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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是何等身分,怎么可以要女儿做那种事?”

  “爹,那是大婶的意思,但女儿以为他总是女儿的……”

  “住口!事已至此,爹敢只好接着!”

  “爹,固不论你们谁胜谁败,其结果仍是可以想象的。”

  “爹暂时避而不见,正是给他改变主意的机会。”

  “爹,至少他是公事公办!”

  “什么公事公办?他是官方建制中的一名捕头吗?不过是出出锋头而已。芝儿,爹一生没有让过一个人,只有他例外。”这工夫客厅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一个人来。

  他正是那个只有十八岁却混了个“一把抓”神捕名头的鱼得水,顾盼自若,居然没有一丝惧色,两人互祝一眼,老人道:“今夜没有雾,你这“雾中人’自忖有几成把握?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把戏?”

  “刷”地一声,后窗中又射进一人竟是汤尧。

  他们是好友,他也是鱼得水的影子。

  对付这等旷世罕见的大敌,他怎能不来?道:“我们也知道,‘雾中人’的把戏瞒不了你的……”

  “你们找老夫何事?”上次在“魔手邪怪”屋上窥视的正是叟?也许是另一个人。

  鱼得水道:“三年前你自潞王府中盗走名人字画三十余帧,还有御笔‘铁卷丹书”,如果书、画仍在,交还失主,可以大事化小!”

  “不成,老夫是受人之托。”

  “受何人之托?”

  “你是‘雾中人’的傀儡,不配与闻此事。”

  鱼得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必是福主唆使,旨在陷害,但朝中大臣无不知福王有:贪淫、酗酒、不孝、暴虐、不读书及干预官司等七项劣迹。忠臣如张慎言及吕大器等人都反支立福王,只有凤阳总督马王英及魏忠贤余党阮大钦等人知福王昏庸,便于控制利用,非立福王不可……”

  “叟”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一张精瘦的脸上毫无表情。

  此刻正是明朝壮烈帝崇祯十七年,流寇李自成攻陷北京的时候事已至此,话已说绝,金大婶忽然出现代主人出手。

  汤尧一接就知道她不行,但也不是泛泛之辈。

  此刻鱼得水这才想通,所谓全大婶的丈夫病重,她必须回家探望,只是暗示鱼得水家中只有他们二人了。

  只要鱼得水要,也许什么事都可以发生,那包括真的投怀送抱换取其父的罪案,或者来一次“仙人跳”,在紧要关头“叟”出现,使主动此案非放手不可。

  当然,以“叟”的身分来说,他不大可能这么作的。

  此刻他认出那金大婶的鞋子和击裤脚的带子,所谓色浪,当然是金大婶女扮男装表演的,以便造成鱼得水的英雄救美,进而掉落粉红色的陷阱中。

  汤尧在第九招上弄折了金大婶的一只胳膊。

  “爹,他们的操守廉洁,值得敬重,可否网开一面?”

  “不成!”

  “况且鱼得水不过是汤尧的影子,在爹面前等于不会武功,过去办案这人都是假汤尧之手暗中相助。”

  “老夫故意回避,给他们机会和面子,他们不知好歹,这能怪准?姓汤的‘雾中人’,你呆以出手击人了!”

  汤尧的“桃花”出鞘,一片粉红寒芒向叟罩去。

  叟飘然无常,根本未把他放在心上。

  果然是盛名不虚,顶尖中的顶尖。

  叟,当然有名也有姓,别人不知,鱼得水自然知道。

  叟的本名叫白雨亭,他的女儿叫白芝。

  叟未亮兵刃,赤手相博,在“桃花”的粉红色芒焰中穿掠,二十招过去不论汤尧如何卖力,始终扳不回攻势。

  当然叟要击败汤尧这位使刀的名家,三五十招内也办不到。

  粉色刀芒有如一片粉雾,汤尧以剖开烛蕊之准的奇妙刀法和速度,居然碰不到叟的衣角,只隐隐看出叟牟一袭蓝衫,一会儿贴身上,形同麻秕,时而膨胀开来,有如鲍帆满逢。

  一丈五六方圆内每一寸之地都遍布刀芒,却伤不到叟一根汗毛,乍看飘浮的蓝衫中似无血肉之躯,但又像是无所不在。

  只闻“啪”地一声,“桃花”名剑被震落,汤尧的右半边身子被震得几乎不能动弹。

  鱼得水上前扶住他,道:“小汤,怎么样?”

  “老鱼,死不了!不过咱们‘雾中人’带不走人犯,还不如死了好……”汤尧从不如此泄气,可见他自知和人家相差太远。

  鱼得水比他小七八岁,他叫“老鱼”却十分习惯了。

  “先不要悲观,我身为捕头,明知不行也要试试看……”

  说着,已经赤手攻上。

  汤尧用“桃花”名刀都不成,这小子居然徒手,真是玩命。

  汤尧大声道:“鱼得水,你要是活腻了到处都有歪脖树,干脆吊死算了!你只是我的影子,我都不成,你……”

  这工夫双方又经折腾了五、七招,汤尧眯着眼观战。

  他开始不信任自己的眼珠子。

  乍看鱼得水的招式颇似庄稼把式,朴拙有余,灵巧不足,按理在十招之内就该挨几下或者摞倒才对。

  十五招过去,二十招也过去了,只不过鱼得水拖泥带水有点手忙脚乱。

  任何一次全地,都以为他半天也爬不起来。

  只不过每次这想法未毕,他已经爬了起来。

  武林中没有人能挨叟三四十下而仍能爬起来再出手的。

  眼前就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白雨亭上气不接下气,他见多识广,能挨的很多,但挨打之下能使对方像泡在辣椒水中浑身灼热痛极的却绝无仅有,只有一个例外——四绝之一或其传人。

  五百招将近时,天已经亮了。

  叟毕竟是叟,一位老高手打了五百招而且是拳拳到肉,全力施为,倒下的鱼得水居然还能爬起来。

  汤尧不知多久未流过泪,即使看妻子为他受苦,三餐不继,也不曾流过泪,现在他淌下了大量的泪水。

  白芝泪眼模糊道:“爹,你如果不想跟他去投案就走吧!”

  在呼呼牛喘中,白雨亭砸出了决定性的一掌。

  鱼得水倒地,白雨亭退到门框处猛喘。

  如此对敌是他毕生中最奇特而痛苦的轻验。

  现在没有人相信鱼得水还能爬起来,因而白芝掩面,汤尧悲嘶,而且正要上前查看他是否还活着?“姓汤的……”白雨亭挥挥手,道:“把尸体弄走!这……这不能怪我……是他不……不自量力……”

  这工夫鱼得水又颤巍巍地爬了起来,口、鼻血渍殷然。

  汤尧含泪欢呼,白芝激动得含泪而笑了。

  白雨亭却呆了,他以为这小子必有邪术。

  以人类的体能以及挨打的堪力来说,不可能到此地步。

  天下没有百打不死的人。

  白雨亭羞怒交集,罄其所有的气力,吼啸着在鱼得水身上不下同方位上砸出一掌、两拳及跺出一脚。

  只有一拳未中,鱼得水的身子破窗而出。

  即使奇迹出现,也不会有人相信鱼得水会再爬起来。因为重击别人的叟早已力尽退到墙边,顺墙滑坐在地上。眼前金星进射,虚脱无力,张口猛喘,似嫌喉头不够宽敞。

  就算叟今天胜得太吃力,毕竟还是胜了。

  “爹!”白芝悲呼着奔上,正要扶起白雨亭,却听到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此刻鱼得水鼻青眼肿,口鼻淌血,步履蹒跚地进入客厅,道:“还要不要打了?”

  白雨亭信心瓦解,事实上他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汤尧心想,这小子的武功是什么名堂?世上那有凭能挨打而把对方累倒而心服口服的?就在这时,鱼得水掏出一副铐子,上前铐上白雨亭,对白芝道:“白芝,如果仅是前述的罪案,盗字画和‘铁卷丹书’那还是小事,只不过是皇家勾心斗角,兄弟阋墙而已。老实说,江山在风雨飘摇之中,他们兄弟还争权夺利,不知携手合作,共赴国难,实是咎由自取,加之宫廷腐败,君沉于淫乐,臣上下其手,卖官鬻爵,那有不败之理,我之所以坚持大义灭亲,主要是因为白雨亭曾一度附从降将吴三桂……”

  此言一出,无不失色。

  白芝却大声道:“此说难以令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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