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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冷云挣扎着蠕动身体,此时他的四肢如铅般沉重,他可以清楚的感觉,生命正一点一滴自他体内流失。

  但是,他还不能死,还不甘心死。

  他奋力挣扎,双手抓紧地上杂草,拖动他无力的身子,一寸寸,一尺尺,流着血,和着泥,他要挣扎着活下去,至少在未见到师兄前,他不能死。

  清风观内。

  送走冷云的风自儒,趁着师父做午课,偷偷的溜回房中哈一杯,他手持一卷书,自斟自酌的喝着酒,挺是逍遥得意。

  忽然,有人在唤着:“大师兄,大师兄,你在不在?”

  风自儒放下书,拉开房门道:“小松,什么事?这般大声嚷嚷!”

  叫小松的这名终南弟子,年仅十七、八岁,他笑嘻嘻道:“山里的王猎户送野味来,师兄要不要去挑挑看?”

  风自儒哦了一声,随着小松往厨房方向而去。

  风自儒是终南派掌门人无为道长的唯一弟子,自然也是未来终南派的掌门,因此就像许多要接掌家业的长子一样,他多少要接触一些家务事。

  王猎户大约二十几岁,是个哑巴,独自一个人住在深山中,没有人知道他叫什么,只知他姓王。

  因为他常提着猎来的野味,到终山南派来兜售,所以终南派的人,都叫他王猎户。

  风自儒在很久以前,大概只有十一、二岁时,就常常独自一个人溜到山里玩,无意中认识王猎户,两人相处极好。

  像王猎户到终南派来卖野味,就是风自儒牵的线。

  就像没有人知道王猎户的名字一样,也没有人知道风自儒和王猎户小时候他们就已认识了。

  因为风自儒三不五时想一个人安静一下,便会失踪,躲到王猎户深山的家里去,他们的关系,若其它人知道,风自儒就不能如意的失踪了。

  但是,凡事总有例外,就像没有人知道王猎户的名字,可是风自懦就知道王猎户叫做思文一样。

  每当风自儒失踪时,也只有冷云知道,风自儒人在哪里。

  可是,这些都是秘密,都是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有一一两个人知道,很微不足道的秘密。

  正因为这个秘密太小、太微,所以,会知道这个秘密的,一定是最亲近、最要好的朋友了。

  因此,风自儒、冷云和王思文三人,正是最亲近、最要好的朋友。

  厨房里。

  王思文搁下野味,他有些着急的踱着步。

  但是,这举动旁人是看不出来的。

  风自儒踏进厨房,扬声问道:“今天有些什么好东西啊?”

  王思文拉着风自儒的手,指着野味,比着只有风自儒才看得,懂的手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风自儒脸色大变,急问道:“在哪里?”

  他看见王思文的手语,不说二话,抓着王思文的手,转身便走,一副急急忙忙、慌慌张张模样。

  小松觉得莫名其妙的大声问道:“大师兄,你要去哪里?”

  “告诉师父,我有事出去一下。”

  话落,人已不知去向。

  小松愣愣的出神,收拾起野味。

  他突然觉得,大师兄今天好奇怪。

  风自儒拉着王思文,身形如飞的穿掠向山区里。

  对这一片山区,风自儒熟悉的就像他自己的房间一样,他穿掠的地方,看似无路,其实正是山中快捷方式所在。

  带着不会武的王思文,风自儒的身形依旧不受任何影响,没多久,就看到王思文所住那栋原木搭建的小屋。

  风自儒冲进屋中,屋内唯一的那张床上,正躺着一身血污,气若游丝,几不成人形的冷云。

  风自儒大声惊呼:“二师弟!”

  他扑到床边,搂着重伤的冷云,他星目含泪,悲问道:“二师弟,是谁伤了你?天啊,是谁伤了你?”

  重伤的冷云,早该断气,他能残喘支撑到这个时候,全凭着一股意志力在支挣着他。

  他听见风自儒的声音,回光返照的睁开双眼,露出一抹艰难的笑容,微弱唤道:“师兄……我在……等你……”

  他的声音,就像他的生命一样,细若游丝,仿佛随时都有断去的可能。

  “二师弟……”

  “师……兄……我……”

  风自儒紧紧的抱着冷云的身体,将耳朵贴在冷云的口边,静静听着冷云几乎不可闻,断断续续的诉说。

  随着冷云的诉说,风自儒眼中的泪,不断滴落。

  莫道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冷云拼尽了全力,抓紧风自儒的衣袖,他哑声道:“师……兄……为我……报……仇……师兄……”

  “小云!”

  忍不住倾泻的泪水,风自儒搂紧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冷云,口中嘶唤狂喊着冷云幼时的小名。

  但是,再也唤不回已死的冷云。

  “小云——”

  “啊……二师弟……小云……”

  凤自儒闭目仰首,再一次心痛如绞的嘶喊着。

  王思文不知何时,已经走过来紧握着冷云僵冷的手,无言的他,也忍不住呀呀的哀唤着。

  但是,已死的人再也无法安慰为他哭泣的亲人。

  “为什么——为——什——么?”

  不甘和着凄切悲哀的吼声,回荡在山间、林间。

  “天啊,这是为什么?”

  一遍又一遍,风自儒吼问着。

  他是在问苍天,为什么夺去如此年轻有为的生命?

  还是……

  问那行凶的指使人,为什么下此杀手?

  唉……

  黄昏。

  梦陀村。

  通往终南山的大街上。

  风自儒抱着冷云冰冷的尸体,正一步拖着一步,缓慢地前进。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

  也映着他脸上还未干透的泪痕,忽明忽亮的闪动着。

  他不是在终南山区里?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出现在冷云遇袭的地方?

  他表情木然呆滞的走过梦陀村,彷佛如失魂的野鬼,正受家的牵引,不自觉的向前行走着。

  梦陀村上,对风自儒和冷云师兄弟俩都熟的很,尤其是酒店老板,更是看着他们俩长大,简直是将二人看做子侄辈。

  每回他们来店里,总是热情的款待他们。

  今天,他在酒店中,看到风自儒抱着冷云走过,不由自主的冲到门口,对着风自儒的背影,颤声喊着。

  “自儒啊,小云他怎么啦?”

  乍闻小云二字,这个冷云少有人知道的小名,风自儒的泪,再度顺着未干的泪痕流下。

  “死了!”

  喃喃的语声,飘散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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