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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及至街头,心想打着珠宝,行动不便,还沿着小巷,见及贫户,即丢珍宝玉佩,也好广结善缘。

  一夜下来,绕遍全城,珍宝亦分发差不多,剩下些许,日为己用,免得肥水全落外人田,然后震碎宝箱以毁迹。同时如脱下黑色夜行衣,恢复原貌,大大方方走在街上,清晨已至,小贩叫卖声此起彼落。

  小刀特别注意救济贫户,总传出喜悦,甚至谢天谢他声音。他终觉像个大善人,欣欣喜喜回客栈去了。

  及近客栈,谷君平等在那里,他也脱下夜行衣,恢复书生模样,两人互见安然回来,欣然视笑,一切自等消息。趁着尚有时间,各自回房睡觉。

  直到近午。

  关小刀已被阿祖吵醒。

  “好消息,方二侠快被放出来了!”

  阿祖欣笑:“他们发现飞天银狐另有其人,所以决定释放二侠,你们把戏成功啦!”

  关小刀自是高兴,随即赶去通知谷君平,他已神采奕奕迎门而出,表示明白此事。

  三人遂到餐馆进食,准备吃饱后,前去接人。

  他们无心品食,叫来面食,咕咕噜噜吞得既快又爽,立即奔往衙门。

  在外头等了一时辰,果然见及方子秋被释放出来。

  他十天未剃胡子,已满脸见胡碴,他却风度依然,昂首阔步走出,只是眼神稍带沮丧,似乎被释放,并未引他多大欣喜。

  方踏出衙门之际,关小刀立即欣悦招手:“二侠终于出来了!”

  方子秋目光显得冷漠且感伤,叫了一句:“酒!我要喝酒!”

  竟然不理三人,直往另一头奔去。

  关小刀怔愕:“这是怎么回事?”急起直追:“二侠,要喝酒,我们一起喝啊!”

  方子秋听而未理,仍自狂奔。

  三人后头追赶一阵,谷君平突然轻叹:“让他去吧,二哥一定有心事。”

  此语一出,关小刀、阿祖始止步。

  阿祖道:“他会不会又去冒充飞天银狐?”

  谷君平道:“就算冒充,也没人相信。”

  关小刀道:“还是盯着他比较好,免得又出事。”

  三人同感,遂又跟纵后头。

  方子秋奔向城西一间不起眼酒馆,唤来烈酒即灌,一法,两坛,三坛下腹,仍自不醉,他要掌柜再送酒,掌柜却担心收不到银子,拒绝再送酒。

  方子秋已失去平目优雅风度,冷喝道:“我方子秋要喝酒,你敢不给?给我送来……”

  似乎嫌速度太慢,瞄向掌柜左侧酒坛墙,已自推开掌柜。大步踏去,小二要拦,被推得东倒西歪。

  方子秋抓来酒坛即灌,灌了一嘴又不满意,填喝道:“都是一些二锅头,难喝,你们店里都卖这些劣酒吗?快拿上等女儿红、玉冰烧、竹叶青,听到没有?”

  喝得不对味,猝然一掌打得酒墙四裂,水酒泄涌而下。掌柜吓得脸面僵硬。

  方子秋又逼向他,吵着要好酒,否则醉不了,猛一伸手。掐住掌柜脖子,大有不说,即掐死他之意,掌柜吓得全身发颤,急道:“在后院地窖里头……”

  方子秋丢下他,径往后院奔去。

  掌柜喘出大气过后,急叫:“快报官,快报官!”小二得令,已自奔了出去。

  掌柜惊心自怨:“我做了什么孽,惹来凶神恶煞!”想去收拾残局都觉得噩梦未完,只好闷坐门口,瞧着客人个个落荒而逃。

  半刻钟过后,小二领着几名捕快赶来,一名头领道:“闹事者安在?”

  掌柜道:“在后院地窟,幸好无女眷住宿,否则说不定……”不敢想下去。

  捕快立即引人入内,里头即只闻方子秋饮酒高歌声音、掌柜但觉奇怪,莫非捕快未找到人?正待要跟入里头,四名捕快已空手返回,掌柜征愕:“你们没捉人?”

  一名捕快造:“他只是在喝酒,怎么捉?”

  掌柜道:“他在喝霸王酒啊,而且打破我这么多酒缸啊!”

  捕决道:“他喝完了,若不付帐,才叫霸王酒,到时他不付钱又不赔偿损失,我们再来捉人不迟。”

  掌柜惊愕:“这……这什么说?”

  另一名辅快道:“放心,他长得人模人样,且又风流潇洒,不会是个吃白食者,你多忍一下,说不定今天做他生意就够了,我们走啦,若另有状况再通知一声,我们随后就来。”

  说完,四人拱手,匆匆离去。

  原来捕快见及方子秋,根本就是方才被释放的冒牌飞天银

  狐,他既然有办法叫县太爷放人,自是大有来头,说不定还沾了金大户,没事又何必再惹他呢?四人遂找了理由先闪再说,若真的没办法,换另一批倒霉鬼接手便是,省得自己惹麻烦。

  掌柜哪知其中奥妙?平白的被人折腾,却找不到正义可伸,兀自赖在椅子上,长吁短叹,时代变了,如此霸王喝酒,竟然不犯法?

  小二也陪他一起发愁,顺便算算损失多惨重。忽闻里头又传破缸声,他只能多加三两银子矣。

  两人发愁中,忽又见及有人踏门而入

  原是找人不着的关小刀、谷君平和阿祖,他们绕了一大圈,早失去方子秋踪影,好不容易发现捕快来去匆匆,遂赶过来瞧瞧,但闻酒香四溢,酒缸散满地,看来是错不了了。

  掌柜却哭丧脸面说道:“今天只做一个人喝酒的生意……”

  关小刀笑道:“我们也是来喝酒,反正一个人喝不完,我陪他喝便是”

  闻及后院歌声,三人迫不及待,鱼贯而入。

  掌柜想阻止已是不及,苦叹事情越来越复杂,不知该如何解决。

  小二却一脸困难,说道:“现在酒钱怎么算?”算盘已拔不下去。

  掌柜无处发泄,猛敲他脑袋:“算你个头!”

  小二跳开,干窘一笑,两人相视,随又愁眉苦脸。

  至于关小刀三人,顺着酒香,找到后院地窟,里头足足挂了百余坛泥封美酒,有大有小,排列有序。

  方子秋却打破大坛酒缸,得以睡卧舒服,那美酒淹渗四处,酒香为之四溢。

  他已连饮七八坛,满睑通红,醉意顿生。

  忽见三人进来,已认出是好友,遂欣然大笑:“来得好,举美酒,好友共饮,天下一大快事,大家一起来坐。”

  随手抓来大酒缸,置于被拆下门板,再搬小酒缸当椅子,变成现成品酒桌。

  谷君平干笑道:“二哥喝了不少吧?”

  方子秋喝笑:“小意思,我要喝光所有美酒才走,来来来。你们也喝,大口大口喝。”

  说着抓来数坛,纷纷抛向三人。

  关小刀接过手,倒是学样灌它几口,果然香醇四溢,该是陈年美酒,他笑道:“二侠何来酒兴?你一向不喜喝酒啊!”

  方子秋喝笑:“谁说我不喜欢,只是不想喝,想当年,我曾在杭州西湖喝它三天三夜,就连我女人都赞佩我酒量天下第一,来来来,不信斗斗着,干干干!”

  他硬抓起一坛酒猛灌入腹,但大都从口角渗失。

  关小刀、谷君平、阿祖陪他喝几口,心头却计算着如何套出他心平事。

  关小刀道:“你喝三天三夜?我可喝上六天六夜,结果被我女人脱光衣服,丢入江中,差点淹死啊!”

  “真的?”

  方子秋醉眼睁大:“你女人这么厉害,她是谁?是阿祖?”

  目光盯向阿祖,像见情人似的。

  阿祖正待否认,关小刀猛扯他衣角,阿祖一愣,干声陪笑,不便解释,免得越描越黑。

  关小刀哈哈笑道:“哪是他,那时他还小啊,我是跟一位泼辣女人相恋,结果她甩我而去,害得我又大醉三个月才清醒啊,真是人生如梦,醉梦人生啊!”

  方子秋闻言止笑,凝眼过来:“当真?她当真甩了你?”

  关小刀瞧他反应,似乎摸对方向,装出苦情难舍楼样,轻叹道:“是啊,她说我只会喝酒,不成才,把我丢下江中后,已甩我而去,这么多年都未见着,可能嫁人生子了吧!”

  “惨,实在惨!”

  方子秋哈哈大笑,但笑中带苦,举起酒坛,道:“我敬你,敬天下可怜男人,干它!”

  关小刀应声好,两人畅饮美酒,但小刀大都从嘴角渗流殆尽。

  小刀哈出酒气后,说道:“你呢?你的女人又如何?她喜欢你喝酒?”

  “她啊!”方子秋想来哈哈大笑,又瞄向阿祖:“我认识她时,她就像阿祖那么纯清漂亮,你们相不相信,她是我师妹啊!”

  谷君平一愣,此事从未听他提过,关小刀却猛点头:“师妹好,一家亲,亲上加亲,你们一定过得很快乐吧!”

  “快乐?”方子秋突然眼眶含泪:“当然快乐过,非常快乐,可是有一天……有一天……”他整张脸在抽搐。

  三人屏气凝神,不敢吭声。

  方子秋挣扎什么,突又哈哈狂笑,泪水更流:“有一天,我发现她是贼!”

  一睑惊憟瞧着三人:“你们知道吗,是那种专门偷东西的贼,我发现有个贼在杭州城作案,我无法接受,我要教训他,我自命清高,要教训她,所以跟过去,看她在搬东西,然后喝止她,她没有走,还要我帮忙,说什么劫富济贫,我不管,我从未见过穷人,因为我爹是举人,我从未苦过,我劝她,她不听,官兵围上来,我竟然帮着官兵要捉拿她,结果……”两行热泪更流,嘴角抽搐道:“我一剑伤了她的脸,从左到右,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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