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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〇


  “呃!”

  李喜金和苗如玉同时干呕。

  二人忙不迭闪身避向风头,以手抚鼻,方始稍减那难闻气味。

  “阿喜,谢谢你。”苗如玉吐着舌头道:“我只忙着收拾那两个杀手,反而忘了注意放讯号弹的人。”

  “不客气。”李喜金呵呵一笑:“你帮我杀了那个不死杀手,我帮你干掉放讯号弹的人,这样才叫分工合作嘛!”

  二人嘻嘻一笑,甚有默契地互击一掌,以示庆祝合作愉快。

  随即,二人想起刘吉半天不吭,莫非有啥不测?

  于是急急返身搜寻刘吉的踪影。

  刘吉正满身血,一头汗地坐在丈寻开外之岩石上,痛得龇牙冽嘴。气息咻咻,难怪他半天不开口,实在是没力气多说废话。

  苗如玉乍见之下,心疼不已,立即腾身掠近,惶然惊问:“你怎么样了?怎么会搞得如此狼狈?”

  刘吉无言摇头直叹。

  苗如玉立刻取出孟神医所赠疗伤药物,并叫李喜金取来清水,就地为刘吉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半晌之后,方始大功告成。

  苗、李二人小心翼翼扶着刘吉进入先前徐月香等人歇脚之密林,三人寻了处枯草如毯的隐秘位置坐下休息。

  刘吉叹道:“没想到阴阳门里,也有那种不怕死的杀手,我倒是低估了他们,这个伤,伤得有价值,可提醒我以后万万不可轻敌。”

  苗如玉和李喜金二人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

  刘吉遂将方才惊心动魄那一幕,加油添醋的描述一番。

  苗如玉听得直叫好恐怖喔!

  李喜金亦是咋舌连连:“难怪人家说,除死之外无大畏。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了,的确可能将敌人都生啖下肚。只是……这人为什么如此恨你?竟宁可拚着一死,也非得拉你陪葬不可。”

  “谁知道。”刘吉想起适才的凶险,微一耸肩:“也许他是那种死也得拉人垫背的拼命三郎。可惜,想拉我这个垫背,功夫可得再好一点才行。”

  其实,刘吉所不知的是,适才那人之所以如此豁命以拚,乃是因为刘吉第一次收拾的二人之中,有一人正是该杀手的兄长。

  身为弟弟的人,眼看着自己的亲大哥,在自己面前被砍了脑袋,仇恨红眼之下,哪有不舍命而拚之事?

  如今,这对难兄难弟一起丧命,扶手共赴黄泉,想必幽冥路上,应是不会太寂寞了。

  三人休息一阵。

  刘吉缓过心绪,估计适才奔脱的阴阳门门徒,会引来其他追杀之敌,乃决定即刻上路,以达“分化诱敌,备个击破”之目的。

  苗如玉关心其伤势,直问如此赶路,是否会影响伤势?

  刘吉拍着伤口保证:“此乃皮肉之伤,无啥大碍矣!”

  大碍是无,只是痛得他必须暗里咬牙强撑罢了。

  然,这一场刘吉亲自设计、策划兼导演的“擒鬼屠龙”一箭双雕大计,大幕正拉开,战已上演,刘吉即使再是辛苦,断断不会为此小伤半途而废也!

  是以,三人说走就走。

  脚下发动,加速朝潜龙湖方向掠去。

  行不足三里,带头的刘吉突然身形一顿,在一片乱石如林的干涧之前停下。

  在此,身后的苗如玉和李喜金随之停身,正待开口问声何事。

  眼光瞥处,已看见十米开外的溪床上,有一人影抱剑卓立于一方危岩顶上。

  再看那人胸前,垂挂着一串骷耧人头之项链。

  不消说,正是索命刀仇天悔。

  刘吉旋即腾身,亦掠上一块足有二人叠站高的大磐岩上,与仇天悔遥相对望。“你来得可真快。”刘吉讪谑道:“不过,只有你一个人来,又能做什么呢?”

  仇天悔冷涩开口:“小子,少说大话!”

  刘吉状甚无奈,讪笑道:“我说大话?仇大侠,你好像忘了,从咱们见面到现在,只要动手,你好像还没胜过我。如果我也和你一样,喜欢切人家手指头,只怕你现在已经无法握刀握剑了吧!你说我说大话?我还说你说笑话哩!”

  仇天悔恼羞成怒:“老夫今夭就要和你做个了断!”“如何了断?”

  刘吉邪笑:“蠃的人切输的人手指?或者,输的人跑给蠃的人追?”

  仇天悔已气得涨红老脸:“不论输蠃,至死方休!”

  “何必呢?”刘吉眨眼笑道:“虽说人生若苦海,但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嘛!你何必如此想不开?”

  “谁说老夫一定会输?”仇天悔咆哮如雷。

  “我说的!”刘吉讪笑依旧:“除非你在这阵子学到了什么奇门武功,或是巧遇奇缘,功力大增。否则,一对一,单打独斗,你注定得帮孔老夫子搬一辈子的家——永远都是书(输)!”

  “好,好……”仇天悔忽地仰天厉笑:“老夫纵横江湖数十年矣!前一个败于汝父之手,如今又过你屡次羞辱。莫非我仇天悔果真注定永远负于你刘家之手?若真是如此,亦是天亡吾也。老夫又有何言!”

  刘吉看他似是铁了心,倒也有些讶异,暗想:“看不出此人倒有三分硬骨头,不过,他似乎因为总是败于吾父子之手,故而气疯了。否则他岂会觉得人生百般赖活,已无乐趣,明知不敌,偏要跑来决一死战!”

  苗如玉和李喜金亦是同样心思:“这个人想和阿吉决一死战?他一定是疯了!”

  三人转念之间。

  仇天悔已然喝道:“姓刘的小子,动手吧!”

  刘吉双手一摊,笑道:“动手就动手,我是非常尊重武林前辈之言的人……”

  他尚且兀自唠叨着,仇天悔气极,即已掠过十丈距离,手中长剑如毒蛇吐信,暴刺刘吉咽喉。

  “来得好快!”刘吉怪笑一声,不慌不忙挥匕而挡,叮当脆响,仇天悔手中之剑登时又被削断。

  仇天悔大吃一惊,急忙晃肩闪退丈寻,停身另一危岩上端,惊怒道:“寒月宝刃不是在鬼王手中?你怎地又有如此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

  刘吉邪笑:“鬼王手中的确是有一柄寒月宝刃啦!只是,不知道管不管用而已!”

  仇天悔咬牙切齿:“仗着神兵利器之便,赢了亦不是真功夫,如此失败,老夫岂能心服!”

  “你不服?”

  刘吉笑道:“好吧,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免得人家说我仗匕欺人。呵呵呵……”

  他自己都觉得。仗匕欺人。这句话太奇怪了,忍不住呵呵失笑。

  刘吉收起寒月匕首,摸出怀中仅有那柄杀不死人的弹簧短剑,扬声道:“这可是普通的短剑了,你如果再输,可就没借口不服气了。不过……”

  他侧头讪笑:“我记得如果你手中无剑,就好像没了力的老虎,不知如何是好。对不?”

  “不用担心?”仇天悔恶声恶气道:“老夫自有准备。”

  说着,他一佣衣襟下摆,自腰际后又摘下一柄利剑出来。

  刘吉咯咯失笑:“你真是吃一次亏,永远学乖了。现在居然随时带着两把剑?也不嫌累!”

  仇天悔确实自上次尝过无剑之亏后,如今随时带着“补给剑”,免得重导复辙,但遭到刘吉明言揭穿,老脸亦微微窘热。

  “少啰嗦!”仇天悔恼羞成怒:“这次动手,不死不休。注意!”

  “注意”二字出口,仇天悔抢先出手,猝然挺剑直射刘吉而至。

  刘吉“哧”地一笑,施展无影幻步之步法,身如行云流水,忽左忽右,潇洒已极的周旋开来,和仇天悔战得好不热闹。

  当然,以刘吉目前之功夫而言,对付仇天悔虽不见得一招得手,但应对起来,却真的轻松写意,未有迟疑。

  如果刘吉真想下重手除去仇天悔并不困难,就像稍早他收拾徐月香一样,只需狠拚一回,即可大功告成。

  但是,刘吉想起他父亲的苦心,和不愿多伤人命的性情出手便留下余地。

  更何况,刘吉思及仇天悔此人的行径,虽说这个索命刀凶残好斗,但那也只是因此人性情古怪,订下百丈之内不容他人并存的无聊规矩所致。

  严格说起来,仇天悔甚少主动寻仇挑衅,对自己大概是仅有的例外吧!

  像仇天悔如此的一个恶人,虽然称之为“恶”,却又不是那么绝对的“恶”,如果真的就此一刀宰之,未免显得自己太过嗜杀!

  “难怪老爹要头痛呐!”

  刘吉现在也是头痛,心想自己的父亲将此人擒而关之,未见效果,如今自己该要如何处理,方得圆满?

  杀?

  不杀?

  难也!

  刘吉心绪如麻,出手亦快如闪电,招招制敌机先,致敌必救,硬是将仇天悔逼得穷于招架。

  仇天悔愈战愈心惊:“不过月余左右的时间,这小子的功力,怎地竟然精进如此之快?如此下去,我焉有幸存之理!”

  所谓“自古艰难唯一死!”

  虽然,适才仇天悔慷概激昂的要求“决一死战”,但此刻真有“死到临头”的惊心,感受时,他才发现,其实自己并非真能惩般勇于面对死亡。

  因为,他还不想死、不愿死、舍不得死!

  人唯有在真正面对自己内在的感受时,才会明白,自己究竟是勇敢,还是懦弱。

  所有平日嘴上的逞强,只有当情况来临时,才能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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