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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卑职昔日在江湖的匪号,不敢当侯爷如此称呼。”擎天杵恭声回答:“侯爷,卑职目前任职官方。不但皇上有旨下达文武百官,就是在官场伦理上也该如此。请侯爷万勿谦辞。”

  “在下那里是什么真的武侯,这只是权宜措施,你们切勿当真。”沈野有些哭笑不得,这都是家师出的馊主意。他的本意是希望在下以私人身份帮助他的族侄,亦就是文渊阁大学士陈阁老,侦察他外甥被人设计染上毒瘾而被勒索之事,不希望在下介入官方之侦查。可是皇帝却命陈阁老转达要求在下并案侦查方面大员染上毒瘾之事。家师原本要拒绝,但中间夹了一个陈阁老,怕他为难所以故意出了个难题,表示以我—个平民身份,怎能参与官方事务?何况参与调查的成员都是朝廷大员,除非我具有爵位,始能有权侦查,目的希望皇帝知难而退。谁知当陈阁老向他启奏后,他居然满口答应,封了个什么威武候给我。并且还表示,如果家师愿意,他将封家师为镇国公呢!这下可好,搞得家师哭笑不得,亦无话可说了,我也只好很倒霉地将威武侯的头衔,硬着头皮顶了下来。好在这只是—个空衔,并且是暂时性的,也没实权,否则我会急得上吊。”

  总督却以怪怪的眼神瞥了沈野—眼,似笑非笑:“侯爷你该知道君天戏言吧!皇上说出的话怎能不算?您那爵位不但不是临时性的,而且是世袭的,将来您的子子孙孙亦是侯爵。至于您说没有实权。不信您去天下各地的都指挥司及布政司调动官兵或治安人员看看,看谁敢抗命?何况您还有—块御赐玉佩,就如皇上亲临,天下文武百官谁敢抗旨?”

  沈野不由听得怔住了,半晌始苦笑道:“想不到皇帝会玩真的!办完这档子事后,在下就将玉佩交给家师,由他和陈阁老伤脑筋去;我仍做我的江湖浪子,遨游四海。因此,你们千万别再侯爷侯爷的称呼我!”

  总督沉吟了一下:“我看这样好啦,我比侯爷痴长个几十岁,在非正式场合我就称忸怩一声贤弟,但正式场合则必须称侯爷,你我都是男子汉,就这样说定了。至于你与宋副统领之间的称呼,你自己去协调吧!”

  沈野和宋副统领也不便再坚持;只好苦笑了笑:“小弟遵命。“

  总督大喜。立命厨下送来三份点心,沈野巳折腾了一夜,也确实饿了,老实不客气的将那份点心—扫而光。

  总督一面进食一面说道:“兄弟,愚兄此次蒙陈阁老恩准,分别派遣龙骧卫的宋副统领及鹰扬卫的凌副统领,各率两卫勇士三十名来支援侦查。经过三个月的布线,已发现湖广布政使及此地的都指挥使都已染上毒瘾,可是却始终未发现传送毒品的人,可见他们的组织甚为严密。”

  “你们的监视网会不会有漏洞?”

  “绝对不会,两卫的勇士及密探,均采全天候监视,不可能会有漏洞。”

  沈野也深觉奇怪,于是陷入沉思。

  龙骧、鹰扬两卫人才济济,两卫的勇士与密探名震天下。平时协助拱卫京师安全,有特殊状况时,才派遣外地,负责侦查、缉拿、袭击等任务。

  龙骧卫勇士武功走刚猛路子,鹰扬卫勇士武功走阴柔路子,长于暗器与轻功,两卫的每—勇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去年泰山贼勾结流寇,四处掠劫,搞得山东境内鸡犬不宁,地方官府束手无策,虽曾调动官兵围剿,但均无功而返。最后朝廷出动龙骧、鹰扬两卫勇士七十二员,—旬之内击杀贼首二十四人,歼灭贼众与流寇五百余众,威震天下。

  沈野沉吟了—会:“大哥,你看问题会不会出现在布政使司及都指挥使司内部?例如那些当事人的家眷、侍从、仆役等亲近之人。”

  总督目光一亮:“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不但有可能。而且可能非常之大!”立即转首道:“宋副统领,我看我们要调整侦查方向与部署了。难怪两卫勇士日夜监视他们的府衙官邸,始终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物接近。明天凌副统领回来后,我们好好商议一下。”

  擎天杵恭声应是。

  总督交代完毕后,转向沈野:“兄弟,你对江湖人士的侦查有无进展?”

  “小弟接办本案后,陈阁老之外甥已被药王老前辈带往秘密所医治。虽然目前勉强控制住毒瘾,但因他已卷离住处,那神秘人物亦未再继续送药,致使失去侦查线索,小弟等于在京师白耗了三个月。最后想到陈阁老之外甥是在南京结识那个女郎而染上毒瘾的,所以就来南京碰碰运气……接着他将来南京后先后两次被掳劫,以及无意中发现幻刀服用药物的颜色,大小与香气,均与陈阁老外甥所服的毒品相同等说了一遍。他最后强调:“小弟打算以向幻刀讨还公道为借口,循线追下去,慢慢挖出它的老根来!”

  总督接口道:“江湖中事愚兄不熟悉,一切均由贤弟自己作主,如果需要人手支援,龙骧及鹰扬勇士随时由你调度。”

  “凭侯爷那身超绝的武功,根本不需人手支援,他一个人可当千百人之用。不过侯爷如需随从及联络人手,卑职愿第一个毛遂自庶!”擎天杵以期望的语气说。

  “在下怎敢,宋前辈你别折了我啊!目前尚不需人手,日后如有需要,当请前辈派人支持。”

  “宋副统领,刚才在书房外,你说我兄弟是什么最神秘、最强悍、最可怕的超级杀手的报应使者,这是怎么回事?”总督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擎天杵恭声向沈野请示:“侯爷,卑职可不可以说?”

  “那都是江湖朋友以讹传讹。”沈野苦笑道:“那有什么不可说的?前辈你就说与我大哥听吧!”

  “恕卑职放肄了!”擎天杵先向沈野告罪。

  “六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位神秘杀手,被杀的对象不但有黑道、魔道与邪道人士;更有许多白道人士,因此造成江湖极大的震撼。其中几件轰动天下的大案,例如:凶名卓著的五台七娘一夜就戮,少林掌门俗家师弟,名震江南的摩云手父子两人午夜飞头,恶名满天下的老一代宇内凶魔黄山人魔师徒三人曝尸咸阳道,以及凶狠残暴的关中三十六骑,在青浦渡口被屠杀殆尽……等等。许多高手名宿开始追查被杀者的底细,结果发现那些黑道、魔道及邪道者固然有该杀的理由;而那些被杀的白道人士更加该杀!他们打着白道的旗号,暗中却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甚至比黑道更黑!因此那些被杀者的亲友都不敢轻言报仇,但暗中却将那神秘杀手恨之入骨。他们曾组成搜扑小组在江湖中追查了好几年,却一无所获。因为他每次执行杀人任务时,都带上银色面具,谁也没见过他的真面目。”

  擎天杵停了一停,喝了一口茶。

  “他受雇杀人有两个特点,一为从不向善良而不富有的客户索酬劳,反而向被杀者索佣金,一为绝不向正人君子义士下手。因此江湖中奉送他报应使者的绰号,确实使许多心怀鬼胎,坏事做绝的人心惊肉跳,怕会有一天报应使者会找上头来。不过有一件事令人非常迷惑,当某些人被杀之后,他的库银必被搬运一空。可是不出几天,附近的灾区、卑田院及惠民药局,必然出现有无名氏名义捐献巨额金银。这是否亦是报应使者的杰作?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笑了笑道:“这都是江湖上流传的事迹卑职亦仅知那么多了。”

  总督面露敬佩神色:“我虽是朝廷命官,但亦不得不承认你是正义使者,老实说,朝廷的律法不但无法制裁恶人保护善良,反而更助长恶人的气焰。你这位报应使者确实为江湖做了不少善事,我以你为荣!”

  “大哥,你可别这样说。我那有如宋前辈所说的那样子,简直成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呢!说不定各地官府在暗中通缉我呢?”

  “侯爷!这都是江湖上交相流传的事迹,卑职可没有加油添醋!”擎天杵正色地表示。继之苦笑道:“但您那屠杀的手段确实使那些江湖败类哧死了!卑职那些江湖朋友对你是又敬又怕。深伯—个不小心,有什么事落入您的眼中,那就惨了。至于官府方面,倒未曾听说过对您采取什么行动。一无苦主,二无原告,他们如何采取行动。连天下两大名捕活报应与八臂金刚也只有看着摇头的份。除非他们的功力比黄山人魔强上十倍,比摩云手强上百倍!”

  沈野无奈地笑道:“家师乃修道之士,在我踏入江湖策修外劫之时,曾告诉我一句话,那就是做任何事,但求心安就可。因此,我在江湖上所作所为,始终坚守着这句话的精义,或许在手段上过于激烈,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这几年来天下汹汹,如以孔夫子那套道德规范来行诸天下。已无可能,必须以雷霆手段,才能压住那些牛鬼蛇神。我想家师也同意我的做法,否则,他老人家早就下山来剥我的皮了!我有个请求,请前辈令督府内属下,勿将我的身份泄出去,否则将会影响以后侦察工作。”

  “侯爷请放心,卑职这就下去交代他们。”于是向沈野及总督分别行礼后告退。

  沈野目注他消失于门外,感叹地道:“朝廷中确实是卧虎藏龙,连擎天杵这种独来独往的怪杰,居然亦报效官府。大哥,你可能不知道他在武林中的声威呢!不但在北六省他的名字可止小儿夜哭,就是在整个江湖亦是举足轻重的风云人物!其功力之深厚,可比拟当今天下九大高手中的二、三名呢!“我倒是不晓得他在江湖上有那么大的声威!不过自他担任副统领以来,确实立了不少功劳呢!”

  总督大感惊奇。

  突又话锋一转,“兄弟,你可曾听说过塞外飞龙与孤客这两个人吗?”

  “怎么不知道”他奇怪总督怎会提出这个问题:“塞外飞龙龙千里、弧客独孤长风,他们都是老—辈的高手名宿,三十年前的风云人物。这两个老怪物个性怪癖,心狠手辣,杀人如屠狗,是两个挂了招牌的老杀才!大哥为何突然提起他们?”

  总督笑吟吟地道:“你把他们形容得如此模样,他们如知道了会不高兴的!你可知道他们的近况?”

  “这些老怪物像孤魂野鬼,小弟怎会知道他们的行踪?恐怕当今江湖人士亦很少有人知道他们在何方落脚呢!”沈野摇头表示不知。

  总督神秘地笑了笑:“他们目前都在京师,龙千里是龙骧卫的统领,独孤长风是鹰扬卫的统领,你没想到吧!”

  “什么?这两个老杀才居然会投效官方?”他惊叹万分:“难怪龙骧、鹰扬两卫的武功一刚一柔,原来是他俩训练出来的,江湖人士恐怕都没想到,目前他俩都在京师?”

  “独孤统领坐镇京师,龙统领则已亲赴南京,过几天你就可见到他了。”

  “大哥,小弟想现在就回府城,如果有事找我,必须派人化装为平民,假如小弟外出,可在柜台留话。至于小弟来督府大概都在夜间,我会越墙而进,大哥事先不必交代警卫,以免被有心人知悉。”

  置杯而起,总督相送出书房外,目送沈野越屋而走。

  午时初。

  平安宾馆大厅附设的食堂,仅有三成多食客,气氛有些异常,似乎没有平日那样熙嚷吵杂,亦听不到店伙平日叫酒送菜的吆喝声。

  黄店东自上午开始就在门口,不时地向店外张目四望,好象有所期待什么。

  当看到沈野青衫飘飘地自对面街角转出来时,虽然已在意料中,但仍十分震惊,心中像有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

  “午安,黄东主!”沈野一脸邪笑地向黄东主打招呼:“看你的样子,莫非是在迎接什么贵人?”

  “沈爷您好!”黄店东油光水滑的胖脸上,硬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您……您回来了。”。

  “人是回来了,但魂却没回来!”沈野脸上邪笑更浓,黄东主你是希望我回来呢?还是永远不回来?”

  “沈爷您说笑了!”他满面惶恐并带歉意地道:“平安回来就好,您还没用餐吧?快请里边坐,在下置酒为您压惊!”将沈野引至靠窗的一桌,并命店伙;立即上菜,他则打横相陪,似乎一切都早已准备好。

  黄店东先一连喝了三杯,向沈野表示万分歉意,未能尽到照顾旅客之责。

  “黄店主,在下是读书人,照说不该迷信,但却又不得不信要不是你的客店风水不好,就是我冲了那位值日太岁!”他回敬了黄店东一杯后,大着嗓门说“要不然怎么在贵店一再莫名其妙被人掳劫呢!我又不是活宝?”

  “沈爷!您请息怒!我想这可能是误会……”黄店东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误会!屁的误会!这些狗东西,打着侠义道的旗子,做出事来却比黑道更黑!他们好狠毒的心,派人公然在客店中用移神大法将我掳到七星山庄。那个什么狗屁的天下九大高手幻刀朱君豪,先以分筋错骨法对我用刑后,还要用那绝子绝孙的七阴手法对付我。最后又与那个同列九大高手的追魂笔与七星庄庄主七星剑联手向我一个无辜的江湖后辈围攻,天理何在?”他愈说愈火,嗓门大得连大街外都听得到,“他娘的,我又没踩踏他们的祖坟,也没烧了他们的房子,更没勾引他们的妻子!凭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我已受够了,自现在起,如再有那些不开眼的东西也向我动手动脚,非废了他不可!”

  “好!骂得好!我老酒疯好久没有听到过这种有胆气的清越之声了,值得干一杯,值得鼓掌。”声音发自靠墙的一桌,那是一老—小。

  老者蓬头散发,身边长凳有一个大型酒葫芦,桌边靠站一枝青竹杖,正在仰首将一大碗倒入喉中。小的年约十二三岁,像个小流浪汉,脸色苍黄,却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正在用手拍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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