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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这一耗,简直腹空日子长,十分难挨,直到近黄昏两人几乎已快放弃监视,木门方自开启。

  老头再次现身,他已换下褴褛布衣,穿上一件较新之灰青素装,胡子已剃去,头发亦梳绑整齐,虽仍是瞎子,却少了几分落魄神态。

  他聆耳倾听,直觉无人,始轻轻一叹:“此处已呆不得,唉……又该去向何处……”黑杖一点,渐渐行前。

  虽是瞎眼却行来顺畅,眨眼行去百丈,碰上小僧,他说及有事进城,或许曾经如此,小僧只关怀说声。小心照顾自己,快去快回便自放行。

  唐小山惊道:“他进城做啥?”

  苗多财道:“这已不重要,你得去请李巧师傅前来辨认,他是否就是欲寻之人。”

  唐小山道:“说的有理,如若他不是,也就不办再烦他,如若是,死皮赖脸也要把他请回去。”

  苗多财道:“你去通知,我监视他,咱们再会合。”

  两人随即约定几种联络方式,唐小山这才飞快掠去,苗多财则远远盯着老头,渐渐行往城区。

  那老头并不在意被人跟踪,一路行来从容,方进城之后,立刻打探某住处,由于他是瞎子,许多人报出行走方式仍想引带却被他婉拒。

  苗多财从那些人口中得知,他要找的是东南一座叫三潭桥,目的地已知,盯来较为轻松,偶而甚至还过去帮忙引路。

  未久,三潭桥已至。

  那老头摸摸桥头刻字,方自放心,随后念道:“左近百丈,有间露潭酒楼,”渐渐行去。

  苗多财迎目过去,果然见及一栋雅朴酒楼,正写着“露潭”两宇,它倚湖而立,别具一番情景。

  那老头甚快摸向酒楼,小二见他是瞎子,就近找位置让他坐下,老头便点了几样小菜,一壶烧刀子,便自啜饮起来。

  苗多财心想他这一啜饮,恐怕得花不少时间,该是通知唐小山时刻了,便自掠往大吉庄。

  闪过数条街,终抵地头,忽见唐小山倚门而望,苗多财叫声:“在东南露潭酒楼!”说完便自离去。

  唐小山欣喜转身奔人,未久,带来欣喜欲狂之李巧大师及申剑吉,三人快步追向街道。申剑吉本就老京城,自知小巷捷径可钻,不到两刻钟,已赶至三潭桥。

  苗多财迎上来,指着酒楼门侧那老头,道:“人在那里,想瞧清,又不想打扰,坐船划去便是,我已雇一艘在桥下等着。”

  申剑吉闻言,拱手笑道:“多谢帮忙,这方法甚好,大师请移驾如何?”

  李巧甚紧张:“快去看看,二十年不见,甚叫人难熬……”

  他未见老态地跟着申剑吉下桥、落船,唐小山、苗多财亦掠身船上,船夫霎时划往酒楼前。

  华灯灿亮,映得酒楼一片通明,亦将老头脸容照得清清楚楚。

  船身渐渐逼近,李巧心情起伏不定,他虽年迈,但老眼正适合远视,在逼近不及七丈之下,他已瞧清几乎靠门、靠窗食客。问道:“你们说的是哪位?”

  苗多财道:“门前和第一窗口之间那位,头发斑斑,两眼翻白那位。”

  李巧盯去,他直截了当道:“他不是常大胡子!”颇为失望。

  唐小山道:“他胡子刚剃掉,您再看清楚些!”

  李巧道:“不是胡子问题,乃神韵关系,那人雄赳赳气昂昂,怎会是这副德行?”

  唐小山道:“事而二十年,他又瞎了,神情自然落寞……”

  李巧仍是摇头:“差别太大,纵使他姓常,也绝非是我那位恩人,走吧!多瞧也无益!”轻轻一叹,感伤己起。

  申剑吉怕他太过感伤,便叫船家靠岸准备走人。

  唐小山无奈推手苦笑,既然是替李巧找人,他已看不顺眼,一切即算失败,除非能拿出更有力证据,否则要他如何相信且接受?

  苗多财亦嘲苦笑:“白忙一场,那个常大胡子实在难寻呵!”

  申剑吉想安慰鼓励两人,却怕李巧师傅闻声再起感伤,故只字不提,只对唐小山道:“继续找,一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唐小山干笑:“希望吧!”

  既然那老头不是欲寻之人,守着他已无意义,唐小山遂将李巧大师、申剑吉送返大吉庄。

  苗多财没事干,在闲着亦是闲着之下,便赖在桥上盯着那老头,心想,他到底想去哪里?在此又在等谁?

  渐渐地,初更已过,那老头仍未走。苗多财实在太饿,遂在附近买了馒头啃食,折返回来老头仍在。

  直到二更天过去,酒楼欲打佯,只剩他一位食客,小二向他说明他才付钱外出,慢慢走回三潭桥。

  然后盘算位置,喃喃念着,“顺着潭岩西行五百丈,再转左行百步,有一小巷穿过去再攀十户人家屋顶,然后……”

  苗多财已听得模模糊糊。

  老头却铭记每一位置。

  忽闻三更锣响,他突然往西岸行去,此时拐杖已少用,他行来有若常人,并不断算着步伐寻找方向渐渐已穿入重重住宅之中。

  苗多财暗跟其后。

  未久,忽见老头被墙挡路,他猱一吸气,终于展出轻功,掠向屋顶,小心翼翼探路飞掠而去。

  苗多财奇怪他为何不会踩空而窜向地面?仔细瞧去,方知他手中不断打出东西,靠着声音传回,得以寻找落脚处。

  苗多财抓去那东西瞧瞧,原是米粒,这可好,一小把米粒即可用上老半天,他几乎毫无缺货之虞。

  忽见那老头掠过十余户,突然又翻落地面,找向另一小巷,转行至尽头,果然出现一栋古宅院。

  苗多财一眼瞧去,怔诧不已,这分明是冷啸秋藏身的荒废古宅。

  苗多财不由疑感,大白天,他才和那位年轻人吵架,为何现在急着再找他?

  难道他发现那禅房已不能住人,不得不前来我冷啸秋要他帮忙换地方?

  除了这理由,苗多财已想不出其他原因。

  忽见老头已掠入古宅,苗多财自是跟入。

  老头四处探摸一阵,确定无误,便喊出:“秋侄儿,你若在请现身,我有事相商。”渐行入里头。

  但闻雅房忽而一丝声息也无,苗多财好奇心起,便自小心翼翼潜过去,从破窗中往里瞧,只见得老头倚倒草席,双手紧抱拐杖,似在瞧觉,亦在沉思……一切几乎静止不动。

  苗多财瞧探一阵。但觉已无名堂,始准备撤退。

  然过于大意,一脚踩及落叶,唰地脆响,那老头怔醒急叫:“谁?冷啸秋吗?”极欲起身。

  苗多财暗叫糟,登时学猫叫,瞄地一声,且打出指劲向墙面,而后屋顶,装出野猫上屋声音。

  他自封神猫,自对模仿猫叫有一套,竟然能瞒过耳朵极为灵敏的老头子。

  “原来是猫……”老头轻轻一叹:“为了那把宝剑,几乎赔了一生,还闹得反目成仇……”说来后悔不已,翳然倒地。

  苗多财一楞,老头为何说出“宝剑”两宇?莫非他手中亦有至宝?他的“反目成仇”又是跟谁?

  和冷啸秋?

  当时冷啸秋就是为此和老头争吵不休?

  苗多财越想越兴奋,只要有至宝可得,三天三夜不睡觉都行。

  他想前去窥探,可是这家伙连侄儿都不肯说,他岂会随便透露他人?

  冒充冷啸秋?

  可惜自己不谙口技,年龄亦相差太多,根本无从冒充。

  “得找唐小山商量!”

  他想,唐小山年纪较轻,或可瞒过。

  再不然得亲自找冷啸秋前来,虽然冷啸秋已不知踪迹,但只要从李欣欣下手,照样能找到人。看来这老头未等着人必不会离去,自己暂时离开应无关系。

  于是他小心翼翼蹑着足尖,退开数十丈,方敢掠向屋顶,逃之夭夭。

  几经转折,终抵大吉庄。

  方进门,已见及唐小山躺在一口大铜鼎中,头、脚全露外头,眼望天星,一副异想天开姿态。

  铸剑员工早下班,广场冷冷清清,苗多材大方走来,神秘一笑:“你在此做啥?”

  唐小山道:“等你回来……”

  “等我?未必吧!”苗多财笑道:“你一定是在思考对不对?你在想什么?”

  唐小山道:“我在想什么东西最易使人入睡?”

  苗多财呵呵笑道:“当然是安眠药了。”

  唐小山道:“对吗?”

  苗多财道:“难道你另有秘招?”

  唐小山道:“娶一个黄脸婆吧!”

  苗多财一楞,随又呵呵笑起:“对是对,可是你当真会娶那种女人?”

  唐小山道:“现在倒想,我累死了,想睡却睡不着。”

  苗多财道:“为了李大师之事。”

  唐小山道:“不然,还有啥事,明明快找出常大胡子,结果竟然全功尽弃,回来还得表现百般有信心模样,实在够呛。”

  苗多财神秘一笑:“本来我也该累,但现在不累了,因为我已找到宝!”

  “哦?什么宝?”

  “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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