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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岁月消磨嗟白发 心思多少为金钗(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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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逐流手急眼快,一个“黄鹄冲霄”,身形平地拔起,把冰魄寒光剑接到手中,说道:“大哥,借你的剑一用。”双剑霍霍展开,方圆数丈之内,都在冷气寒光笼罩之下。杀得彭巨嵘等人近不了身。 可是彭、田、魏三人也都是江湖上的一流脚色,虽然冷得皮肤起栗,也还禁受得起,近不了身,依然苦缠不退。 曹家的家丁插不进手,远远的围住他们。彭巨嵘喝道:“放箭射那姓陈的小子!”陈光照跟在金逐流的背后,极力支撑,摇摇欲坠,已是有点支撑不住,跟不上金逐流的脚步。曹家的家丁有数十名之多,乱箭齐发,都是向着陈光照攒射。彭巨嵘等人在三丈开外,不怕乱箭误伤。 金逐流喝道:“暗箭伤人,算哪门子好汉!”彭巨嵘冷笑道:“谁叫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怕伤了贵友,那就乖乖的把剑给我抛了。我们的弓箭不射手无寸铁之人。”言下之意,即是要金逐流缴械投降。 金逐流怒道:“要我扔剑也行,你把人头交换!”跳将起来,衣袖一挥,荡开乱箭,人在半空,唰的就是一剑朝着彭巨嵘刺下去。 彭巨嵘身躯一矮,双手执着铁杖的两头,铁杖一举,接了金逐流的一剑,火星蓬飞之中,彭巨嵘只觉头皮阵阵酸麻。说时迟,那时快,田峻的藤蛇棒,魏琦的链子锤双双打到,金逐流本来是要想以闪电的手法,一击成功的,一击不中,只好赶忙又退回去保护陈光照。 彭巨嵘吓出一身冷汗,脱险之后,大怒喝道:“好小子,居然想要我的吃饭家伙!好,且看是谁活得成谁活不成?”三人首尾照应,逐步推进。金逐流必须全神照顾陈光照,为他拨开乱箭,寒光剑的威力自是施展不开,圈子越缩越小。 正在万分吃紧之际,忽听得一片吆喝之声:“打狗呀!打狗呀!”转眼之间,只见一大群叫化子从山上下来,把曹家的家丁反包围起来了。 彭巨嵘又惊又怒,喝道:“王舵主,我与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这是来干什么?”王泰笑道:“我们不是说得清清楚楚了么?叫化子天生就是要打恶狗!除非那只狗不咬人了,我们才会放他过去!嘿,嘿,彭大护院,你懂了么?你要我们打呢还是不打,现在就只是看你的了!” 王泰一发话,曹家的家丁吓得连忙收了弓箭。原来豪门鹰犬,最怕的就是碰上丐帮的人。丐帮是江湖上第一大帮,官府的势力也压不倒他们。二来叫化子一无所有,衙门里的公差一向把丐帮弟子比喻作“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又榨不出油水,碰上他们,只有倒楣,决无便宜。 彭巨嵘面色铁青,尽管心中气恼,却是不敢发作。心想:“这群叫化子难缠得紧,好汉不吃眼前之亏。”于是只好挥手说了一个“走”字,转眼间一大群豪奴走得干干净净。叫化子拍掌笑道:“痛快,痛快!狗儿都卷起尾巴逃啦!” 王泰看了看陈光照的面色,吃惊道:“这位朋友似乎是中了毒?”金逐流道:“正是。客店我们不便回去了,王舵主,这次可是不得不打扰你啦。”王泰道:“我正是来接你们的,可惜还是来迟了一步。” 叫化子人多做事快,不消片刻,已是斩下柳枝编成担架,抬起了陈光照就走。王泰道:“金少侠,我和你说几句话。”金逐流放慢脚步,王泰走到他的身边,悄悄说道:“你这位朋友是……”金逐流道:“他名叫陈光照,他的父亲你一定知道的,就是——”话未说完,王泰己是连忙问道:“可就是苏州陈大侠陈天宇的公子么?”原来王泰见了那把冰魄寒光剑,已是猜到陈光照的来历。 王泰得到证实之后,顿足叹道:“糟了,糟了!”金逐流道:“怎么糟了?”王泰道:“你这位朋友是给天魔教下的毒,恐怕活不过十二个时辰,我不知曹家竟收罗有天魔教的人,早知如此,刚才我也不放他们走了。” 金逐流道:“这么说,我是来不及将他送回家医治的了。”王泰道:“当然不能,只有在此地想法。”金逐流道:“我有天山雪莲炮制的碧灵丹,虽然不是对症解药,总还可以拖一两天,在这两天之内,我设法把解药取来。”王泰道:“你已经知道下毒的是什么人么?”金逐流道:“是一个老婆婆,但她的来历我还不很清楚。” 金逐流暗自思量:“这老妖婆多半是躲在曹家。即使不在,我只要捉住了曹家的人,也可以问出她的下落。” 回到丐帮分舵,金逐流请王泰拨出一间静室,把陈光照扶进去。金逐流以上乘内功替他推血过宫,可惜陈光照本身的功力配合不上,毒气不能完全发散出来,但也好了一些。金逐流再让他服了一颗碧灵丹,陈光照苍白的脸上渐渐恢复了几分血色。 金逐流说道:“陈大哥,不是我好打听别人私事,但我要找那老妖婆算账,却是不能不知道她的来历。你和你那位霞姑是怎样结识的?你可知道她的奶娘是天魔教的吗?” 陈光照吃了一惊道:“什么,她的奶娘竟是天魔教的遗孽么?” 金逐流道:“王泰看出你是给天魔教下的毒,他见多识广,二十年前,也是和天魔教打过交道的,想必不会看错。” 陈光照道:“我只知道霞姑的奶娘姓贺,我们叫她做贺大妈。在此之前,我还不知道她会武功呢。” 金逐流道:“天魔教虽是邪教,却也不是无恶不作的邪教。厉大哥的母亲就是当年天魔教的教主,她也早已改邪归正了。可惜咱们不知厉大哥到了扬州没有,否则把他找来,一定可以给你解毒。”又说:“天魔教当然并非全是坏人,不过这个老妖婆的手段却是可鄙可恨!” 陈光照叹口气道:“想不到这贺大妈是天魔教的人,又是如此工于心计,这就怪不得了!” 金逐流道:“什么怪不得?” 陈光照道:“怪不得三年前霞姑要与我断绝往来,敢情都是为了她这个奶娘的缘故。” 当下陈光照说出他与霞姑相识的经过,那时陈光照刚出道,有一次路过人烟稀少的淮右荒原,碰上几个贼人尾随一个少女,不住口的说些不三不四的风言风语,说他们是调戏吗他们却又只是动口而不动手,但若说他们是相识的吗却又不像。因为那女子甚是端庄,而且一直没有理睬他们。 陈光照摸不清那几个人的路道,不过看他们那副下流的样子,也是忍不住心中有气,于是就跑过去干涉,斥责他们不该调戏良家妇女。结果当然是大打一场,那几个贼人给陈光照杀得头破血流,大败而逃。陈光照也中了其中一人的毒镖。 陈光照支持不住,顾不得和那女子说话,只能叫她快走。不料那女子却忽地将他按住,说道:“你别动,我给你解毒疗伤。”她取出一支银针,手法非常熟练,替陈光照刺了几处相关的穴道笑道:“这点毒算不了什么,不用吃药,我看也可以好了。”陈光照知道有一种针灸疗毒的法门,但从没见过,这一次却是亲身经受了。 陈光照好生诧异,说道:“你会解毒,想必也会武功,为何你忍受得那些贼人的调戏?” 那女子道:“我不是怕这几个小贼,只因他们是六合帮的人,我不想和六合帮结下冤仇。但你既然出了手,我也就顾不了那许多了。说老实话,如果你刚才不出手惩戒他们,等到今晚,我也会用我自己的法子结果他们的。”她没有说出是什么“法子”,但陈光照也可以猜想得到,她多半是要暗中下毒,这才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他们。 陈光照暗暗道了一声“惭愧”,这才知那女子虽然比他年轻,却是比他老练得多。 陈光照讲了这件事情之后,说道:“我和霞姑就是这样相识的。霞姑的性情甚是温柔,一点也不像邪派中人。我常常觉得奇怪,为何像她这样一个好女子,却懂得邪恶的使毒功夫,如今我可明白了,敢情她的使毒功夫,就是她的奶娘教的。” 金逐流道:“你可知道她的家世?” 陈光照道:“她姓石,自幼父母相亡。她是奶娘抚养成人的。她有个堂叔名叫石谷风,在黑道上也有点名气,但在她父母双亡之后,就很少来往了,金兄,你觉得她的家世如何?是不是有点特别?” 金逐流笑道:“我的姬伯伯就是一个小偷,我不会看轻绿林出身的。所以我并不觉得她的家世有什么‘特别”。就只怕她说的不尽不实。” 陈光照叹口气道:“可惜我爹爹的想法和你并不一样。” 金逐流道:“伯父不许你和她谈婚论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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