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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石室中央,有二个数尺高的石榻,石榻之上,摆放着一具石棺,石棺上点着一盏油灯,石棺前,排列着两行石人石马。

  另外在室左,有一个较小的石榻,这较小的石榻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被褥及兽皮。

  其上,仰面向上地平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长而且乱的头发散落在枕边,脸色腊黄,双目深陷,胡子也老长老长的。

  他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像是石像,又像个死尸,看上去怕人,再加上这种地方,如此灯光,要不是他一双眸子能动的话,任谁也以为他是墓中之人。

  庞克眉锋方皱,石榻上老人双目暴睁,但那目光却是极为黯淡失神。

  廖雪红急步行向榻前,俯下娇躯,柔声说道:“爹,是当年‘浣纱山庄’庞少侠寻来了。”

  老人身躯为之微微一震,眸子一转,直逼庞克,那目光是惊是诧,还有一种令人难以会意的色彩。

  庞克跨步上前,躬身一礼,道:“晚辈‘浣纱山庄’庞克见过廖前辈。”

  老人声若无闻,两眼直望着庞克那张作淡黄的脸,一眨不眨,庞克微感窘迫,不知所以。

  廖雪红突然说道:“少侠,你那张脸……”

  庞克恍然大悟,“哦!”地一声,抬手扯落一张特制人皮面具,他真面目刚现,两道异采电光一般地闪自廖雪红那犹自披散的满头秀发之中。

  同时,石榻上老人身形剧颤,鬓发俱抖,双目一合,两串老泪自眼角扑簌簌滚下。

  那是一张俊美绝伦的脸,重瞳风目之上,一双长眉斜飞入鬓,胆鼻,方口,如今配上他那颀长身材,洒脱举止,高华气度,称得上举世唯一的美男子,俊英豪。

  突然,廖雪红轻抬皓腕理开满头披散秀发,石室灯光立即为之一黯,庞克不由为之呆了一呆。

  那确是一张风华绝代,艳绝尘寰的娇靥,那双美目,清澈,深邃,远山般黛眉,精巧的瑶鼻,鲜红的檀口,香唇边,正有一颗倍增妩媚的美人痣。

  她,清丽若仙,美艳之中,有一股冰霜般冷意,显得高贵,圣洁,凛然不可侵犯。

  看她一眼,很快地能使人想起那句:“玉骨冰肌清凉无汗。”

  无怪乎那些书呆子把她当成了天仙小谪,洛神显现。

  那一泓秋水般目光,正触上庞克的那一双冷电,一抹红云起自桃腮,春风解冻,她嫣然一笑,避了开去:“爹!庞少侠精擅‘玉佛掌’,不会错的……”

  随又转向庞克,道:“庞少侠,这儿没有坐椅,请榻边随便坐坐……”

  也许是这儿较外面一凉如水的夜色为暖,庞克脸上也微有红意,他忙垂下目光,道:“谢谢姑娘,我站—会儿,没有关系。”

  廖雪红转过娇躯走向一旁,自那已熄火的炉子上的茶壶中,斟了一杯茶,袅袅走回来,十指微颤地双手捧上:“粗茶一杯,莫怪待慢。”

  “不敢!”庞克忙道:”谢谢姑娘,有劳了。”

  他知书达礼,没有伸手去接。

  廖雪红把那杯茶放在石榻旁,然后转望榻上老人,道:“爹,庞少侠已对我说明来意,咱们已得少侠原谅,少侠只是来向您探询当年事及庞大侠的下落。”

  榻上老人猛然睁开双目,那目光,是激动,还夹带着难言的喜悦,将口数张,却未能发出一丝声息。

  庞克道:“前辈,廖姑娘说得不错,晚辈的来意确实仅止于此,前辈的情形廖姑娘亦已对晚辈说过了,前辈请放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晚辈不急于一时,如今前辈请让晚辈看看,究竟前辈是身罗何疾,俾得对症下药,设法疗治。”

  榻上老人两眼一睁。

  廖雪红急问道:“少侠也擅岐黄?”

  庞克笑了笑道:“也是跟家父学的,浅薄得很。”

  廖雪红哦了一声,倏现喜悦异采,道:“我怎么忘了,少侠是……”

  庞克淡然一笑,道:“姑娘请掀开一角被袄,容我先为廖前辈把脉。”

  廖雪红移步而前,掀开了被袄一角。

  被袄掀处,庞克眉锋不由一皱,榻上老人手紧靠着腿,皮包骨,指甲长有数寸,青筋暴现,那里还有一点肉?看上去怕人。

  他未敢怠慢,伸手搭上老人腕脉。

  手刚落下老人腕脉,脸色立即为之一变。

  廖雪红脱口问道:“少侠,怎么样,是……”

  庞克刹时趋于平静,微一摇头,没有说话。

  廖雪红娇靥上满是焦虑之色,但却没有再问。

  片刻之后,庞克缓缓收回了手,廖雪红方欲张口。

  庞克已摇头说道:“姑娘,容我看完了再说……”

  随即转望榻上老人,接道:“前辈,请张开嘴让晚辈看看。”

  榻上老人张开了嘴。

  庞克俯身看了看,然后点头说道:“前辈,行了。”

  榻上老人逐又闭上了嘴。

  庞克略一沉吟,突然目注榻上老人道:“前辈,这不是任何病症,而是前辈误食了一种毒药,使得奇经八脉僵硬所至,前辈以为然否?”

  廖雪红娇靥颜色一变,尚未接口,榻上老人双目突然大张。

  庞克接着说道:“如果晚辈没有看错,那么晚辈再进一步推断,前辈是被人所害,那害前辈之人,也就是害家父之人,他之所以这么做,意在灭口,因为唯有前辈知道他是谁,同时前辈也明白是被他所害,对么?”

  榻上老人又目一闭,老泪又下,跟着身形泛起轻颤。

  廖雪红插口急道:“少侠,当真是这样……”

  庞克点头说道:“姑娘只看廖前辈反应,便知我一言中的说对了,只是……”

  摇摇头,接道:“有一点我很不明白。……”

  廖雪红截口道:“什么事少侠不明白?”

  庞克道:“那害家父及廖前辈之人,既恐奸谋泄露要灭口,为什么不置廖辈于死地,却仅使廖前辈落得这等……”

  廖雪红扬声说道:“少侠,这跟置家父于死地,有什么分别?”

  “哎哟!”庞克说道:“天下有不可治之病,却没有不可解之毒,这分明是有意留廖前辈一命,留廖前辈一个可愈之希望。”

  廖雪红摇头说道:“少侠知道,只要家父—旦解毒,那害令尊之人的奸谋就必然败露,既如此,他该绝不会这么做。”

  庞克道:“而事实上,他留下了机会,留下了希望。”

  廖雪红道:“这怎么可能?”

  庞克道:“哎哟!所以我至为不解,他定然有很大的用意,也许廖前辈明白那人为什么这么做……”

  廖雪红忙转望榻上老人,道:“爹,您知道么?”

  榻上老人睁着眼,只是老泪横流,可惜没办法做更明白一点的表示。

  甚至于连点头摇头都不能。

  廖雪红缓缓垂着玉首。

  庞克吁了口气,道:“看样子我没有说错,廖前辈自己明白。”

  廖雪红猛抬玉首道:“可是他老人家却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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