

  那男的就是她的父亲。

  其中一个女人也正是她的母亲,她对男人(某些男人,也可以说大多数男人)深恶痛绝,恨之入骨。

  她对女人也有另一种蔑视看法。

  她时常展示下体(但最紧要之处却看不到),即是一种自暴自弃,也是一种对女性的轻视。

  当然,女人不全是李闯的女人那样,但在李闯的淫威之下,也很少有一个女人敢反抗他不听摆布的吧?

  由李悔带路往外冲刺。

  李双喜大呼道:“不要让他们跑了!擒住刺客的有重赏!”

  人像潮水一般往上涌,但这些人谈不上武功,所以回避这些人很容易,只不过不全是这种乌合之众。

  足见李闯身边也有不少高手。

  其中最厉害的一个就是怪衣人。

  好在李悔的路太熟,掩掩藏藏,闪闪避避,而皇宫大内能藏身之处也很多,终于脱出了大内。

  但穷追的人还是有三四个之多。

  怪衣人就是其中这一,不过出了大内,北京这地方就太大了,街上固有贼兵,但纪律荡然,只是跟着别人“嚷嚷”道:“捉贼呀……”

  看来他们要摆脱怪衣人还是很难。

  主要是他们并不顾让怪衣人看到他们的住处。

  因而他们只能引导追的人兜圈子。

  这么兜了两圈,追的人又多了两个,就在这时,追的人后面有人大骂,说是有人弄鬼,抽他们的腿。

  显然有人在他们后面施袭,牵制他们追人。

  因此,鱼等才脱了困返回住处。

  鱼得水道:“会不会是‘南天一朵云’南宫远前辈?”

  汤尧道:“老鱼,由今夜的情况看,李悔说的未必不可能是真的,那个怪衣人你不以为他有点像……”

  鱼得水不出声。

  其实他在当时动手不久就有些怀疑了。

  只不过不久前白雨亭在江南阮大铖身边,怎会又到了闯王身边,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不信。

  如今想来,数日前他们不也在江南,现在不也在北京城内?

  鱼得水道:“李悔,也许我错怪了你。”

  “鱼大哥,就算你错怪了我,我也不怪你!”

  “怪衣人是叟?”

  “是的。”

  “但是,你说白芝和李双喜的事,我……”

  “鱼大哥,你可以不信,但不久你会得到证明,我也无意破坏你们,主要是怕你上了当。”

  鱼得水道:“这么说,叟到底是什么身分还弄不清?”

  汤尧道:“这真是一个谜样的人。”

  李悔道:“我当然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鱼得水道:“叟到底是福王那边的人到此巨寇身边卧底,趁机杀贼?仰是闯王的人,探听福工那边的虚实,然后闯王一举而败之?”

  李悔道:“这当然还不敢说,如果我猜的话……”

  “怎么又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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