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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忽必瑞道:“怎行?河水北走,再下去即是黄龙城,再过去即通往松花江,你想绕金国肚子一周,我可不干,趁此走陆路,至少减少行程三分之二。”

  宋两利但觉有理,道:“可是陆路得数辆马车,甚是醒目!”

  忽必瑞道:“再醒目亦无军队醒目!”伸手指去,一声令下,那马车全数插上辽国郭药师军旗,显然想蒙混过关。

  宋两利见状笑道:“你倒是有备而来。”

  忽必瑞道:“信誉保证,你且准备元宝吧!”

  宋两利直道自会想办法,忽必瑞哥俩式地拍其肩头,随令手下快速动作,将精钢球分四辆马车装上,至于那宝鼎,经从高崖摔下,鼎脚已弯,未若房子高巨,亦以一辆马车装载即可。

  全部装妥,罩上杂草,已算完工。水神帮弟子登时换上辽军装束,易装而行,明目张胆,赶路而去。

  宋两利、夜惊容则躲入暗处,护着马车,以防有变,两人揣想,此行若无水神帮相助,恕不易完成任务,万两金花得值得。

  忽必瑞果然胆大,自以辽军小将领自居,遇有同路辽军,竟然不躲,甚且威凛招呼,显然冒充多次。经验丰富。

  数量马车通行无阻,直往南方奔去。

  黄龙城、总兵府。

  耶律明光仆仆风尘赶来求救,郭药师接待于秘厅中。耶律明光将案情说明,并请求协助追回宝鼎。

  郭药师这才恍然,昨夜地震原是这么回事,道:“小贼盗铁,我自会派兵追回,但将军要我率大军拦人,恐小题大作,说不定对方乃在声东击西,不得不防,孙子兵法云:‘知可以与战,不可以与战者胜’,将军应知。”

  耶律明光急道:“自该战,那宝鼎势关国运,怎可让敌军抢走,总兵应将其夺回,为本国尽命!”

  郭药师道:“将军应知,圣上早忘了此事,若我贸然出兵,中敌奸计,日后追责下来,晚辈担待不起!”

  耶律明光道:“圣上虽忘记,却未放弃,总兵千万则推托啊!”

  郭药师道:“晚辈岂敢,不是已派兵去寻了吗?将军若要引大军,晚辈有个建议,您亲自前往圣上面前求救,若得命令,晚辈必定全力以赴。”

  耶律明光感伤一叹,看来欲请对方立即派大军拦劫恐怕不可得,道:“圣上那头,老朽自会请罪求救,然对方非庸手,小军队根本挡不了;莫要当真让其脱逃才好。”

  郭药师道:“放心,晚辈会看紧,您快去求圣上吧,待我替你备快马!”

  耶律明光立即拱手道谢,直道快马安在,郭药师下令,手下已将快马牵来,耶律明光管不得疲惫,立即退去,掠马快奔出城。

  郭药师瞧在眼里,轻轻一叹:“将军应征战沙场,如此落寞凋零,实是可悲!”替耶律明光叫屈,瞧向远方,喃喃说道:“我熟读兵法,迟早要扬名沙场!”心想如若耶律明光所言对方劫走乃重要之物,势必引起一场争战,该是绝佳机会,手指点桌,运算于心。

  他虽派兵前去搜索,却未发出逮捕令,一切等待最佳时机再作处理!

  对于茫然似有似无之失金事,他早忘光,一切为征战沙场而莫名兴奋。

  耶律明光日夜不停催马狂奔,历尽两日夜,及近黄昏始奔至上京临潢府。

  他脸黑衣灰汗湿全身,未及更换,便往皇宫奔去。方抵宫门,疲马一啸,扬蹄而起,他飞身落地,战马口吐白沫,倒地毙命,耶律明光感伤喝道:“历史战功将记吾马一笔,你安心去吧!”伸手抚及马头,感恩传去。不敢耽搁,直往守卫奔唤:“我乃万宝山守将耶律明光,先时传有万急军令,可有收到?此时特来奏禀圣上,快替我通报!”

  守卫但觉老头糟透,若非那身军衣仍在,否则恐难辨认,道:“不去沐浴更衣再觐见?”

  耶律明光道:“十万火急!”

  守卫觉他未见功劳亦有苦劳,这才立即通报。不久听及宣唤,耶律明光匆匆进殿。

  虽为辽京,一切工筑几和大宋宫庭无异,美仑美奂,豪华非凡。

  天祚帝耶律延禧正于“春水阁”和爱妃饮酒作乐,宰相萧奉先侍伴于旁。瞧着曼妙宫女裸露舞姿,的确享尽情欲春情。

  那萧奉先原是天祚帝小舅子,元妃之兄,一朝得宠,不可一世,未及五十即谋得宰相一职,大权在握,竟然作威作福。原是书生脸容,却因阳奉阴违过久,换来一副老奸模样,全国皆知,唯皇上不知,且仍由他风光一阵。

  乐声悠扬,舞姿撩人,每至挑逗处。天祚帝立即鼓掌叫好,嘴角八字翘胡跳跳抽抽,风流邪虐无比。

  耶律明光已被宣进,待要禀报,天祚帝正眼未瞧,即已伸手制止,道:“待这‘仙女献情’舞完再说!”耶律明光应是,只能立于一旁,见及国事多难,圣上仍在花天酒地,纵情爱欲之中,实感触良多,暗叹不已。

  萧奉先原欲赐他酒喝,却发现其脏得可以,且汗臭满身,一时憎恶而作罢。

  好不容易等得撩人歌舞舞毕,天祚帝这才有心询问,道:“何事,赶得如此匆忙?”

  耶律明光急道:“有关黄龙宝鼎一事,已被窃走,黄龙亦蠢动,可影响大辽国运!”

  萧奉先截口道:“岂可胡扯大辽国运,影响圣上心情!”

  耶律明光拱手:“未将句句实言!”

  天祚帝睨着细眼,手拈胡尖,道:“你是辽国将军,搞得像乞丐,实有失国体,下去,洗净再说!”

  耶律明光急切道:“圣上……,历代皇帝皆护守灵地不留遗力,圣上切莫大意啊!”

  天祚帝摆着手,稍带厌烦,冷道:“那又如何?太祖驾崩该处,历代争斗不断,父王更是遭毒手,你还要我信什么?下去下去,留你看守只是敬老,莫要惹得我摘你官职!”

  耶律明光简直有口难言,一声圣上,泪水直落。

  萧奉先道:“圣上已说明不想管,将军还是下去吧!”

  耶律明光切声道:“未将死守灵地数十年,自知重要,纵使大辽稍有突变,然皆能安然渡过,若失之宝鼎,恐将危及国本……”

  天祚帝冷道:“朕都明白,你还要谈么?”

  耶律明光泣声道:“未将连赶数夜,不敢稍停,战马亦累死宫外,只想亲自前来乞求圣上重视此事,只稍指示发兵追回宝鼎即可,尚祈望上关怀一二!”再次跪地叩头。

  天祚帝感到无比厌烦,冷道:“大辽国运全靠此鼎,岂非早已完蛋!你是老昏庸了,根本不了解状况,下去!免得朕罚你!”

  耶律明光泪水更流,直喊圣上直磕头,眼看额头快溅血,惹得天祚帝更不舒服,转向萧奉先,要他想办法。萧奉先冷道:“将军未免大胆,敢扰圣上酒兴,罪该万死!来人,先押入天牢,明儿再审!”

  守卫一声应是,猛地奔来,左右拖住耶律明光双肩手,便要带走,耶律明光泣声道:“圣上,请听老臣一言啊!”挣扎不走。

  天祚帝不禁上火,怒道:“你有完没完?带走!”

  耶律明光知大势已去,突然悲怅大笑:“奴才活过八十有五,见过四伏皇朝,唯有感触一句;天子好嬉,奸臣当道,不亡国亦难;烂命一条,无以回报圣上,且替圣上清扫奸臣,以慰先皇之灵!”

  说完竟然挣脱守卫,突然扑向萧奉先,张口即往其颈部咬去,萧奉先根本未练武功,被扑倒在地,撞得杯盘狼籍,躲闪不及,颈部被咬,疼得先声厉叫,鲜血直冒。天祚帝骇叫躲闪,宫女鸟兽散去,守卫拚命扑来,利刀尽砍,两刀深入耶律明光背脊,他仍不甘,猛拳打得萧奉先口吐狂血,倒栽墙角,奄奄一息。

  耶律明光双目尽赤,转向天祚帝,抓出口中肉,笑道:“圣上可见着奸相臭肉?别人动不了,我耶律明光便动他,生吞活咽也要吃了它!”猛将肉块嚼吞入腹,泪水更流:“恕臣不忠,惊动圣上,自该以死谢罪,尚祈望上能知忠臣苦百姓悲!”说完撞向左侧石柱,脑门迸裂,当场死亡。

  天祚帝悚目惊心,怔骇诧楞当场。

  守卫亦僵住,如此忠肝义胆,誓死谏言实是惨烈。

  一群大内高手涌入,不断喝叫护守皇上,快救相国,以及逮杀刺客,乱成一团,天祚帝方被护驾带走。

  消息已然传开,道是耶律明光谋反已被处死,然百姓私下留传耶律明光却是忠肝义胆,为死谏而搏命,且咬得奸相额头肉,实大快人心。

  消息传向辽国第一猛将耶律大石耳中,简直恨透奸相萧奉先,他原镇守辽关重镇,闻及此惨烈事迹,登时策马回奔京城,想找机会再给奸相一刀,且想替耶律明光收尸。

  他乃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八世孙,少年即得武状元,三十未到即博得将军爵位,甚受百姓尊崇,然天祚帝对他多少忌讳,皆派至边城,以免对自己不利。

  耶律大石果然身体硬朗如石,肌肉块块凸起,眼若铜铃,一股猛劲无人可挡,他方进京,立即引来一阵欢呼,他无暇理会,只引马招呼,随即直入皇宫。

  天祚帝接见于迎心殿,十名守卫一字排开,以防万一。

  耶律大石拱手拜礼后,正待说明来意。天祚帝道:“什么都不必说,朕立即派你替明国公办丧事。”

  耶律大石道:“既然封得明国公爵位,怎又说他谋反?”

  天祚帝道:“那是谣言,朕已下旨更正。”

  耶律大石道:“既是谣言,那相国之事又怎收拾?”

  天祚帝道:“朕已取得相国谅解,此事当做全未发生,一切全是谣言,如此全无事情。”

  耶律大石既闻此言,心知多争无益,轻轻一叹:“圣上也该多听听外面声音,辽国两面受敌,不得不防!”

  天祚帝道:“朕全听进去了,你只顾替朕捍卫江山便是!”

  耶律大石道:“那有关黄龙宝鼎一事,圣上又如何处理?”

  天祚帝道:“宝鼎已然失效,能追便追回;若不能,弃之亦无不可!”

  耶律大石道:“怎可弃之!此乃先皇留下宝物,得万世保存才是。”

  天祚帝道:“你看着办吧,朕全力支持你!”

  耶律大石知他只是敷衍说说,全无悔意,暗叹一声,心知多说无益,遂告别离去。

  天祚帝心神暗斥:“纵使你是皇族,见着皇帝也容得如此嚣张兴师问罪?眼里还有我么?若非辽国尚需你打仗,否则早治了你!”

  嘀咕中,还是去寻妃女宣泄。

  耶律大石甚快将耶律明光尸体带往自家府中,上过香,交代办理丧事后,他仍得负起夺回宝鼎之责,自得掌握时间,立即赶往黄龙城那头,免失机先。

  黄龙主将郭药师在得知耶律明光死谏,已然动容,自己一时戏言,竟然害去他一命,实该自责,然对方已成英雄,亦算死得其所,复闻耶律大石将赶来,他不得不先行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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